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城第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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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子还没举到唇边,我手机响了。
 
  我接了电话,是博物馆打过来的,跟我讨论什么时候交接藏品的问题。那些藏品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没有马虎,决定约好时间面谈。
 
  顾持钧待我接完电话后,问我:“什么博物馆的展览?”
 
  我把自然博物馆的古生物展览和我的关系略微解释了一下,他眉目一动,满脸兴致地问我哪天开展。
 
  “三个星期后。”
 
  “你是志愿者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
 
  我的发散性思维非常强大,一瞬间想到带他去的后果:一旦被人认出来,又或者被人拍到照片绝对是头条新闻,不幸的是我还在现场,也许我也会成为八卦新闻的主角,占据了报纸的某个版面;但另一个方面,作为免费广告倒是绝佳,有顾持钧的带领,大批观也将众纷纷涌向博物馆,参观那些凝聚了古生物学家心血的化石……
 
  “带你去看展览啊,”我喜忧参半,不能拒绝也不好勉强答应,“你还有电影要拍……”
 
  “没有拍摄计划的时候我可以不在场,”他直接看到我眼睛里去,“朋友之间,帮这点小忙很平常吧。”
 
  刚刚说的话成为落人口实的把柄。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我完全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好点了点头,乖乖认命。
 
  “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他容光焕发,挑着眉梢问我,“所以,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他用我的手机给他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跟我交换了手机号。我盯着那串数字想了想,保存到电话薄里,本想输入他的全名,想了想删掉了名字,只输入了一个“顾”。
 
  片刻后他的助理孙颖叫我们回片场。
 
  我们离座而起,顾持钧对我颔首:“我会给你电话。”
 
  我傻傻点头,悄悄侧过头去,落在他身后一步。偶尔抬起头偷窥他,他的鼻梁真是挺拔漂亮得让人恨不得抚摸上去。
 
  我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则新闻,我母亲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回答自己的电影为什么选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顾持钧当主角。她很直截了当地说:远看的时候,他的侧脸把我迷住了,走近一看,他的眼睛和双唇进一步打动了我。我的新片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年轻人。
 
  我并不觉得顾持钧会联系我,再加上我本来事情就多,于是很快把跟顾持钧约定的事抛之脑后。
 
  我是真的很忙,忙到恨不得一分为四:一份履行我当乖巧女儿的职责,在我母亲面前承欢膝下;一份去曼罗打工,应付那些刁钻古怪、形形色色的客人;一份帮沈钦言复习大学入学科目,这事我们通常放到早上,沈钦言基本上算是个好学生,勤学肯干,只有一次,我发现他稍有松懈,完全没有完成制订的学习计划,我提醒了一次,他之后再也没有忘记过。
 
  还有剩下的一部分精力则分配到自然博物馆去,为期一个月的生物展已经开始了。我当志愿者当得不亦乐乎,摆放藏品、撰写说明词、还有解说等若干事宜。
 
  至于我的本职工作——学生,则好像被我抛之脑后了。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都非常晚了,洗了个澡,忍着腰酸背痛,才开始熬夜写老师的布置的作业,我们的大四作业大都以小论文的形式出现,查资料、做调查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写论文写得两眼失焦,室友韦姗取笑我:“再不给窗台上的少女石竹浇水的话,花可就渴死了。”
 
  我放下笔,揉着肩膀给花浇水,心里埋怨林晋修为什么要送我这么麻烦的植物,他喜欢给我找麻烦,连送的礼物都是如此。我又不忍对它们视而不见,不得不悉心照顾。毕竟,我爸爸是专攻古代植物的古生物学家,因此,我对可爱的植物也从来都抱有特别的爱心。
 
  “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以前总觉得你精力旺盛好像总是朝气蓬勃,现在怎么也觉得累了?”
 
  “年纪大了吗。”我叹了口气,配合她的玩笑。
 
  她笑得打跌,“许真同学,别太勉强了。林学长已经回来了,赶快飞奔投入他的怀抱吧。”
 
  我对她做心碎状,“你这么想推我入火坑啊!他身边的女人三天两头都在换,要是我真投入了他的怀抱,不到一周就会被他打入过去时的行列。”
 
  “你和其他女人又不一样,”韦姗不以为然,伸手一指窗台的少女石竹,“我今天看到林学长了,他还问我石竹长得怎么样,你有没有天天浇水啊。”
 
