江河水第30章:香飘玉殒情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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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日落时分。
 
  太阳像是一只柴鸡蛋的蛋黄,橙红而饱满。它从天边缓缓下滑,一下沾在街市最高的楼顶上,似乎被人世的喧哗所吸引,滞留了片刻,终于禁不住夜的呼唤,咕噜一声堕入了楼群。于是,湛蓝湛蓝的天空不再像海一样醉人,仿佛被谁注入了一大盆酒红,变成了暗紫色,除了天边的几朵火烧云依然鲜亮,东江港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橘黄,显得朦胧而暧昧。
 
  卢茜急匆匆赶回江东,来到江河的办公室,敲响了房门。
 
  江河开门见是卢茜,有些惊讶:“是你,有事么?”
 
  卢茜从门缝里望了一眼房间里,见沙发上还坐着两个陌生人,就小声说:“局长,我有重要的情况向你汇报,你能出来一下吗?”
 
  江河回头看了一眼宋组长,刚才他说黄敬业之死肯定与丁薇薇有关,这让江河极为震惊和烦躁,这个时候他哪里离得开,就问:“什么事?”
 
  卢茜压低了声音:“事关9·08沉船案。”
 
  江河一听,正好。拉开门说:“你进来汇报吧,没关系,这两位是省公安厅的同志。”
 
  卢茜只好进屋,坐在沙发上。
 
  江河倒了一杯水端给卢茜,对宋组长说:“她就是卢茜,有9·08沉船案的重要线索汇报。”
 
  宋组长显然对卢茜这个名字已经熟悉了,站起身伸出手:“噢,卢茜同志,久闻大名。其实
 
  ,你已经帮我们做过不少工作,应该算是我们的编外人员了嘛,好,有什么情况,请讲。”
 
  “局长,依娜就是方秋萍。”卢茜对江河说。
 
  江河大吃一惊,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组长对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卢茜,附和了一句:“是呀,卢茜同志,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依娜下午去了秦海涛家,她虽然整了容,秦海涛还是能认出她……”卢茜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说,“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她是方秋萍,她说裕泰号撞船是蓄意制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她乘乱出逃,沉船头一天晚上,在裕泰号旁出现的白衣女鬼也是她,她是内心纠结,去吹葫芦丝发泄。”
 
  宋组长冲江河点点头,嘿嘿一笑:“是呀,哪里有什么白衣女鬼。现在的情况和我们的判断基本吻合。小张,你马上安排家里突击提审湘籍船船长和那个舵工。”又转过脸问卢茜,“方秋萍去秦海涛家里干什么,是为了那笔售煤款吗?”
 
  卢茜摇摇头:“秦海涛没对我说售煤款的事,她说方秋萍到他家里去,是为了取回薇薇姐那只铜牛。”
 
  当年丁薇薇生活拮据之时,曾把一只铜牛拿到废品收购站当废铜卖,结果被秦海涛买去,这段经历卢茜曾对江河讲过,但丁薇薇一向大方,怎么可能向秦海涛索要多年前卖给他的一只铜牛呢?这不像丁薇薇所为,其中必有蹊跷。
 
  江河沉吟片刻,问:“仅仅是为了取回铜牛?”
 
  卢茜又犹豫了一下才说:“还发生了一件事,秦海涛的小舅黄敬业原定于今天到东江,可动身时在丽江却突然遭遇车祸身亡,弥留之际,他一直断断续续说着‘铜牛’和‘金印’,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江河一下明白了,他痛苦地咬着嘴唇,一时无语。
 
  宋组长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立住脚说:“老江,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金印肯定藏身于铜牛之中,要马上实行抓捕。否则,国宝就有可能流失海外了。”
 
  江河倍觉煎熬,他抬起头:“我同意抓捕,不过,我请求回避。”
 
  宋组长有些意外:“你回避什么?你是我们专案组的重要成员,案件又一直是按照你的思路侦破的,收网时你怎么好缺席?”略一停顿又说,“该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初恋女友,你就动不了手吧?老江,我们都是党员,又是多年的老公安,私是私,公是公,这是一条最起码的底线嘛!”
 
  江河知道,丁薇薇在劫难逃了,自己去与不去都无关宏旨。他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再看看丁薇薇,本来,今天丁薇薇离开东江,他答应了要去送行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为她送行,他的内心痛彻异常,犹豫片刻,才喃喃道:“老宋,她们定于今天返回香港,晚上6点的航班,现在已经开始登机了。”
 
  宋组长说,这个情况我们掌握,她们走不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机场警务处报告,航班旅客名单中有丁薇薇和依娜二人,但二人并未登机,机场检票处也无二人检验记录。
 
  宋组长关上手机,眉头一皱:“没有飞?她们是在玩障眼法。老江,丁薇薇你最熟悉,你分析一下,她们会选择哪条路线出逃?”
 
