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二章 成全·相见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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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门外顿时有种外焦里嫩之感,但陆文隽似乎很淡定,他根本不关心这一切,他自顾自的走出办公室,我只能按捺住想听下一句台词的心、恋恋不舍的看着柯小柔所在的厕所,捂着生疼的脖子,跟在陆文隽的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女秘书在门外恭候着,她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有些特殊的暧昧感,似乎刚才柯小柔和苏曼的厮打声很带感,让她产生了极多不良的联想。当她的目光落在我布满红痕的脖子上露出“噢,我的上帝”般的表情时,我瞬间脸如同扔进了锅炉里,瞬间变红——
 
  我真想扑上去跟她解释一下,我是被掐的,被掐的,仅仅是被掐的。真的,求求你相信我吧!秘书姑娘!
 
  ……
 
  陆文隽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走廊里,道路旁遇见其他人,温文尔雅如同春风一般,微笑,颔首,优雅得恰到好处,威严得不着痕迹。
 
  我跟在他的身后,直想将自己落着红印的脖子砍掉。
 
  但是,一想到终于要见到凉生了,我的心突然溢满了一种不知是酸涩还是安心的情绪,微微的苦,浓浓的涩;滋味并不好。
 
  期盼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我不知道陆文隽的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如此之痛恨自己的父亲,以至于如此痛恨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凉生。
 
  唉。
 
  一个被自己称呼了十七年“哥哥”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和你毫无血缘关系——这种感觉真滑稽。
 
  命运是不是真的好爱捉弄人?
 
  可是之于我,这又算不算是一种特殊的恩赐?至少,我的心中再也不必背负那种如遭天谴一般的罪恶感呢。
 
  这种罪恶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那懵懂的年岁里,诸多的依恋和温暖下的相依为命下,我茫然着,而又突然懂得了,世界上的爱其实分为三种开始吧——爱,不爱,不能爱。
 
  不能爱。
 
  这三个字,真的像血咒一样,让人永生封印——从你六岁那年如同电视中好看的小王子一样走进我的生活开始,一直到十七年后的血缘鉴定报告出来为止——我曾经以为那是终点了,现在,我才明白,这不过是又一场“不能爱”的开始——
 
  我想,从你和我诞生于这世界开始,我们便已经遭遇了这份血咒。它用我们看不见的印痕,烙进了我们的骨隙里,于是,我们永生不得解脱——
 
  那份有关于你我血缘关系的鉴定书,它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恩赐,只不过是又一场上帝的玩笑而已——
 
  不同的身份了,却是一样的境地。
 
  不、能、爱。
 
  陆文隽走进到住院部的大堂就停住了步子,他回头,眼眸沉沉,看了看我,说,你自己去看凉生吧。那些保镖不会阻止你了。现在,他应该醒了。你去亲眼看看吧,也好放心我没有失约。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电梯门。
 
  他突然喊住我,说,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今天你耍点小手段,同他离开了这里,那么明天,我就会用一百种方式让他死掉!我在他身上埋了一块芯片,天涯海角,你们逃不掉!姜生,你是聪明的,而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芯片……天涯海角……逃不掉……我猛然回头,看着陆文隽,背后升腾起一阵死一般的冰凉。
 
  陆文隽笑了笑,说,好了,去吧,别忘了!我也在这里等着你下来践行对我的约定。我可不想在这里等太久。我请人算过,今天日子不错,对你和我来说,算是吉日。恰好我有时间,你估计也不忙,一会儿把婚前协议签了,再去……
 
  我知道他说的“再去……”后面的话是什么。可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变得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我以为,这场“交换”自己可以说到做到,我以为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变数的奢望,但是为什么当这一切要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却变得无比的惶恐无助起来。
 
  突然,周围的人开始往外跑,只听到外面一阵吵杂的声音,有人喊——不好了,院长办公室里有人要跳楼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陆文隽撂下没有说完的话,直接冲出了住院部——我才想起,肯定是被关在厕所里的柯小柔这祸害闹出花样来了。
 
  陆文隽冲出去的那一刻,虽然警告当头,我的心头依然忍不住掠过一阵微微奢望,赶紧冲进了电梯——可能潜在的小心思里还有着我自己都搞不清的小侥幸小狡猾,既然没有保镖,没有陆文隽,那就冲进去带凉生离开这里,让所谓的婚约见鬼去吧!让芯片去见鬼吧!让一百种死法见鬼吧!
 