  毫无疑问,韦姗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幸的是,她是林晋修的粉丝并且以为我和林晋修关系暧昧。大一入学时的新生舞会事件后,人人都传说林晋修“冲冠一怒为许真”,从那时起,我的名声在学院里已经永远跟林晋修挂上勾了。
 
  眼看着这玩笑也开不下去了,我只好扶额头,回到桌前捡起笔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林晋修已经帮过我了。总之,总靠着别人是不行的,熬一熬就好了。”
 
  她于是不再说话,翻个身就睡了;等她睡熟后,我过去为她拉上被子,又回到书桌前写作业。写到凌晨,终于写完了,连夜发送到老师的邮箱,总算能爬上床安心睡觉了。
 
  在头挨着枕头的一瞬间,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听到悦耳低沉的男声。我的睡意顿时全没了。
 
  居然是顾持钧。我想起他曾说过会联系我,没想到真的打过来了。
 
  他在电话那头说话,“许真?这么晚打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顾先生,没事没事,我还没睡。”我手忙脚乱地说,“刚写完论文。”
 
  “本想早点联系你,但太忙就总忘记时间了,”他解释,“刚刚回到宾馆,这才有时候找你。”
 
  漆黑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声音,有着一种奇特的、抚慰人心的力量。眼角瞄到韦姗墙上顾持钧的某部电影海报,竟产生了他在我面前跟我温柔说话的错觉,脸上一热。
 
  “古生物展览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前几天已经开展了。”
 
  “我明天到博物馆找你,可以吗?”
 
  “好的。”我飞快地说,“我明天恰好要去当志愿者。”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我几乎能听到他的微微的笑意,“祝你好梦。”
 
  我都傻了,等到反应过来,想说一句“你也好好休息”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滴——”的忙音响在耳畔,我幸福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为了组织好这次古生物展览,自然博物馆把自己的看家之宝——几具你能见到最完整的霸王龙、翼龙化石都搬了出来,摆放在高大的展厅充当迎宾客,煞是威风。大抵是因为这几只远古生物化石的缘故,这次的古生物展览参观者非常多,大出我预料,忙得我不可开交。
 
  一般的参观者还好,最头疼的就是小孩子。不少学校老师组织了学生来博物馆参观,场面蔚为可观。
 
  我今天带领着的就是一群九、十岁的小朋友们,尽管有老师带队还是能折腾,但他们正是顽皮的时候,好奇心旺盛极了。
 
  我为他们解说化石的年代和形成,播放三维投影古代动植物给他们看,几千万年前的植物远没有今天这么丰富,大都是蕨类植物和孢子植物,但其美丽的程度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
 
  回答他们的疑问,用最通俗易的的例子告诉他们,古生物学的作用。我跟馆长申请之后,打开了博物馆的技术室,让小朋友们了解动植物标本的制作、带领他们参与化石的修理与复原。让我意外的是,小孩子们虽然没有定性,但做事却比我想象的认真多了。
 
  尤其是一个坐着轮椅扎着辫子的小男孩,虽然安静,但却很有见地,时不时问我一些同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问题,例如“怎么才能从这块化石中发现线索”或者说“热带雨林的植物化石为什么出现在冰天雪地中”等问题。
 
  最后,小学生们乘兴而来乘兴而去。我推着小男生的轮椅把这群孩子送到场馆外,又蹲下身跟他们告别,两个小朋友拉着我的衣角,恋恋不舍的模样跟我道谢:“大姐姐,谢谢你,今天的三维电影真好看。”
 
  我笑眯眯道:“不用谢,能跟你们一起渡过这个上午,大姐姐也很高兴。”
 
  我蹲下身,把准备好的一套精美的古生物图片集赠送给轮椅上的小男生——这是半小时前我跟博物馆申请来的。
 
  他大抵是没想到这份意外的礼物,愣了一下就笑起来,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老师和小朋友们统统笑起来,我也忍不住莞尔,心里也免不了得意地想:没办法,我就是特别招孩子喜欢。
 
  送这群孩子上了校车,我就听到了从后传来的喇叭声。一回头,就看到场馆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纯黑的外观,很经典的款式,我正想劝说司机把车子开走,后座车门就徐徐打开,露出了顾持钧的脸。
 
  他就像所有单独外出的大明星那样,浅灰色外套褐色长裤,看上去十分朴素,他没带墨镜,而是一幅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黑框眼镜。
 
  就像超人戴上眼镜和不戴眼镜是两个人,他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大明星忽然蜕化为大学校园里儒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恋爱都不知道的宅男老师。
 
  “顾先生,”我忍俊不禁,“我刚刚差点没认出你。”
 
  他一丝不苟地扶了扶那副黑框眼镜,问我,“怎么样?”
 
