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第八章 镜花戏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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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镜花戏水月
 
  当夜,段月容冷着一张俊脸将杨绿水焚化了,将骨灰撒往山下,随那银河般的瀑布坠入山涧之中。
 
  他又将我同他铐在一起,强迫我参加他为杨绿水同志举办的追悼会。
 
  “绿水说她是洱海边上的打渔女,战乱中家国被焚,落到了光义王的手中,然后光义王又将她赐给父王。”一夜未开口的他背对着我说,“现在想来,我亦不敢肯定这是真是假了……确然只有我那风花雪月的故乡,方能养育出像她这样媚惑人的精灵吧?”他一声长叹,包含多少往事,“我父王说过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我想这涧水应是也能流向洱海,绿水定能随这涧水流回我们的故乡。”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在一旁静默,心中想着你的绿水尚能随江海魂归故乡,那我的宋二哥坠入玉女险峰之下,是个连神仙也难去的地方,他连尸首也找不到,在地下又该是如何思念故乡呢?
 
  鼻子又痒了起来,我又打了两次喷嚏。然而段月容只是痴痴地坐在瀑布崖边看着那一轮火球喷薄而出,晨风飞处,他的头发如墨玉逆飞,沾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瀑布飞珠,在阳光下甚是耀眼。
 
  太阳慢慢升到头顶,他依然没有再开口,没有修整的脸上慢慢胡子拉碴起来,神色伤感。
 
  阳光渐渐将我的眼迷花,我的喷嚏更多,头开始晕了起来,浑身燥热不堪,人家都说黔中多瘴气,莫非我中了瘴毒?
 
  渐渐地我的浑身在燃烧,我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消褪了颜色,唯有前方的段月容浑身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我这是怎么了?
 
  段月容终于收回了目光,向我走来。
 
  咦,为什么段月容这张扑克脸这么帅啊?他那张红润的唇在一张一合,为何如此鲜艳欲滴,像是一只丰润的水蜜桃,看上去想让人狠狠咬一口?
 
  我拉着衣襟,心想一定是热昏头了我。
 
  我知道段月容和非白一样是人间罕见的俊美,可是为何眼前的段月容,那绝世的俊美中带着无限的风情,如此秀色可餐,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好生性感,他好像在板着脸对我说什么,快去弄点吃的?
 
  他见我埋着脸没动,便向我走来,不耐烦地踢了我一脚,小腿的痛感让我的神志略微清醒了些,我粗声道:“别烦我。”
 
  他似乎发现我有些异常,蹲下身来,好奇地拉开我遮住脸的手,“你怎么了?”
 
  他的手冰凉如玉,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了他的手,然后情不自禁地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他的紫瞳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然后咧开一丝大大的笑容,“你……莫要告诉我,你这个贞节烈妇,吸进了绿水的媚粉。”
 
  他在我身下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明明如此可憎,然而此时在我看来却是那么俊美可人,深深撩动我的芳心。
 
  好热,好热,我努力想着宋明磊被他杀下玉女峰的情景,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原非珏,我感受着他健壮的胸肌和有力的心跳,口干舌燥。
 
  我使劲晃了一下我的脑袋,最后一丝理智一下子全部被狗吃掉了,我扯开我的领口,“非珏,你莫怕,我平生最恨一夜情,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啊!”
 
  为什么“非珏”的笑容僵住了,然后又渐渐地变成了原非白在那里对我微笑。我忽然感到心底有一股岩浆,腾一下子如火山爆发了出来,我狠狠地甩了“原非白”一个耳光,然后抓起他后脑勺的头发,提起他的俊脸靠近我。
 
  “原非白”捂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莫名,然后双目戾气丛生地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说道:“原非白,你这混蛋,你怎可如此玩弄人的感情,先是圈着我,然后又不负责任地甩了我?你以为你长得帅就真的这么了不起吗?”
 
