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恋爱的女朋友正文 第五十二章非洲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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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小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上。

    她下意识警惕地扫视了一遍车内,又透过车窗向外打量着。

    “你没事了?”迟信问。

    丁小柔“嗯”了一声,还有些担心,“那些人呢?”

    “走了。”

    丁小柔心里直犯嘀咕,那些人根本不是善茬,怎么会轻易就走了呢?刚才自己昏倒后,难道迟信跟他们之间经历了一场恶战?

    丁小柔看向迟信,发现他脸上没有新伤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仍旧干干净净。

    “他们怎么就走了呢?”丁小柔不解。

    “一见你突然那样,以为出了人命,都吓跑了。”迟信说,“没想到啊,你这猝睡症还有这功效。”

    丁小柔埋怨道,“我都这样了,你还开我玩笑。”

    她又想起什么来,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坐正了身子问道,“刚才……我睡着的时候……”

    “放心吧,我没亲你。”迟信说。

    “哎呀,你能不能别打岔,我是说我睡着的时候没有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没有。”迟信说的很干脆。

    丁小柔放下心来。

    “也就是打打呼,磨磨牙什么的。”迟信云淡风轻地说。

    让我一觉睡过去算了,丁小柔想,这也太丢脸了。她用手捂着脸,快要被自己气哭了。

    迟信笑着安慰她,“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

    丁小柔把手从脸上拿下来,问对方,“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迟信又说。

    丁小柔彻底抓狂了,大声吼,“迟信你是不是神经病!”

    迟信忍着笑,继续开车。

    丁小柔没好气,“一会儿在路口就把我放下来。”

    迟信说,“你也太小心了,防家里人跟防贼似的。”

    丁小柔说,“我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一回去我妈准问今天当伴娘怎么样,我总不能说挺好的,不光打了一架还没抢到捧花吧?”

    迟信说,“你又要去那个地方?”

    丁小柔看着他,点了点头。

    “反正我回去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迟信说着,打了方向盘。

    时间不算晚,河对面还有附近的居民在乘凉,间或有几声孩童的嬉笑声,隔着一湾水面娓娓传来。

    丁小柔走到那颗银杏树下,仰头望望,又看向迟信。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不出名的诗人吗?”

    迟信点点头。

    “他是我爸。”丁小柔淡淡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迟信有些意外,“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丁小柔说,“是呀,父亲在我们家是个被禁止提起的称呼。我的成长中,没有父亲的参与,只有母亲和舅舅。他们那代人的恋爱故事好像都大同小异,有人说媒,两人互相满意就开始交往,然后是结婚,生下我,再然后就是性格不合,争吵不休,父亲离开了这个家。”

    迟信没有打断她,安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应该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了,酷爱诗歌,一心想成为著名的诗人。可是他的天分,你也看到了,注定是无所成就。他过的并不好,却还不死心,自费出版了一本诗集,只有1000册,反正我是没见过。”

    “那本诗集叫什么?”

    “《四惠站是换乘站》,我妈说没准儿根本就没有这本诗集,是他瞎编的。”

    “有意思的名字。”迟信又问,“那他现在什么地方。”

    “已经不在了。”丁小柔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两年前他患病,临终前要我在这棵树下撒一把他的骨灰。”

    “为什么撒在这棵树下?”

    “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亲手栽种了这棵银杏树。”丁小柔说。

    迟信仰头打量着,这棵静默的银杏树已经在这里站了20多年的岁月。

    “他对你充满了愧疚和爱。”迟信说。

    “愧疚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至于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丁小柔又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知道我人生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什么?”

    “在这样残缺的环境里长大,却依然热爱这个世界。”她说,声音里透着不服输,又有些无奈。

    “在非洲,有一种叫非洲肺鱼的鱼类,雨季时,它们在淡水里用鳃呼吸,到了旱季,它们会钻进泥土中,用自己的分泌物和着泥土做成‘茧’,用鳔当作肺呼吸。就这样,它们可以在干涸的泥土中生存长达数月,以假死的状态等到下一个雨季的到来,那时它们会冲破泥土,用一个优美的托马斯回旋,重新回归淡水中。”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丁小柔问。

    “因为你就像这种非洲肺鱼,不管是顺境逆境,都有办法适应,并且坚强地挺过来。”迟信说。

    “我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不过话说回来,像我这种整天倒霉催的人,真怕哪天就英年早逝了,毕竟人生啊太不如意了。”丁小柔自嘲。

    “肺鱼在正常情况下可以活很久,美国芝加哥有个水族馆,里面一条肺鱼活到了90岁。所以啊,你也会长寿的,要好好地生活。”

    “谢你吉言,我争取长命百岁。”丁小柔笑笑说,“听说这一片有新的规划,很多东西会被运走,包括这些树,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到它几次。”

    旋即她闭上眼,倾听着,晚风从银杏叶间吹过,像是极轻微的叹息。

    那声音迟信听了,只觉得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