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城一百二十一

查看目录    直达底部

 
  他们正飞行在一片云海之上,沐浴着辉煌的阳光。云海波浪起伏,延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而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清澈剔透犹如一张巨大的水晶穹顶,笼罩着万物,也笼罩着渺小的他们。
 
  这就是容嘉上热爱的天空,如此广袤宽大,可以包容一切。向往着飞翔的自由的青年,又怎么会被那个如生锈枷锁的家族束缚住,拽入地狱呢?
 
  冯世真忽然对天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意,爱上了这种没有束缚的自由。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束风,阳光穿过她透明的胸膛,普照大地。而容嘉上就是另一束风,他们缠缠绕绕地飞着,吹动着云,拂动着雨,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不再受到任何阻挡。
 
  “喜欢吗?”容嘉上侧头望着冯世真,清澈的眼中映着窗外浩瀚的云海,“这就是我一直想带你来看的景色,想了很久很久了。”
 
  “喜欢!”冯世真着迷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说,“嘉上,你说,如果天上有神明,他们是不是正在注视着我们?”
 
  “会的。”容嘉上笑着说,“神会保佑我们的。”
 
  飞机在北平的小机场平稳降落。
 
  直到双脚重新踏上大地,冯世真才发觉自己心跳依旧剧烈。她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肉体已经落了地,灵魂却还没有归位。
 
  北平比南京要冷许多,隆冬季节,除了清扫过的机场跑道外,全都堆积着皑皑白雪。寒鸟在郊外野地里觅食,光秃秃的树枝分隔着苍茫灰白的天空。这里也没有阳光。万丈光芒被他们留在了白云之上。如今他们回到了尘世之中,继续碌碌钻营的轨迹。
 
  “还好吗?”容嘉上看冯世真脸色有点不好,担心地搂住了她,“你好像有点晕机。我让人给你送点茶来。”
 
  冯世真深深呼吸着北平雪后干净而冰冷彻骨的空气,仰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怎么了?”容嘉上担忧地问。
 
  冯世真说:“我真的有些能体会你那么爱飞行的心了。那种挣脱一切束缚的自由,简直像鸦片一样,尝多了就要上瘾。”
 
  “哦?”容嘉上笑了,“你喜欢的话,以后有机会,还带你飞。”
 
  容嘉上果真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司机开着车早就在机场外等候着,径直把冯世真送到了北平的火车站,正赶上了预计的那班火车到站。冯世勋的同学在出口接到了假装才下火车的冯世真,丝毫都没有起疑。
 
  冯世勋的这个中学同学姓张,冯世真称呼他张师兄。张师兄个头矮胖,为人十分热情。黄包车在北平称作胶皮。张师兄叫了两辆胶皮,让冯世真带着行李坐一辆,自己坐一辆在后面跟着。容嘉上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摇下车窗朝冯世真笑嘻嘻地挤眼睛。
 
  张师兄同新婚太太和寡母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腾了一个朝西的房间给冯世真暂时落脚。冯世真取出了从上海带来了礼物,送张师兄的是冯世勋从德国带回来的自来水笔,送两位女眷的的是巴黎春天买的衣料,哄得张家一家三口格外开心。
 
  次日,冯世真带着礼物去拜访了裴老先生夫妇。这一位有名的学者住在一个位于胡同深处的小四合院里,庭院整洁,屋舍明亮。裴老还是那么爱热闹,冯世真在裴家不过坐了一个多小时,就有三个学生上门来。裴老还如当初在上海一样,爱看学生们来他家中聚会,一边吃茶,一边讨论学术,针砭时针,发表激昂的演讲。冯世真是他很喜欢门外弟子,听说她是来北平找工作落脚的,裴老又让学生们帮忙。
 
  一个师姐说她工作的女校有老师临时结婚离职,现在正逢期末考试之际,学校想找一位教师临时代课并帮着监考和改卷,能提供宿舍。冯世真也不想总是打搅张师兄,请那师姐吃了午饭,下去就去学校面试,很顺利地被录取了。
 
  等到晚上,冯世真把这消息告诉了张家人,又买了一只烤鸭加菜。张家老少都颇喜欢她识趣懂礼,主宾尽欢。第二天,冯世真辞别了张家,搬进了学校的职员宿舍里。
 
  送走了张师兄,冯世真去邮局给冯世勋发了一封电报,然后踩着皑皑白雪,慢悠悠地往回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庭院,这里同她生长的环境截然不同,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北方的空气是那么寒冷而干燥,充斥着煤炭燃烧的焦气,刺激着她还未痊愈的肺。而这座城市里并没有多少她熟悉的人。当她就要在这里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时,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冯世真觉得很忐忑,像走在一个独木桥上,前方是浓浓迷雾,脚下是湍急河流。她怕自己一脚踩空,也怕未来并不像自己期许的那样。
 
  她真的会喜欢自己原本计划的那种生活吗?
 
