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349章 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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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冉颜和晚绿均是一愣,回过头去,便瞧见一袭墨蓝色襦裙的年轻女,挽着一个丫髻,眉目清秀,却正是歌蓝。

  静默了片刻,晚绿陡然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欢喜道:“歌蓝,你能说话了!”

  “嗯。”因为受伤的关系,歌蓝的声音听起来很中性,低沉而嘶哑,让人听起来有些吃力的感觉。

  “刚刚还说到你呢!”晚绿笑道。

  歌蓝拍拍她的手,冲冉颜蹲身行礼,“娘,奴婢回来了。”

  歌蓝的声带早已经恢复正常,冉颜一直把她不能说话归结到心理原因,所以即便如今她忽然开口说话,冉颜也不会觉得惊奇,遂神情如常地伸手虚扶起她,道:“不必多礼,苏州那边可还好?”

  “娘放心,苏州一切都好,只是高夫人思女甚切,近来身体不大好。”歌蓝明白冉颜问这话是有深意的,大约是想知道关于冉十八娘之死,有没有留下破绽。

  说到身体不大好的时候,歌蓝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一看便知道,这也是她所为。

  “高氏怀孕了。”歌蓝声音平淡丢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冉颜颌,冉闻才不过四十岁出头,高氏也才十余岁,能怀上孩很正常。

  晚绿恨恨地道:“老天爷就是心慈,那样的恶妇,怎么可以这样厚待她她……”

  这厢话还未说完,歌蓝打断她道:“虽然曾经怀上了,但现在又没了。”

  也就是在冉美玉头七的那几日,高氏哭得昏死过去,医生这才验出她怀孕已经近两个月了,给绝望中的高氏一丝光明,她觉得这个孩一定是女儿还想与她续母女的情分,因此投胎来了,所以也抚慰了不少心伤,平日里宝贝得紧。

  歌蓝也就是趁着冉美玉出殡那日的纷乱,将冥纸上浸了大剂量的麝香,高氏很警觉,几乎是刚刚拿到冥纸没有两息便闻到味道不对,迅速地丢掉,然而她这段时间哀伤过,导致胎儿不稳定,再加上在意这个孩,闻到麝香之候过惊骇紧张,最终导致流产。

  冉颜沉默了片刻,对比歌蓝下手的狠毒,她实在算是良善之辈了。苏伏说得没错,杀人的本领不用教,只要你对那个人有足够的恨,便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歌蓝被高氏害得家破人亡,积压了十几年的仇恨,只等着这一回发泄了。

  “结果如何?”冉颜问道。

  歌蓝微微抿唇,在冉颜面前跪了下来,“奴婢该死,是因为知道刘刺史会包庇,才敢放手做此事。”

  冉颜叹了口气,她本身就是做法医为破案提供证据的,自然知道,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只有隐秘不隐秘之分,歌蓝做得够隐秘,但架不住冉氏要求官府严查,但倘若刘让即便查到真相,也出于冉颜的面,给另寻个凶手,想瞒就容易得多了。

  “你倒是有识人之能。”冉颜垂眸道:“起来吧。”

  刘让看上去像是两袖清风,姓的父母官,但其实并是个非刚正不阿之人。

  歌蓝却并未起身,“我原本并未打算动手,可那段时间正巧我听闻刘刺史的调任书下来了,是京官,娘婚配的人是萧侍郎,将来难免还要打交道,当初娘也送了刘刺史不少好处,冉氏和娘之间,奴婢便赌他一定会偏帮娘。”

  “我不曾怪你。我承诺过会给你助力,于我来说,除了毒药和身份也没有别的能帮助到你,所以只要你不把我的安危搭进去,其他随便你。”冉颜在靠窗的席上跪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最近也觉着,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

  歌蓝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轻声道:“娘说的是。”

  所以歌蓝趁着高氏小产体弱期间,秘密投了一次毒,虽不至死,但损伤也不小。

  “在说什么呢?”萧颂大步走了进来。

  歌蓝和晚绿齐齐欠身施礼,“郎君。”

  萧颂淡淡嗯了一声,走到冉颜对面席上跪坐下来,“刘舍人过几日许是要来拜访冉府。”

  “刘舍人?”冉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刘刺史?”