  江河紧锁眉头,沉默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说:“丁薇薇会走水路,方秋萍会走公路。”
 
  宋组长点了下头:“老江,方秋萍走公路不出所料,我也是这样判断的,飞机和铁路都要实名制嘛,她既然想溜,就会悄悄地走,我马上布控。不过,你为什么认为丁薇薇会走水路,你能解释一下吗?”
 
  江河仰起头,双眼望着房顶,努力抑制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丁薇薇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她与方秋萍的关系既然暴露,她就知道以后再无机会回大陆了,她父母的墓都在扬州,她一定会回扬州向她父母告别。况且丁氏家族在扬州盘根错节,她回到扬州,警方再抓捕她就会颇费周折。东江港六点半有一班开往扬州的客船,我想丁薇薇此时应该在这条客船上。”
 
  宋组长吁出一口气,习惯性地把手伸向腰间摸枪:“有道理。老江,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布置警力吧!”
 
  江河平静了一下情绪,拨通港口公安局的电话,要李强整装待命,说自己马上就到,有重要抓捕任务。然后对宋组长说:“老宋,你负责抓捕方秋萍,公路警务处会配合你,丁薇薇这边我和李强乘快艇去。”
 
  “好!”宋组长一拍江河的肩头,“我们分头行动!你先行一步,我和警务处联系一下。”
 
  江河转身出屋,卢茜追出来,跟在江河身后,忐忑地问:“只能这样吗?”
 
  江河回头看了一眼卢茜,目光中满是痛彻心扉的艾怨:“卢茜,你也知道了,黄敬业一条命,裕泰号沉船二十条人命啊!再说,那个铜牛是国宝级文物,我们能放任它流失到海外吗?做人做事要有底线!”
 
  “可是,你知道薇薇姐有多爱你,你去抓她,太残酷了!裕泰号出事后,我们客运站所售船票都是实名制,薇薇姐不会用真名登上那条开往扬州的船,你可以查不到她。”
 
  一边下楼梯,卢茜一边暗示江河。
 
  江河一声苦笑:“我不抓她,你以为她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你太天真了,卢茜。不过,你记住一句话:她被捕,我会为她请最好的律师;她坐牢,我会在每一个可以探视的日子去探视她!我相信,她的手上不会沾血,但这需要她自己到法庭上去澄清。”
 
  卢茜流着眼泪说:“那你对她好一点,不许给她戴手铐,不许弄乱她的衣服。”
 
  江河点点头,走出办公楼,开门上车,打着了火。
 
  望着江河的汽车消失在街市的车流中,卢茜泪眼模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曹雪芹《枉凝梅》的两句话: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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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明月,万点碎银,洒在秋夜的江面上;在夜色中看上去似乎静止的长江像一条睡龙,正做着奇幻的梦。江涛阵阵,是它的鼾声,偶尔驶过的一艘艘江轮闪烁的灯光,便是梦之眼了。
 
  江河和李强乘坐快艇,迅速赶上了已驶到江心的一艘豪华客轮。
 
  刚才已用无线电联络过,船长把船停下,放下舷梯,江河和十多名警员登上渡轮,从船长手里要过旅客名单,江河一眼看到了丁媛的名字,立即明白了。在船长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一间豪华舱的门口。
 
  江河刚要伸手敲门,里面悠悠传出如山泉一样流淌的古琴声,江河收住手,侧耳静听,但闻琴声怨而不怒、悲而不伤,醇和淡雅,清亮绵远,令人心驰神往,就在琴声渐入佳境时,抚琴人戛然而止。
 
  舱门开处,闪出了丁薇薇:“江河,我知道你不会爽约,果然来了!”见江河身后几个警察荷枪实弹,神色先是一怔,随即笑靥如花:“你没有准时出现在宾馆送我上机场,我就猜到你送我的方式要改变了。若论相知,你我和梁祝该有一比了吧?”
 
  江河嘴角咧了一下,勉强挤出的那几缕笑容很不自然:“薇薇,你不是要回香港吗,怎么又改去扬州了,还不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丁薇薇扭过身去,向房间里走了几步,背对着江河:“你是明知故问。至于丁媛这个名字,江河,在部队执行任务时,我有时用的名字就是丁媛,你不该忘记呀?我用丁媛这个名字就是要告诉你丁薇薇登上了去扬州的客船,看看你我间还有没有旧情可念。今天一看,你果然念旧,不但乘坐快艇追来相送,还叫来了你这么多兄弟端着冲锋枪为你护驾。江河,我丁薇薇手无缚鸡之力,纤纤一个弱女子,何劳你如此兴师动众?”
 