  “原非白”的朱唇如染了胭脂,我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决定惩罚这个“原非白”,于是我技巧不怎么高的狂吻覆了下来。
 
  他的唇和他的脸是这样冰凉,可是当他翻过来压在我身上时,那无边无际的热意向我滚来,即使那疼痛也不能浇熄我的欲望,我仿佛在飞翔,不停地在地狱和天堂里徘徊。眼前一切都模糊了,我唯一能感知的唯有他的手、他的唇、他火热的身体、他的呢喃,还有那双充满痛恨和渴望的紫瞳……
 
  一个时辰之后,我衣衫不整,下体酸疼地坐在树下,双手抱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向神和我自己问着,花木槿啊花木槿,你的控制能力为何如此之差,你竟然对你最痛恨的人投怀送抱,你为什么不在这之前一刀杀了你自己。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非白的控制力是多么的惊人,他当年中的媚药是如何之深,却宁愿自己吐血,冒着阳爆而死的危险,也不愿毁我清白。相比较而言,我的下场又是多么的可笑,我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了,其实原非白,他永远也不会真正地伤害我。
 
  “真想不到,爱妃你如此火辣。”一个性感慵懒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嘲讽,充满了性爱后的满足。
 
  我板着脸慢慢抬起头来,转向他。
 
  已是立春,但寒气还是很盛,他却只着一条单裤,勉强遮蔽羞处,躺在我身边的草堆里,左脸上微微有五个指印,他的紫瞳星眼朦胧地对我笑着,“只可惜,胸实在太小了,还不够本宫的一只手握的。屁股也不算圆,骨头硌得我直疼,至于床上功夫嘛,比起绿水着实差得太远了……”
 
  他卧在那里,那样眉飞色舞地评论着我的身体,好像是一只特大型的猫科动物,极其优美地躺在那里,慢慢摆动着那根花尾巴,用大舌头舔着尖牙,阿呜阿呜地叫道:“没劲,真没劲,这只羊太瘦了,吃得一点也不爽……”
 
  我的理智崩溃了,又一巴掌抡过去,终于,“被强暴者”的长评被我打断了。
 
  大花豹立刻暴跳如雷,“你还敢打我,这辈子还没有女人敢打我,你却打了我两次。”他一挥手要打还我,却被我敏捷地躲过了。
 
  我和段月容的心都一动,对视一分钟后,段月容的表情相当滑稽,“咦,我的内功呢?我的内功呢?”
 
  他再次蹿上来,自然又扑了个空,然后他似乎想起还有那么根相思锁,就使劲将我拖了回来,不顾我的踢打,将我按在身下,抓住我的脉搏,号了一会儿,脸上流出汗来,“原来你中了贞烈水,你怎么会有苗疆皇室才有的贞烈水……”他想了一会儿,狰狞地厉声问道:“原青江其实是故意命你留下假扮原非烟,来勾引我与你交合,好令我散功,对不对?”
 
  我的手被捏得生疼,可是我心情却如三月春风,仰天狂笑一阵,然后鄙视道:“你错了,这不是原侯爷之命,而是你多行不义的下场。”
 
  原非白苦心让我服下生生不离是为了防原非珏,却不想机缘巧合废了段月容的武功。宋二哥,你在天之灵可曾见到,你和那些惨死的兄弟可曾欣慰一笑?
 
  段月容举剑欲砍我,却被我狠狠地踢了出去,这时的段月容不过是个会一点武的普通少年,但他毕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孩,我们打着打着,我的体力开始不支了,段月容的紫瞳越来越阴狠,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
 
  于是我使出了妇女打架的名招,忽然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发髻,使劲摁在地上,不想他的反应也十分之快,反手也学我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们互相抓着各自的头发,怒瞪彼此,他咬牙切齿道:“放手,你这泼妇。”
 
  我也恨恨道:“你先放,你这妖孽。”
 
  “你先放。”
 
  “不行,你先放,我再放。”
 
  “你先放。”
 
  “你先放。”
 
  最后我建议道:“我们数到三,同时放手,可好?”
 