  “嗯。”萧颂侧过头对歌蓝和晚绿道:“你们先出去吧。”

  晚绿正在重逢的欣喜之中,出去正合她意,遂欢欢喜喜地施礼,与歌蓝一同走出房门,顺手把门带上。

  “江南一代从去年开始便陆续有官员或暴毙或病死,你是否还记得当初验过的一具尸体,苏州的杨判司。”萧颂沉声问道。

  冉颜当然记得,当时刘让神神秘秘地让她验尸,并且宁愿解剖也要查明其死因。她点头道:“杨判司死前被人袭击过下面,导致瞬间失去反抗能力,随即被人用一根寸银针从头顶刺入脑中。”

  冉颜倒了杯水给他,接着问道:“难道杨判司的死……”

  萧颂接过水,“你也许不了解杨判司的出身,他是贞观十年的进士,但出身贫寒,再朝中亦无任何关系可言,有才华却又不是惊才绝艳的寒门士,通常情况下只能得到一个偏僻之处的外放官职,不过他很聪明,在科举之前并未像一般士那样,把行卷递给名家大儒,而是给了魏王府上。”

  唐朝的科举制并没有像宋代那样完善,也不实行糊名制,并且考生的名声也会影响到考试的最终排名,所以准备参加科举的考试便会随身携带两份自认为比较满意的章,投给礼部地叫做公卷,而准备求名家大儒点评地叫做行卷。

  “也就是说,杨判司是靠着李泰的关系才被外放的苏州任官?”冉颜隐隐明白,为什么刘让那么在乎杨判司的死因。在官场上可以装糊涂,却不能真的糊涂,那些该知道的内幕,必须私下里一点不落的知道。

  萧颂点头道:“正是,可以说,杨判司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李泰那条船上,我近来才想到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冉颜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萧颂见她感兴趣,才道:“这些外放的人,一定会担忧自己被当做棋牺牲掉,因此他们可能会留有关于李泰心怀不轨的证据,而李泰在没有利用完杨判司之前,是不会轻易杀掉他的,有可能是吴王恪为了扳倒他故而派人去寻那证据。”

  “这么想也有道理。”冉颜端起茶壶帮他添了点水,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苏州的那个雨天,行步翩翩的郎君,一把横在她面前的素面油纸伞……

  那小厮尖锐刻薄的话:苏药师是我家娘定下的夫婿,多少把伞都买得起……

  那家娘……是杨家大娘。

  “或许,你的猜测已经接近事实。”冉颜缓缓放下茶壶。当初苏伏是效命于李恪的,按照萧颂的推论,是苏伏奉命去寻找证据,并杀死杨判司。

  据刘让说,杨判司平时习武,想来功夫不弱,所以苏伏并没有把握将他一击致命,倘若露破绽,一定会让李泰警觉,所以可能李恪要求让杨判司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再加上寻证据需要了解杨府,所以苏伏出入杨府为杨大娘治病。

  苏伏曾说过,他并没有答应要做杨府的女婿,怕是那杨大娘一厢情愿地看上了他。

  冉颜将这些经过与萧颂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几件事情都与魏王有关。”萧颂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几面,片刻才淡淡道:“难成大气候。”

  李泰在李世民眼里,是仁义礼孝兼备的儿,且才非凡,因此特别溺爱,作为儿来看,对其疼爱更甚于李恪。他早已经到了去封地的年龄,却破例被留在长安,而且允许建立馆,招纳贤才,每年的花销比还要多。因此也养成了他骄奢的性,不断地纳贤才,却不知道这么高调,很容易引得权臣不满。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冉颜暂且把这些事情放到一旁,享受这难得清闲的日,因为按照萧颂的意思,刘让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她可能距离入宫替晋阳公主治病更迈进了一步。

  冉颜起身,淡淡地道:“我如今是明白了,历朝历代,受宠的皇公主没有一个省心的。不管他们,你陪我去瞧瞧十哥吧。”

  “好。”萧颂起身,携了她的手,走到门口时吩咐厨房准备好膳食,两人顺着游廊往冉云生的住处去。

  “唔,我都忘记说,倘若江南那边没有什么说法的话,也许等我孝期一过,便会被派去调查。”萧颂道。

  冉颜哼哼道:“满大唐就没人了么,偌大一个刑部,再找不出一个会查案的了?非让你堂堂侍郎亲临,如今还是县侯……”

  萧颂听着她的话,满面笑意,“刑部会查案的自然多,不过此案也不是谁都敢去担的,大家心里都是明白人,推来推去终究还是要张尚书和我扛下……不过,阿颜,你舍不得我?”

  冉颜别开脸,看向廊外的花圃,“小别胜新婚,暂别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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