  做一份稳定的教职,找一个老实的丈夫,一辈子平顺却也乏味地度过?
 
  她以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非常安定和省事。可是现在,在她经历过了风云之后,自己会再甘于把剩下的生命用在平庸的生活上?在她知道前方还有更高的山峰,更波澜壮阔的海洋,甚至是,更无垠的天空后,她还会安心地收起自己的心气和抱负,像个工蜂一样按照普通人的轨迹度过一生?
 
  作为一个被药店人家收养的孤女,冯世真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懂得知足和感恩的人。但是这一刻,她望着庭院里的白雪和墙角衰败的枯草,再望了一眼天空中厚厚的云层,突然生出一股不甘心来。
 
  原来天那么高,云上的景色那么壮丽。她总鼓励容嘉上振翅飞翔,却为什么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呢?
 
  冯世真抬起头,倏然站住。正心心念念着的容嘉上穿着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大衣,带着帽子和手套,风度翩翩靠着一辆黑色轿车站着,显然在等她。
 
  冯世真看着自己这个俊美的情人,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爱意。而此刻她也不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受。当容嘉上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来的时候,她亦仰起头,回应了他的亲吻。
 
  “冷吗?”容嘉上脱了皮手套,捂着冯世真的手。
 
  冯世真摇头,问:“等了我很久?”
 
  “没多久。”容嘉上怪委屈地说,“但是怕你的新同事说闲话,所以不敢把车听在校门口。”
 
  冯世真忍俊不禁。
 
  容嘉上把冯世真的手夹在臂弯里,“你今晚要回宿舍吗?”
 
  冯世真挑着梅反问:“如果不呢?”
 
  “哦。”容嘉上随着冯世真一起挤进了车后座,扣着她的后脑,给了她一个充满了霸道和狂热的吻。
 
  片刻后唇分,两人的呼吸凝结成了淡淡的白雾。冯世真抿着嘴笑着,把发烫的脸埋进了男人暖意融融的胸膛里。
 
  同冯世真住一间宿舍的女老师是北平本地人,平时都住家里。于是冯世真也对舍监谎称要走亲戚,跟着容嘉上去住了饭店。
 
  两人先去大名鼎鼎的东来顺饭庄吃了晚饭,又去戏院看了最近极红火的尚小云主演的《摩登伽女》。散场出来,戏院门口有孩子在雪地里卖花。容嘉上看那孩子穿着露脚趾的破棉鞋,掏钱把所有的玫瑰花都买了下来,又多给了孩子一块钱,让他去买双新鞋。
 
  孩子千恩万谢,作揖道:“先生和太太一定大富大贵,恩爱白头!”
 
  容嘉上的脸色冻住,冯世真却像是没听清那孩子的话似的,笑着目送孩子欢快地跑走了。
 
  “回去吧?”冯世真一手抱着花束,一手朝容嘉上伸去。#####
 
  一二八
 
  容嘉上回过神,急忙挽起了她的胳膊。两人依偎着,沿着扫去了积雪的街道往不远处的饭店走,有好一阵没有交谈。北平的夜不如上海繁华,又因下雪,路上行人甚少。两人的安静被无限扩大化,仿佛整座城市都随着他们寂静了下来。
 
  良久后,容嘉上嗓音低哑地说:“我想给你一个承诺,世真。但是我现在还没有信心自己是否能兑现这个承诺。我并不是在寻找什么借口。但是我太年轻,远不够强大到为你支撑一切。我……”
 
  “嘉上……”冯世真开口。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事。”容嘉上继续说着,一脸焦躁,“我不想让你失望。你给了我那么多,而我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你的……”
 
  “嘉上。”
 
  “我想给你很多东西,想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你,想让你快乐。我不是我爹,我对你是认真的……”
 
  “嘉上!”冯世真拉住了容嘉上,挡住了他的路。
 
  容嘉上深深呼吸,在昏黄的路灯下凝视着她。
 
  冯世真望着他,柔声说:“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明白了一点。其实我并不想向你索要任何承诺。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不需要把将来的人生依靠在男人的承诺上。而且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什么?”容嘉上问。
 