  段月容阴阴地说道:“好。”
 
  当我们一起喊到三时,段月容的劣根性再一次体现无疑,我放了,他却刚刚松了我的头发,又猛地抓了回去,我啊地痛叫着。
 
  他在那里冷笑,强迫我仰头看他,“贱人,你以为我如今身无一卒,又被你散了功,便奈何不了你吗?我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才是爷。”
 
  我乘他得意之际,使了一招女子必杀技中的密功——断子绝孙脚。要知以前同碧莹两个弱女子躲在德馨居,总也有些防身才是,而且原非珏小时候跟我闹着玩,有时不知轻重,我也是用这招喝退他的。有一次不小心真踢着了,他哭着跑回去被果尔仁发现了,当然也变成了果尔仁不怎么喜欢我的一个理由。
 
  此招果然百试不爽,段月容松开了我的发,面容奇怪地扭曲着,双手紧紧捂着胯部,嘴巴里低喃着几句我听不懂的家乡脏话。我又狠狠补上一脚,段月容同学的男儿泪终于流了下来,勉强开口道:“你这个下流的贱人……”
 
  我仰天狂笑,“现在谁才是主子,谁才是爷……”
 
  我得意没多久,段月容咬牙踢向我的小腿骨,我站立不稳,滚下山崖,连带将段月容也拉了下去。
 
  断崖峭壁,燕鸟飞绝,银色的飞瀑直下三千尺,在阳光下,银光闪闪,旁边一杆枯枝横立,上面险险地挂着我和段月容。我俩如挂在肉铺钩子上那一根绳上串着的两片腊肉,迎风飘荡,面沐飞溅的泉水。
 
  我们鼻青脸肿地互瞪着对方。
 
  段月容恨声道:“贱人,你现在终于可以和我同归于尽,不但为宋明磊报仇了,又为你的原非白挣回个贞烈的面子,这下你可满意了?可开心了吧?”
 
  我对他眯起我的熊猫眼,用空着的那只手,直击他的鼻子,“贱人?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对女士不要用这种不敬的称呼吗?”
 
  我们又在空中纠缠了起来,那根枯枝受不了重量,咔嚓断裂,我们摔向瀑布深潭。
 
  扑通一声,我俩掉入碧波潭水之中。
 
  我毕竟是在建州海边长大的,水性还可以。按理说段月容身为世子,南征北战,通点水性,也属正常,可是他却在水里沉啊沉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想拖我入水,好淹死我,后来才发现他竟然毫无章法地乱抓一通,双腿被水藻勾住了,紫眼睛也开始翻白了,我也被拉向了河底。我憋住气,摸到他怀中的酬情,把他腿上的水藻割去,我们俩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趴在岸边剧烈地咳着,再也打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我稍微缓了一点过来,试着用酬情去割断那千重相思锁,不想那相思锁纹丝不动,我心中懊恼,爬过去,揪住段月容的胸襟,虚弱地问道:“钥匙呢?”
 
  段月容的玉容苍白如纸,嘲笑地瞥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对他举起拳头,他这才猥亵地对我笑着,“就在身上,你自己摸吧,反正刚才我全身都被你摸遍了。”
 
  我怒道:“下流,不想死你就快点给我。”
 
  段月容这才冷笑着艰难地往身上东摸西掏,结果半天也没掏出来,他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坐起来,认真地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他的紫瞳无辜地看着我,是我气晕看错了吗?他的紫眼睛里竟然藏着一丝笑意,他无奈地一摊手,“找不着了。”
 
  我对他危险地眯着眼睛,“识相的最好快点交出来,不然就先剁了你的手。”
 
  他对我耸耸肩,无赖地一笑,“不定是掉水里去了,许是在崖上我俩交欢之地,本宫愿陪爱妃故地重游。”
 
  我心中惊怒交加,亲自动手又搜了一遍段月容的身上,的确什么也没有。
 
  段月容嘴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我想拖起他再往水里去寻找,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接着胁间剧痛,艰难地喘息起来,我模糊的意识里,只有段月容的紫瞳里那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