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温雅第九十-九十一章 顾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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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婧的脸色苍白,下颌上还有那姓孙的掐出的指印。

    四目相对,柳婧刚刚轻唤道:“你……”才吐出一个字,顾呈便移开视线。然后,只见他左手拿起他自己的右手,重重一提一转间,‘卡卡’两声骨骼脆响传来,转眼间,他的右手恢复如常。

    直到这时,柳婧一行人才发现,怪不得自从进门后,他的右手便一直这样垂着,连杀那姓孙的,也是用左手做的。原来他的右手早就关节脱落了。亏他一路前来,连同杀了姓孙的,都没有露出半点痛楚的样子。

    柳婧呆呆地看着他,实在无法把他与七年前,那个被她欺负了还红着眼睛要流泪的小少年联想到一起。

    在柳婧看向他时,众斗笠人也在看着自家主公,他们也没有想到,顾呈的手肘居然脱落了,是刚才遇到山石时马车颠覆时,主公跳出来那一刻给弄脱的么?如此大事,他们竟也没有察觉,还真是失职。

    这种失职的郁闷,让众斗笠人沉默起来。

    顾呈脚步一提,步履沉沉地进入了她原来居住的厢房中。

    他一进去,他的属下们,也齐刷刷地跟到了台阶上。

    他浑身湿透,一边走身上的雨水便一边流,看着他这样子,柳婧忍不住轻声说道:“我那里有干净衣裳。”

    顾呈没有理她。

    而随着他提步,十数个斗笠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转眼间,便把柳婧挤到了门口。

    柳婧看了一眼这架式。一咬唇走了出来。来到自己的护卫面前,她低声吩咐道:“分四人去烧水。水烧得越多越好,另外。你们把干净衣裳都拿出来。”

    “是。”

    “搜集这庄子里的炭,再清理出几个房间布置好。”

    “是。”

    顾呈的到来,可说是救了这十个护卫的性命,所以柳婧这些命令下达时,护卫们知道是为了顾呈一行人,应得特别爽快。

    护卫们去忙碌了,柳婧也闲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那间关上了房门的厢房,垂着眸向墙一靠,注视着自己的手。便发起呆来。

    顾呈一入厢房,便有一个斗笠人快步走到他身后,声音有点不安地说道:“郎君,那孙涛最得汝南王世子信任,而汝南王世子,也是我们必须搞好关系的人。郎君这一路上都忍了,刚才杀他……”他不知道如何说好,过了一会才叹道:“事已如此,郎君可有想过善后?”

    顾呈身姿站得笔直。他看着外面黑沉的天空,以及倾泄而下的雨水,过了一会才沉声说道:“你们马上出去,分别联系良山。吴嚎沟几地的游侠儿,务必在今晚凌晨之前赶到此处。”

    站在他身后的,都是他的心腹之人。这些人听得有点迷糊,一个个认真地看着顾呈。

    顾呈缓缓转头。

    他的面目掩映在纱帽之下。看不清切,不过他吐出的声音。却冷静得很,“今天晚上,你们聚集五百来人。我要在凌晨时,对秋华庄发动一次突袭。”他因为要与柳婧会面,是先走一步,汝南王世子还在后面五十里外的秋华庄中。

    “什么?”

    几人惊呼出声。一人轻叫道:“主公,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汝南王世子是我们此行最大的盟友,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也要让他成为汝南王么?”

    “是,我前几日是这样说过。”顾呈那动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带着丝丝煞气,“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孙涛死在我的手中,以世子与他的感情之深,如果知道真相,必定与我成仇。”

    阴暗的房中,顾呈的身影高大而凝沉,他慢慢说道:“所以,我要制造一次敌袭,让孙涛的死,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顿了顿,又道:“再则,所谓生死之际见真情,今天晚上,我会在汝南王世子有了性命之危时出现,然后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今晚这场夜袭,不但要真实,还要让汝南王世子知道恐惧,害怕,所以,不能手下留情!”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突然加沉,已傲然是命令了。众人齐刷刷地朗应道:“是。”应过之后,他们双眼晶亮起来。

    他们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主子,心中想道:好计策,好妙好毒的计策!

    这么片刻间,顾呈居然就想到了这么一个绝户计,他杀了汝南王世子的小舅子,还自编自演了一场敌袭后又奋勇救人的戏,害了汝南王世子还要让他感恩戴德!这计策当真妙到极处!

    这时,一个斗笠人低声问道:“那,到时要不要他们露出什么手脚,好让世子怀疑什么人?”

    顾呈声音沉冷,“不需要做手脚,世子带这么多人同行,怕的就是他那些兄弟对他下手……只要完成了袭杀,他自己会找到‘仇家’的。”

    “是!”

    “行了,你们出去,马上着手安排。”

    “是。”

    众斗笠人依次退出后,也顾不得大雨淋漓,一个个翻身上马,马蹄‘哒哒哒’的脆响中,他们冲出了庄子。

    站在房间,浑身**,却身形高大沉寒的顾呈,声音一提,命令道:“进来几人。”

    “是。”

    “搜查这庄子。”

    “是。”

    “打扫现场。”

    “是。”

    这几人一出房门,便兵分两路,一路人忙着清理地上的尸体,另一路人则朝着庄子的每个角落里搜寻起来。

    这时,顾呈的身边,已只有一个身材矮小的斗笠人。

    在他来到顾呈身边时,顾呈正在出神,他看着外面黑沉的天空,过了一会后,低声问道:“孙涛来此。是巧合,还是知道柳文景在此。特意而来?”

