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419章 因谁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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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徐徐,如彩霞绚烂的绒花微微摆动。这样温和的安瑾,能迷惑人,即便冉颜习惯用理性思维思考问题,此刻也丝毫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如不沾人间烟火的……男,挑起了长安的血雨腥风,那么的疯狂,那么的……歇斯底里。

  冉颜不会说什么风雅的词句,脑海里只有一个相对此刻美景略显苍白词,便是“美到致”。

  或许是因为净身较晚,安瑾身上还是带着许多明显的男性特征,并非一般宦官那样纯粹阴柔的样。

  冉颜移开目光,从软榻上坐起来,“你抓我来究竟想干什么?”

  “萧铉之告诉我你手里有一封李泰谋反的证据。”安瑾道。

  有所求最好,冉颜抬头看他,“你想要那个?”

  安瑾手握为拳,支撑着头部,从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哼”,另外一只手中书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膝盖,“你们萧家,倒也人才辈出,献梁夫人一定想象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萧铉之所起吧。”

  冉颜心底一惊,的确,她从没有怀疑过萧铉之,她觉得司之中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冉颜垂眸,衡量他这句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性。

  这件事情里面,的确掺杂了萧铉之的影,他只是献了一份李泰谋反的证据给,其余根本看不出来有他参与的痕迹。

  安瑾似乎看出冉颜的心思,仿如闲聊一般,“萧铉之与你那夫君实在有一拼,他的确没有出谋划策,然而他不动声色地推动这一切,总是能够在最佳的时机将此事继续下去,却浑然不觉。”

  他书册敲打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东阳夫人的儿也果然不差。哈!”

  安瑾轻笑一声,缓缓坐起身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你?”冉颜心觉得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有机会逃脱,不如将此事弄个明白。

  “献梁夫人总是这样临危不乱,我很喜欢,便是告之你真相也无不可。”安瑾道:“萧铉之恰巧需要利用我,而我,也恰巧需要利用他,如此而已。”

  冉颜略一贯穿前后,便明白事情的前后。

  萧十郎会这么做很容易理解,他一直觉得自己母亲是个寡情之人,然而,在她生命的最终,他才有机会明白,原来母亲只是不知该怎样与他相处。

  回想东阳夫人的一生,除了寂寥,便是苦楚。儿,是她生存的唯一慰藉,她又如何会真的置之不理?

  萧铉之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能了解,母亲私底下对他的保护是多么周全,那份如山般的母爱突如其来,他怕是一时难以承受。

  东阳夫人被李恪所杀,这份恨意定然更加难以阻挡。

  萧铉之想借由的手,除掉李恪,也就顺理成章。但是萧铉之不是朝廷官员,平时想见没那么容易,所以与之间的沟通,都由安瑾来传递。

  “是萧铉之告诉你他母亲还有一班旧部?”冉颜问道。

  “不错。”安瑾道。

  “这么说来,你引我去密道,是萧铉之故意安排?”冉颜皱眉,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倘若这一切都是萧铉之一人策划,那他也可怕了。

  “萧铉之?呵!”安瑾微微挑起眉梢,便是一片风情,“萧铉之只是告诉我那批力量可用,那帮蠢货居然妄想控制我,呵,我……没有自由,却也不是任谁都能控制。”

  说到最后,安瑾眸中杀气毕现。一直过于平静的神情,也有了些裂痕。

  安瑾明显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说什么,不会被人左右。冉颜到现在为止已经问过许多次,却还是摸不清他抓自己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他似乎不想杀她,也并不是想从她这里取什么东西,这样她心里有些没底,不由想旁敲侧击,“安瑾……”

  “不要叫这个名字。”安瑾冷冷打断她的话。

  园安静下来,蝉声阵阵。片刻,安瑾才道:“段昀在。”

  这是安瑾的本名,但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在乎。

  “我们段家,只剩下我这一脉香火,那年家族遭难,全家人拼死将我送出来,送到长安……这个连娼妓胡姬都有一席之地的京都,却容不下我!”

  那一刹,冉颜似乎有看到有晶莹的水珠从那双灵动的眼眸滑落。

  安瑾用书遮住脸,声音微哑,“是不是很无用?”