  “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我说。
 
  前座的车门也被打开,走下来一个面容端正、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比顾持钧略矮,但还是算得上高大;黑色西装笔挺地穿在他身上,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他看上去比顾持钧略微年长,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依稀有些面熟。
 
  顾持钧为我们介绍:“我经纪人,章时宇。”
 
  我恍然大悟,展颜一笑:“啊,章先生你好。”
 
  章时宇跟我握手,礼貌得无可挑剔,一看就是王牌经纪人的风范,“许真小姐,初次见面。”
 
  他太正式了,我一边跟他握手,感觉有些轻微的不适,“章先生你客气了。”
 
  “长久以来蒙梁导照顾,感谢之至。”
 
  我见过的人绝不算少,但能把客套话也说得这么如此恳切如此发自肺腑的只有两个人,偏偏他们都站在我面前。不知道顾持钧和他,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这样啊,”我笑了两声,迅速转移了话题,“你是陪着顾先生一起来参观古生物展的吗?你最好把车子停在旁边的车库里。那里有指示牌。”我挥动着手里的志愿者小旗帜,往右侧的入口一指。
 
  “我不参观了,我只是司机,马上就走,”章时宇轻微地摇头,他看着向顾持钧,“我先去公司,现在把车子停在车库里,你离开的时候去取车。”
 
  顾持钧颔首,转头看着我,“带路吧。”
 
  这两人哑谜一样的交谈我不太懂,一愣一愣的,只能带着顾持钧进了自然博物馆的大门。自然博物馆有些年头了,谈不上多新,尤其是那群小朋友一离开,一时间场面俱静,连脚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进去时碰到神色匆匆的馆长助理邹琪,我跟她打个了招呼,“邹小姐。”
 
  邹琪是个极好说话的人,笑着跟我道谢:“这短时间辛苦你了,太能干了,真是一个顶三个。刚刚的学生送走了吗?”
 
  “是啊,送走了,”我说,“小朋友们还蛮可爱的,有他们在,热闹多了。”
 
  顾持钧插话,“刚刚看见你和小朋友们相处得非常好。”
 
  邹琪的视线落在我身边的顾持钧身上,轻轻“咦”了一声,说“这位是——”;顾持钧则是一本正经地扶着那副可怕的大黑框眼镜,对她的视线表现得完全茫然,“怎么了?你认识我吗?”
 
  这几个字,他微微改变了声调,素来低沉的声线拔高,听上去就像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怕她看出端倪,也配合着解释:“这是我朋友,对古生物很有兴趣。”
 
  邹琪“噢”了一声,笑语“那是我认错了,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又才匆匆离开。
 
  我转过头去,暗暗地笑。顾持钧依然扶着眼镜,抬起头看进门处作为为招牌的恐龙骨架,“我装得还不错吧。”
 
  作为一个影帝,也真是大材小用了。我在心里这么说,面露赞美之色,“挺好的。不过,顾先生你难得有假期,还特地来看这些古生物,不觉得无趣就好。”
 
  “觉得无趣我也就不来了,”他指着墙角那具精致小巧的恐龙骨架,“为我介绍吧。”
 
  “好啊,这是在素州盆地发现的翼龙骨架……”这几天我每天做的就是一遍遍的重复解说词,早已滚瓜烂熟,滔滔不绝。
 
  他一边看,我一边解说,配合得倒是颇为默契。我为他讲述每一块化石的来历和其意义。我惊讶地发现,顾持钧居然了解一些古生物学的常识,比如种古植物学的种种分支,时不时还能附和一下我的科普演说。
 
  沈钦言曾经说过,他在每一个角色上下的功夫是常人难以想象。那么,他在现实生活中想必也同样认真。比如今天,他不过是来看一场小小的古生物展览,就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背下了不少古生物学名词,其用心真是让人叹服。我想,如果他不拍电影,肯定也找到许多极有前途的行业。
 
  我对他的叹为观止完全写在脸上,顾持钧则对我露出高深莫测地笑容,淡声道:“不需要吃惊,你父亲的书,写的平易近人,大部分连我都可以看得懂。比如,我现在知道,这些化石的来历还真不容易。”
 
  的确如此。每一块化石都是古生物学家大浪淘沙里寻找出来的,来之不易。毕竟,沉积物中夹杂着生物体,才有可能形成岩石中的化石。而沉积物的绝大多数都只是岩石而已。
 
  “顾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跟我客气才要我爸爸的书的,”我百感交集,一个不留神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仔细看,毕竟,这是古生物学啊。”
 
  顾持钧弓着腰,仔细看橱窗里的一块蕨类植物,又瞥我一眼,“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巧言令色的人?”
 