  冯世真微笑着,抬手抚上情人英俊的脸庞,说:“你。”
 
  容嘉上闭上了眼,低头蹭着她冰凉的手掌,像一头忠诚的狼低下了高贵的头,彻底向征服他的人投降。
 
  “你知道吗?”冯世真愉悦地回忆着,秀丽的面孔在朦胧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动人,“当初我在舞池里第一眼远远看到你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能和这样的翩翩公子谈一场恋爱,该是多美好的事呀。你那时候就像照着雪山的一束光,而现在,我正沐浴在光芒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容嘉上凝视着冯世真,目光里荡漾着温暖的波光。
 
  “我有什么好的?一张皮相?一份肮脏的家业?世真,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冯世真微笑摇头,“我觉得你聪明、正直、有思想,有情有义。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无限可能。你将来定会有所作为的,嘉上。我指的不是继承家业。你会另有建树,你会创造出属于你的天地。”
 
  “世真……”容嘉上的心跳得有些失控。
 
  “当然。”冯世真俏皮一笑,“我也确实爱你俊俏的容颜。你如果不是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我大概真不会冒险从孟家的枪下把你救下来。”
 
  容嘉上大笑,一把将冯世真抱了个满怀。
 
  “所以,将来我年老色衰,你就会移情别恋?”
 
  “很有可能。”冯世真摸着他的脸笑嘻嘻,“所以请务必保持住呀,容大少爷。女人的心,真的很善变的。”
 
  碎雪在路灯的照射下就像偶尔划过夜空的流萤。容嘉上用大衣裹住冯世真,和她在无人的街道上缠绵地接吻。天寒地冻,万籁俱静,他们清晰地听着彼此激烈的心跳。
 
  “我爱你,世真。”容嘉上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冯世真温柔地回应,“没有什么事是永恒不变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认真地走下去,做到做好,然后看命运会怎么安排。”
 
  他们顶着雪跑回了酒店。容嘉上生怕冯世真着凉,半哄半逼着她喝了两口威士忌,然后把她拽进了浴室里。
 
  微醺的冯世真显得那么柔顺,脸颊潮红,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人笑。
 
  这样可口的爱人放在眼前,血气方刚的容大少爷怎么忍得住。冯世真第二天在容嘉上的臂弯里醒来,浑身绵软酸痛,一眼就看到满地散落的衣物和浴巾。她还来不及脸红,就又被刚醒来就兴致勃勃的情人拽了回去。
 
  等到容嘉上终于吃饱喝足放过冯世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客房服务已经把早餐送到了。
 
  冯世真正缩在沙发上打电话。
 
  “是的,舍监的办公室里有台电话……放心,屋里很暖和……”
 
  冯世真穿着一条新做的绉纱旗袍,在这暖气十足的室内穿正合适。旗袍是最新的样式,裙摆遮着膝盖。她笔直纤细的小腿交叠着放在沙发垫上,白净的肌肤在室内柔和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容嘉上走过去半跪在沙发边,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那柔美的肌肤。
 
  冯世真把腿缩了一下,瞪了容嘉上一眼,一边对着话筒说:“同事们都很好。反正是短期代课,要做得不开心,下续期不做就是了。”
 
  容嘉上靠着冯世真躺下,头枕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像一头挨着主人撒娇的大狗。冯世真浅笑着,手指轻轻拨弄着他湿润的头发。
 
  “你让妈妈不要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嗯,好的,大哥再见。”
 
  挂了电话,冯世真俯身捧着容嘉上的脸吻了吻。两人起身去用早饭。
 
  隆冬和大雪给了人充足的不出门的理由,而学校给冯世真安排的工作并不多。她白日里工作半天就忙完了,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容嘉上包下的套房,和他整日厮守。
 
  容嘉上并不是来北平度假的。他每日都还要抽出大量的时间处理公司业务,而且每隔两三天就要动身坐飞机回一趟上海,去开会或者出席商务谈判。
 
  借来的那架私人小飞机派上了大用场,极大地方便了容嘉上来回奔波。一大早,冯世真还在梦中的时候,他就动身出发,在飞机上用早餐,然后在上海忙上一整日,晚上再匆匆赶回来。冯世真总会等着他回来,等得睡着了,再被情人的吻唤醒。
 
