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心记:问王何所思第十四章 王府暗影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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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岸寂静,魏蘼怕惊动了梁王与苏木,不敢轻易挪步,进退两难地煎熬着。
  夜风吹落一眉柳叶,不偏不倚飘在魏蘼的头上,她亦是不敢去拂它。
  “莫非,小叶子是王爷与苏木偷生之子?”魏蘼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不,看小叶子的年纪,与王爷相差不过几岁,不可能的。”
  她极力想看清王爷的脸,探寻他与小叶子之间究竟有无相似之处,无奈王爷始终未曾转身,而她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空气似乎沉寂,王爷在问完了小叶子之后,再未发一言,苏木始终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良久,苏木终于按捺不住,说道:“王爷,夜深露重,请回。”
  王爷依旧未转身,亦无言。
  水岸夜柳轻眠,金风玉露,银月如钩,映照着沉寂无言的两个身影,以及暗暗注视着他们的魏蘼。
  “王爷,大婚在即,到时王公贵戚都要前来拜贺,王爷还要进宫谢恩,可有得受累,可千万保重身体。这水岸夜风寒凉,回吧?”
  “苏木,你为本王所做的,本王都明白。”
  苏木跪了下来:“苏木肝脑涂地,但求王爷平安。”
  王爷终于回过了身,亲手将苏木扶了起来。
  “府中不平静,本王总有些不放心,有一些事,本王也还未理出头绪,待吹吹水岸夜风醒醒神再走不迟。苏木,你可先回去歇息吧。”
  苏木又是极力劝慰:“王爷大可放心,福履这边有苏木在呢。王爷那边又有十亩公公和众多府卫日夜相守,料贼人必不敢轻举妄动。”
  “唔,本王就怕他不动,便成了一步死棋。”梁王想了想,一扬眉,说道:“罢了,局,在人,不在棋。忧虑无端,于事无补。本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王府为了大婚喜庆张灯结彩,看似一片祥和,而这其间却是波涛暗涌,步步凶险。
  梁王那平静清冷的外表下,又该是怎样的波澜壮阔?这一切都是魏蘼始料未及的。
  “魏蘼啊魏蘼,本该早就想到,并非只有父亲的都指挥营里会有明枪暗箭,朝堂之上更是时时刻刻惊心动魄啊。枉我读过那么多史籍,怎么忘记了哪朝哪代的朝堂繁盛的背后,不是兄弟相煎胜者为王?就算梁王并无窥觑大宝之意,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哪。”
  不知不觉中,魏蘼于心底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谁?”王爷猛一回身,欺身急掠而至,瞬间擒住了魏蘼的喉咙。
  魏蘼连咳带喘地挣扎:“我、我、我,醒夜……刚刚走到河边来的,真的真的,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迷雾深深处,另一个黑影忽掠而过。
  “谁?”苏木忽地又是一声冷喝,朝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
  “苏木小心。”王爷随即放开了魏蘼,紧随其后,亦疾步追去。
  空空的河岸上,仅剩下魏蘼一个孤弱的身影,揉着刚刚差一点被掐断的喉咙,且泣且行。
  想不到那看似静玉如禅的梁王,却是出手如此迅猛凌厉,而娇柔纤弱的苏木,亦是身手不俗。
  看来这梁王府确如舅舅所言,非但是个凶险之地,而且水深无比。
  “空有满腹兵书谋略,不及武夫半分指力。魏蘼悔矣。”
  当初那一颗“采采卷耳”的痴心,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在此刻完全被王爷与苏木的深夜幽会消灭得荡然无存。
  生死攸关的一瞬间,更令她心有余悸。
  死,并非可怕,怕的是枉死于爱的人之手,万劫不复的是这份苦苦从佛主那里求来的痴心哪。
  王爷见苏木只身追踪暗影,毫不犹豫地弃了手下猎物,追赶而去,这令魏蘼心中阵阵酸楚难忍。
  “哼,我才不在乎他们的关系呢,反正要嫁他的又不是我,日后要面对他与她的,也不是我,我又操的哪份子心?”
  魏蘼想起了那位静女其姝的纪清悠,说不出是心生怜悯还是幸灾乐祸或是兼而有之,总之此时她的心情已是最谷底,杂乱无章。
  然而一股子酸味儿还是止不住地往上冒。
  她抹了抹泪水,猛一抬头,星月朗空之下,一束淡蓝光色冲霄而上,于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花焰。
  继而,一片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
  是小木屋。
  “走水啦……”
  嘈杂声与奔走声惊醒了魏蘼,惊叫:“不好,大麦子。”
  大麦子为了抢占小木屋,早早就回去将门倒插上了,且是睡得瓷实,天打雷轰都不醒。
  然而此时火势已然失控,由于小木屋单门独户,人们便放弃了施救,提着水桶观望。
  她哭喊着:“都别站着看呀,救救大麦子啊。”
  人们望着凶猛的火势,摇着头。
  米嬷嬷说:“一个破木屋,也没放啥的,况它离河边不远,涉不到其他屋子,就让它烧干净了了事。”
  “可是大麦子还在屋子里呀。”魏蘼急得直跳脚。
  这时有人试图冲进去救人,但很快被大火逼退,还差一点被燃烧的梁柱砸到。
  整个木屋已经快要烧塌,再没有人愿意去冒险。
  她只得自己扑向那一片火海,猛然间被身后一个人拦腰抱住了。
  “放开,我要去救大麦子。”
  她太着急着要去救大麦子,又挣不脱,情急之下一口朝着那人的手臂咬去。
  那人身体震动了一下,却没有松开,而她也早已是声嘶力竭,渐渐地放弃了挣扎,眼睁睁看着屋梁倒塌,小木屋被大火吞噬成焦土。
  大麦子被抬了出来,已是面目全非的一具焦炭。
  “大麦子。”
  她终于挣开了那人,奔向大麦子,哭道:“我本该早点回来的,我本该想法子把你弄醒的,我本该留在这里不去河边的,不去看他们卿卿我我的……”
  只听身后那人幽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蘼扭头恼恨地冲着那人吼道:“我叫小苞子。是苞谷的苞,不是肉包的包。别问我瘦得象小鸡仔子似的为什么叫小包子……”
  她忽地怔住了。
  抬眼处,那一身白衫似雪随风流转,手腕处一个明显的深深的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