  “不是,”我很不好意思地解释,“毕竟,你是大明星,每天光是拍戏和通告都会累得要命,有时候就不会在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想做成一件事情,时间总能找出来,”他并不在意,慢慢往前踱步,“另外,我也不觉得跟你的约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心跳蓦然快了一拍。
 
  顾持钧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沿着玻璃展柜轻轻踱了几步,又谈起了学术话题:“古生物学和地球科学联系也很紧密,是吗?”
 
  “嗯,”我点头,“古生物学其实和大多数学科都联系紧密,也很有实用价值,比如我爸爸发现过好几个油田。”
 
  顾持钧饶有趣味的听着,“真是厉害。”
 
  “发现油田更像是意外,我爸完全不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大成就,只不过是研究之外的发现。有一部科幻电影《天外来客》,不知道顾先生你看过没有,故事里的外星人到了地球,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地球上最出色的古生物学家。我爸和剧中人就有相似处——只关心自己的研究,完全心无旁骛。”
 
  顾持钧表示同意:“曾经看过。那是柳彦导演早期的作品,我几年前跟他合作过。”
 
  “啊,是的,是有这事儿。”我不好意思,自觉班门弄斧。
 
  “你父亲这一生,能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吧。”
 
  他这话完全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容光焕发,连连点头。
 
  爸爸病危到去世的那段日子,我始终难以接受,唯一能够进行自我安慰的,是他这一生没有留下遗憾,他甚至微笑着上了手术台。
 
  四周安静得让人舒适,大理石地板光鉴可人,我们走马观花路过一个个橱窗,只有化石安静地聆听着我们的声音。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话虽如此,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爸爸这一生还是有很多遗憾。”
 
  “比如?”
 
  “各种各样吧。”
 
  顾持钧顿了顿,“你和你父亲,一直都只有你们?”
 
  “是的。”
 
  他若有所思,“那你父亲在研究工作之外,独自抚养你,很辛苦。”
 
  “我大了一点的时候,也劝过他再婚,但他完全没有兴趣。他说事不过三,这辈子不能结三次婚吧,再说他已经有我了,”我告诉顾持钧,“毕竟,我妈妈已经是我爸爸的再婚了。”
 
  顾持钧骤然一怔,惊讶根本没藏,“是吗?这我倒是没想到。”
 
  “我爸爸比我妈妈年长很多岁,他在此之前也结过一次婚的,”我随口说,“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我妈妈的堂姐还是表姐……噢,堂姐,因为也姓梁,我想想,她叫梁婉灵。我应该称呼她一声姨妈的。”
 
  顾持钧的吃惊程度比刚刚更甚,但下一秒就恢复了镇定,“我真的完全没想到。”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顶级巨星的风度,难得看到他吃惊得变色,我转过脸去,有种微妙而复杂的感受。
 
  我继续说,“我爸爸两次婚姻的时间都非常短暂,维持不到一年。”
 
  平心而论,有时我觉得我爸爸没有什么结婚的运气。梁婉灵是我爸爸的同学,两人情投意合,同样研究古生物,可惜实在运气不佳,结婚不到一年,她就在一次登山事故中意外身亡;然后爸爸鳏居了十余年,又跟第一任妻子的堂妹——我母亲结了婚。这次婚姻同样叫人觉得沉闷。那时候我爸爸已经四十岁出头了,每天研究古生物学,活得像六十岁的人。我母亲是个二十岁的姑娘,正在电影学院念书,又美丽又有能力,能适应我爸的书斋生活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实际上,他们俩能结婚这事本来就让人觉得蹊跷了。
 
  顾持钧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视线在我身上一停,我假装没看到他视线中的深意。
 
  “想要进入演艺圈的人怎么能带着个孩子呢?我妈妈生我那时不过二十出头,比我现在还小一点儿,”我说,“我妈妈就把我留给我爸爸啦,然后一个人闯荡江湖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甚了解,不过,顾先生你比我更清楚吧。”
 
  顾持钧没正面有回答我,微微一笑的同时转了视线,只说:“你母亲是非常出色的导演。”
 
  我无比承认这个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