  同学少年都不傻呀,逃过一关是一关。
 
  走出电梯,当我努力甩着轻快的步子往病房处走去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再次沉寂了下去——我的那些小侥幸、小狡猾有用吗?
 
  我想起刚才陆文隽红口白牙下的警告。
 
  如果没有这次灾难,是不是还会有下次灾难?
 
  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算计恭候着凉生,车祸,坠楼,种种意外……我真的可以用凉生的安危去冒险吗?
 
  步子沉了下来,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渐渐的清醒,不敢轻易去幻想,可是却又忍不住某些幻想。
 
  那个病房,近在眼前,却有似乎远在天边。
 
  10、我们总要不停的做这样的证明,证明我们彼此不在对方的心里。
 
  走廊里,是我意想不到的安静,安静的只剩下我的脚步声。
 
  陆文隽大概是将整层都空置出来了吧。单独搁置一个凉生——这得有多深的“爱”啊?如今社会,医院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他可真大方。
 
  我一步一步靠近凉生的病房,走到门前——门居然是开着的,一条敞开的缝隙,像一种绝望的呼唤,我呆了一下,手刚要触碰门柄,将门推开那一瞬间,病房里传出了杯子碎裂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楼道里,瓷片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大,那是一种沉痛的伤心,一种凄凉的决绝——
 
  一个充满了愤怒和怨恨的女声紧接着传了出来,带着哭的腔调——
 
  从你生病那天起,是我守在你的病床前日日夜夜啊!是我寝食不安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你啊!是我每天孤单的在你身边哭啊!你的姜生她在干吗?她在和你的妹夫、在和这个城市的传奇程天佑谈情说爱啊!她在过她甜蜜美好的小日子压根都不关心病床上还有一个你啊!她没有了你还有爱情;我没有了你是一无所有啊!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醒来第一句却问我,姜生在哪里?!
 
  我愣在门外,这个声音我听得出,是未央的;那水杯,也是她摔地上的。
 
  此时此刻,她在病房里,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忍着不流下,倔强而悲凉的望着病床前的凉生,自嘲般的苦笑,喃喃,你却问我“姜生在哪里”!呵呵,你却问我“姜生在哪里”,凉生,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一刻,病房是静寂的,像一片了无生命的海。
 
  我低着头,仿佛被钉在了病房门外。
 
  呵呵,真的好讽刺!
 
  我历尽辛苦、心力交瘁——求未央,求宁信,求程方正,求程天恩……最终不得不求强暴过自己的禽兽陆文隽……这种屈辱和仓惶,到最终,最终却是别人嘴里那个“过着甜蜜小日子,和整个城市的传奇谈情,压根不关心病床上的你”的那一个。
 
  呼吸突然有些艰难,眼泪不住的在眼里打转。我的手轻轻的从门柄处缩了回来,轻轻的抬头,躲在那道像伤口一样的门缝里,我看到了凉生。
 
  他安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丝憔悴,他安静的坐着,沉默间,像是一个孤单的影子。未央就在他对面站着,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愤怒。
 
  他们之间,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湿了一地的悲伤。
 
  我看到了凉生,他真的没事了——那一刻,病房微开的门外,我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只是那一眼啊,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刚才的病房里,情况大概这样吧,在凉生醒来那一刻,未央应该是喜极而泣的。
 
  她没有撒谎——这段日子里,她确实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凉生,虽然请了陪护,为他擦身,更衣,但是更多时候,是她轻轻的为他擦拭漂亮的双手,陪他说每一句他都听不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