  丁薇薇话带讥讽但语气平静,江河知道,她对他失望至极,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只能继续询问:“薇薇,依娜就是方秋萍,你不会不知道吧?”
 
  丁薇薇仍旧背对着江河:“依娜是不是方秋萍,你们总得抓住依娜才能做出结论吧?再说你们又怎么知道依娜是方秋萍,你们有证据吗?我要没猜错的话,是秦海涛举报的吧?”
 
  江河低沉着声音说:“是的,秦海涛举报依娜就是方秋萍,他说方秋萍承认裕泰号撞船是蓄意制造的,省厅突审了湘籍船船长和舵工,两个人已经交待!”
 
  丁薇薇转过身来,悲伤写在脸上,从略微上翘的嘴角到冷若寒冰的目光,从涨红的双颊到眼眶里盈盈的泪光都仿佛在述说着,她的伤痛蚀骨:“秦海涛这
 
  样做,无非就是要借你的手除掉我。怎么样,手刃自己的初恋情人心情可好?”
 
  江河垂下眼帘,他没有勇气和丁薇薇的目光对视,他怕读出其中的伤心:“我不会放过秦海涛,抓住方秋萍,就能治他的罪!”
 
  丁薇薇冷笑道:“抓住方秋萍你也治不了他的罪。你以为抓住方秋萍就能追回琊山煤矿那笔售煤款吗?秦海涛是国际级精算师,他以方秋萍的名义把那笔售煤款转入地下钱庄,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任何蛛丝马迹,你们就是明知他所为,也没有证据逮捕他。”
 
  见江河无语,丁薇薇继续用刀划着江河的心:“江河,你就是太看重那笔售煤款了,为了和琊山煤矿搞好关系,你不惜牺牲卢茜,如果我的感觉不错,那个姑娘原本是爱你的。你又太高估大陆警方的能力了,你也当过十年公安局长,你知道有过一起破获地下钱庄的成功案例吗?你怀疑秦海涛那么久,可曾抓到他一丝一毫的犯罪证据?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是没有证据逮捕秦海涛,就永远也别想追回那笔售煤款!”
 
  江河这回抬起了目光,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时才会有的目光,就像一柄剑,从剑匣中抽出,寒光一闪:“薇薇,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出秦海涛的犯罪证据!”
 
  丁薇薇语气变得平静:“江河,说这些大话有意义吗?还是让我来问你,如果你们能抓住方秋萍,通过审讯不难知道裕泰号撞船事故的真相。裕泰号撞船我不知情,不过方秋萍身背二十条人命,我庇护她,又让她到韩国整容,你们能判我多少年?”
 
  丁薇薇的语气虽然极为平静,但对江河的伤害却很大,他知道一个女人只有心似槁灰,才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
 
  江河回答:“薇薇,如果裕泰号沉船和你无关,我很欣慰。至于你犯包庇罪会判多少年,将根据事实量刑,你还有一条走私文物罪,会两罪并判。我知道那只铜牛就在你的随身行李中,我可以把它视为是你主动交出的,这算是自首,有利于量刑。”
 
  丁薇薇看了江河一眼,眉峰一挑,有一股傲气流露:“江河,亏你想得这么周到。”
 
  “关于金印,你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过程我就不用讲了吧。”江河感受到了丁薇薇眉宇间流淌出的那股孤傲之气。当年,丁薇薇在自家被父亲冷言相拒时,也是眉峰一挑,目光中有艾怨也有不屑,和今天一样。江河接着讲下去:“这两年来,你多次往返云南,和黄敬业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我想你的目的也是寻找这枚金印吧?秦海涛曾经对卢茜说过,他姥爷把金印改造成什么样子,只有他姥爷和黄敬业知道。黄元昌去世后,这个秘密就只有黄敬业独守。而在不久前,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说到这里,江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黄敬业要到东江来,这是你不能允许的,因为他和秦海涛一见面,铜牛的秘密自然就解开了,为此你竟不惜除掉黄敬业,这样天下就只有你一人知道金印的秘密了。”
 
  丁薇薇脸色骤变:“江河你说什么,我为金印竟然不惜除掉黄敬业?”
 