  “在逆境里,死是解脱,活着才需要勇气。”冉颜道。她顿时也明白了,李德謇为什么会被卷进此事里,是他把安瑾献给的。

  当初安瑾只是教坊的伎人,司乐,还叫段昀在。虽然身份卑贱,但至少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完整的男人,纵然脱离贱藉对孤身一人的他来说,难于登天,但是他内心还可以抱有希望,即便为这个希望奋斗一生最终也无法如愿,那他就算死后去了九泉之下,也有底气去见先人了。

  然而,就连这一丝卑微的希望,也不过是奢望。

  一切都从那次庆典开始,到入东宫结束,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从此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绝望!连李承乾的宠爱对于他来说,全部都是噩梦。

  七年前。

  那次宫廷庆典上,是李德謇偶然间看见了才艺超群的段昀在。

  李德謇那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见过的俏佳人美郎君多不胜数,尽管段昀在的容貌经过了遮掩,还是被他一眼看出来。

  段昀在那时还是个少年,有些女相,被李德謇误认为是女,在一两次刻意的接触之下,终于发现他是个男,惋惜的同时,也深深被他的才折服。

  因此也屡次帮助过段昀在,那时他心里很感激。觉得像李德謇这样名门弟,能够纡尊降贵的,对他有一定的尊重,实在很难得。因此孤僻如他,也与李德謇渐渐话多了起来。

  与李德謇相识一年以后的某天,李德謇告诉他,有一个机会也许能够脱离教坊。

  段昀在心中高兴,连忙问是什么机会。

  李德謇说:近来颇喜音律,只要能获得他的赞赏,我届时在他耳边说几句好话,他一高兴,帮你脱离贱藉,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思虑了许久,最终决定搏一搏。

  在李德謇的安排下,十五岁的段昀在便出现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果然很醉心音律,并且为欣赏段昀在的才艺,每每便招他到东宫演奏,有时候兴起,还会问他许多关于音律上的问题,再后来,便不仅仅问音律,还会问段昀在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喜欢读什么书、是否懂诗词……

  段昀在把自己的表现拿捏得恰到好处,除了音律突出之外,其他方面都表现出一般的水准。李承乾也如预期那般,越来越看重他。

  然而与此同时,段昀在也发现一个令他惊惧的事情,李承乾看他的眼神温柔、宠溺,全不是正常男人看男人的感觉。

  但段昀在并不能确定,也曾经隐晦地与李德謇提起过此事,但李德謇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未曾回应。

  自那以后,李承乾召了两次,他都称病未去。

  时隔一个月以后,段昀在以为李承乾又生有了别的喜好,便渐渐放松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教坊不会招收年纪小的伎人,通常情况下是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而十六岁之后,伎人便要开始参与表演,也就意味着,没有很长的时间给他们练习。

  所以在教坊中,对于还未艺成的伎人来说,是十分辛苦枯燥的,但段昀在的琴艺几乎已经与习教不相上下,也十分的博闻强记,所以相对来说要轻松许多。大多数人每天要记曲谱记到半夜,但他不用。

  不过为了不显得不合群,段昀在常常与其他人一样,在曲谱房内待到半夜。

  夜漏更深,曲谱房内还是灯火通明。

  段昀在皱着眉头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曲谱,他的脸颊上点了许多斑,但依旧难以掩藏他出色的容貌。

  “昀在,习教让你去丙琴室。”忽有人高声道。

  段昀在道了一声谢,便合上书册,从曲谱房走了出去,沿着长廊疾步往丙琴室走去。

  廊上挂了竹骨的圆灯笼,外面糊的高丽纸,明亮如月。

  “老师。”段昀在站在门外唤道。

  屋内响起了脚步声。段昀在心中微微诧异,平时习教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怎么可能亲自过来给他开门?

  刚想完,门便被拉开。段昀在强忍着不曾抬头,直视习教这么鲁莽的行为,只会惹怒他,以后的日怕是会很难过。

  他把身躬下去更低,“老师。”

  话音方落,猛地被人拽了进去。他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待站定之后,飞快地抬眼看了拽他的人,不禁愣住。

  李承乾正带着满脸戏谑地笑望着他。

  “殿下。”段昀在连忙躬身行礼。

  李承乾伸手扶起他,“都说了不许这般多礼,把头抬起来我瞧瞧。”

  段昀在迟疑了半晌,还是微微抬起头,很快便又垂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