  “继续睡吧。”容嘉上怜惜道。
 
  “别走。”冯世真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回床上。
 
  淡淡的疲倦被抛到九霄云外,两人缱绻拥吻,直到再也没有布料隔在他们之间。
 
  年轻健康的好处就在此时彰显出来。容嘉上白日里奔波了一整日,回到爱人身边,依旧有精力陪着她尽情缠绵,不知疲倦。
 
  容嘉上有两个亲信秘书,一个姓黄,留在上海替他坐镇,一个姓陈,跟着他来了北平。他们把饭店套房的客厅充作了临时的办公室,每日打电话,收发电报,总要忙个半日。
 
  冯世真从不过问容嘉上的工作,也不去打搅他们。她每天都会煮一壶咖啡或者大吉岭茶,然后出门上班。下班回来后,她则抱着自己从书店里淘来的各种小说,坐在卧室的窗台上,安静地阅读。#####
 
  一二九
 
  自从家中出事以来,冯世真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详的独处时光。她终于可以像学生时代那样专注地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或者破解几条国外科学杂志上的数学题。她有时候太沉迷,连容嘉上走进房间都没有察觉。容嘉上不得不用亲吻把她的魂唤回来,然后把她从沙发里拽起来,催促她梳头更衣,带她去外面吃晚饭。
 
  容嘉上和所有男人一样,对女人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为她花钱。他给冯世真做新衣、买珠宝,买下一切她喜欢的、甚至只是多看了两眼的东西,把她当作女神一样供奉。
 
  冯世真毫不矫情地照单全收,很乐意把自己打扮得艳丽照人,让容嘉上开心。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同容嘉上出双入对,更不去想别人会怎么猜测她的身份。这就是在一个陌生城市的好处,谁都不认识,谁也不认识你。
 
  而尽管冯世真并不是很认同孟绪安,但是依旧感激他当初对自己的培养。冯世真能自信而熟练地用英文或者法语点西餐,懂得鉴赏各种葡萄酒,知道哪一种沙俄的鱼子酱口感最佳。她熟知上流社会的礼节,仪态端方,谈吐高雅。只要冯世真愿意,她可以扮成一位丝毫挑不出瑕疵的富家小姐。而换下华服,取下珠宝,冯世真又做回了自己。那个安静低调,带着几分书呆子气的,看书看得都快需要配眼镜的女学究。
 
  “你还会什么?”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大饭店里,容嘉上摩挲着冯世真的手指问。
 
  “我想想。”冯世真一项项数,“我学过枪、短刀,还有弓箭、马术。你知道我一直练太极拳的,我后来又跟着一位女师父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孟绪安只想把我培养成间谍,而不是女杀手。我还专门学过开锁,以及一些窃取情报的技巧。不过破解密码这本事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就会了的。我们数学社的日常活动就是钻研各式密码。”
 
  “他教了你那么多?”容嘉上有些酸溜溜的。
 
  “是他请人教了我很多。”冯世真更正,“他只亲自教过我射击,不过我有些近视,学了用处不大。他还对我灌输了很多他的观点。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并不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
 
  容嘉上笑道:“你绝对是个让孟绪安很头疼的手下。”
 
  “我不算他的手下。”冯世真说,“不过我确实一直都让他头疼。他喜欢别人对他无条件顺服和忠诚,我却最喜欢对他阳奉阴违,自作主张。那天我们闹翻的时候,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忍着没掐死我,还真是好涵养了。”
 
  “他不会伤害你的。”容嘉上说,“孟绪安喜欢征服罢了。他想毁灭的只有容家而已。我觉得他喜欢你。”
 
  冯世真噗地一声笑起来。
 
  “孟绪安喜欢我?这个男人痛恨整个世界,简直就是一个丢进了炉子里的手榴弹。我觉得他连他自己都不喜欢,更不会喜欢上别的任何人。他说过我像少年时的他,只是移情作用让他对我手下留情罢了。”
 
  “那我们不讨论他了。”容嘉上吻了吻冯世真的手背,“来,我们去跳舞。”
 
  冯世真饮尽了酒杯里最后一口红酒,起身被容嘉上拉走了。
 
  热恋中的时光流逝得特别快,这样两边奔波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十天。
 
  “上海有什么新消息吗?”冯世真往水晶花瓶里插着花,问刚刚回房的容嘉上。
 
  “还是老样子。”容嘉上一边脱去大衣,走过来吻了吻她的额角,“我爹还没有醒。你家里一切也都很好。就是有个事要你知道,芳桦答应云驰的求婚了。”
 
  “什么?”冯世真惊讶,“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