  江河回答:“黄敬业定于今天到东江,早晨在去机场的路上却突然遭遇车祸身亡,世间哪有这样巧的事?弥留之际他只留下两句话,一句是‘铜牛’,还有一句是‘金印’。”
 
  “苍天——”丁薇薇听了,脸色突变,她仰天一声长啸,泪如泉涌。她只是让叔叔派人去拖住黄敬业几天,以便顺利取走金印,取走金印后,她会打一笔巨款给他。她与黄敬业之间,早就不仅仅是生意往来,从相识到相知,两人已有了惺惺相惜的兄妹之情。没想到叔叔竟然采取了这种极端的手段,她的心在泣血。而江河的误解同样让她无法容忍,她止住泪水,怒视江河:“我告诉你,我视黄敬业为兄,黄敬业视我为妹,黄敬业曾经苦苦寻求金印,为此老父弥留之际他也没有回去看上一眼,但他现在可以放下了。我想我现在也可以放下了,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回大陆定居,我也许不会选择东江与你相伴,我会选择丽江与他为邻,只有和他在一起谈古论今,说佛释禅时,我才感觉到人世的纯净和美丽。江河,我从十七岁就爱上你,至今痴心未改,我把青丝等成白发,在你心里仍无立锥之地,如今你竟视我为杀人凶犯,我真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
 
  江河闻言,心中倒有一缕释然,他相信丁薇薇,确信黄敬业之死与她无关。
 
  丁薇薇用手擦去眼泪:“江河,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产生的怀疑,如果你尚念一点旧情,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江河摇了摇头,言辞恳切:“薇薇,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如果不是秦海涛说出事情真相,我现在也许还会去为你辩污!”
 
  “真的吗?”丁薇薇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你相信吗,我到东江寻宝,其实你在我心中比金印更为珍贵!”
 
  江河眼眶一热:“我信。”
 
  丁薇薇笑了。那笑容如一片阳光,在丁薇薇的脸上绽开,一扫刚才还笼罩在她眉宇间的阴霾:“你这样说,我心无憾了!”说着走到房间一侧的古琴旁,轻抚琴弦,说:“江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秦海涛的真正身份是日本一家跨国集团的商业间谍,他在银行做高管时,认识了这家集团的总裁,一来二去,就受雇于这家企业为他们收集商业情报,每月有不菲的酬金呢!五年前他开始接近方秋萍,也是按照雇主的指令,目的就是为窃取大陆煤化工的核心技术。我让秦海涛协助我收购孟建荣的建筑公司,他表现出来的特殊兴趣引起我的怀疑,我们丁氏集团动用了特殊渠道才掌握到他的真正身份。在煤化工项目主厂房施工中,他和他的技术团队一共安置了八处传感器,可以全面监测煤化工生产流程。我把我最信任的秘书乔婷派去做工程监理,她是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已经将这八处传感器的位置全面查清,U盘就在我的手包里,里面拷贝的就是这八处传感器的具体位置,这是秦海涛犯罪的铁证,你们据此可以逮捕他,那笔售煤款也就水落石出了。江河,裕泰号撞船,二十个人命丧大江,皆因古金印而起,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我自知罪不可恕,向佛无门,为求自赎,做了以上的事,不求你原谅,只求自己心安。”
 
  江河热泪涌出:“薇薇,这一切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丁薇薇轻轻摇了一下头:“江河,你我分手在即,在部队时,你最爱演奏的是《江河水》,我最爱演奏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我再给你弹一曲‘梁祝’,可好?”
 
  丁薇薇说罢,端坐琴前,不等江河应允,双手抚琴,轻声吟唱。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旋律就从房间内飘了出来,回荡在大江之上:
 
  无言到面前
 
  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
 
  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
 
  默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一曲吟罢,江河已泪流满面。丁薇薇站起身,说道:“江河,我可以走了
 
  ,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李强掏出手铐,上前要给丁薇薇戴上。
 
  丁薇薇望望江河:“怎么,你还怕我跑了吗?你知道我不会水,也无船接应,无法像方秋萍一样水遁啊!”
 
  江河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一摆手,李强退后一步,有两名警察想一左一右挟持住丁薇薇,也被江河手一挥制止了。丁薇薇从几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警察面前款款走过,上到甲板,客轮减速,开始下放悬梯。丁薇薇回身深情地望了一眼江河,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江河,你看看天上的月亮,多圆啊!你还记得我们当兵时晚上一起坐在小河边看月亮的情景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江河,我去找我儿时的月亮了!”言罢,一纵身跨过护栏,跳入了滚滚东去的江水中。
 
  “薇薇——”事发突然,众人猝不及防,江河几步冲到船舷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到,丁薇薇在江水中已不见了踪影。
 
  滚滚江水无言东去,江河双膝一弯跪在甲板上,世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李白这首诗的最后两句重重叩击着江河的心扉: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他泪流满面,悲声大放:
 
  “薇薇,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