    那瘦个子低声回道:“他本是前方清路,是恰好遇到柳文景。不过据属下得知,郎君这次前来与柳文景见面,他也是知情的。”

    顾呈脸一冷,声音阴沉地说道:“找出那透露消息之人,杀了。”

    “是。”

    “行了,你出去。”

    “是。”

    那瘦个子刚刚走出去,柳婧便进来了。

    她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站在门框处目光复杂地看了顾呈一眼后,轻轻说道:“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换裳?我这里有干净衣裳。”

    顾呈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沉地盯着她。

    过了一会,他慢慢取下了纱帽。

    随着这纱帽一取,他头上的雨水滴滴哒的淋到地上,给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柳婧低头看着他的衣裳下摆处,又轻声说道:“我已让人烧水了,马上就可以好,你这样容易生病,还是在热水中好好泡了泡再换裳。”顿了顿,她又道:“我刚才看了厨房。还有一些葱姜,给煮了一点,马上就可以喝了。”

    她说了这么多,顾呈依然没有说话。

    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柳婧。

    相比在吴郡时。她又变了一些……变得更精美了。这般一袭白狐裘穿在身上,脸色莹白如玉,目光温润清澈如谭水。身段修长风姿楚楚,明明是一个女的。五官也偏向女性的精致,却因那眉眼和骨子里的奢华。硬是让人感觉到,她只是一个俊美得过了份的贵气少年。

    他盯着柳婧太久,柳婧手脚都有点僵硬。她垂眸敛目的,小小地动了动足踝后,忍不住又开了口,“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地,柳婧低着头又道:“我三伯父柳行风他,原本投效了是二郡王,现在他是不是要出事了?”

    直到这时,顾呈语气才有了点变化,他慢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还直接询问于他?

    柳婧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深浓如子夜的眸光,又不敢直视了。再次低下头来,她轻声说道:“我,我猜的。”

    顾呈嘴角慢慢一扯,道:“不错。”

    他看着她,徐徐说道:“前不久,世子从二郡王的府中弄出了一份效忠名单,上面便有你三伯父……当然,也可以说那份名单是二郡王故意让他偷走的,上面的几个人,都是如你三伯父那样,看似占据高位,实则无甚才能的庸臣。不过世子这人心胸狭窄,他最恨那些背着他这个继承人,却向别的兄弟投诚之人。”

    柳婧听到这里,脸色一白。

    她咬着唇寻思了一会后,低低说道:“那依顾郎看,我伯父现在当如何行事?”要不要联合什么人来获得庇护?

    顾呈的声音很冷漠,“柳行风是个无能之人,他便是现在向两位小郡王投诚,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会为了你伯父那样的人,而与世子在明面上对着干。”却是一句话,就打破了柳婧的幻想。

    柳婧抬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亮,隐隐有着乞求。

    ……便如她在吴郡时,求他相救她的父亲时一样。

    顾呈对上她的眼神,暗中叹息一声后,垂下眸子,慢慢说道:“不必多虑。今晚之后,世子就有了更恨之人,他会反转头去联合二郡王的。相比起两个小郡王,他与二郡王,至少是一个母亲。”因此,柳行风是二郡王的人,他暂时不会再动。

    柳婧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还真的得到了他的安慰。甚至,他还给她解决了这么一件大事。是了,这事她其实早就猜测到了。如果她前来见他,他就会奉她一份礼物?如果她不来,那事情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不管如何,幸好她来了。

    当下,柳婧喜笑颜开,冲着顾呈笑了一会后,柳婧正准备再说什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郎君,热水烧好了。”

    柳婧连忙回头道:“快抬进来。”

    一边退出,她一边又道:“阿直,去把那葱姜汤端来,让顾郎趁热喝了。”

    ??

    今天只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顾呈三

        二刻钟后,厢房门打开,几个护卫抬着洗剩下的热水开始退后。 
 
        柳婧这时坐在隔壁的房间中,看到这个庄子的老人被顾呈的手下带过去,她先是一怔,转眼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白。 
 
        撑着几,柳婧想要站起,想要走出去说两句,可是想了想,她又坐了下来。如此再三,她的脸色变幻中,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刚刚走出房门,一声压抑的惨叫声传来,柳婧转头一看,正好看到几个斗笠人抬着那老人的尸体退了出来。 
 
        柳婧的脸色更白了。 
 
        她白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其实早在那老人被带进来时,她就想过,顾呈可能会要杀人灭口。毕竟,他这里杀的是他的盟友汝南王世子的小舅子,一旦泄露,他先前的努力和计划,就全盘皆输。可是真正看到那老人被杀,她还是适应不了。 
 
        静静地站在门口,柳婧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直过了好一会,顾呈那优雅惑人的声音徐徐地传来,“让柳文景过来。” 
 
        “是。” 
 
        不等那斗笠人开口唤她,柳婧已慢慢站直,缓步朝顾呈所在的厢房走去。 
 
        来到厢房门口时,她的目光反射性地看着地下,地下很干净,没有血迹。 
 
        见到柳婧进来,顾呈低沉的命令道:“都退下,把房门关上。” 
 
        “是。” 
 
        兹兹声中,房门被紧紧带上,这小小的厢房。瞬时变得暖和了些。只是这种暖和中,隐隐还有血腥气在流转。 
 
        柳婧抬头看向顾呈。 
 
        现在的顾呈,已沐浴更衣,他湿披在肩膀上。俊美高雅的眉目间,带着几分慵懒。他身上的衣裳,并不是柳婧送来的护卫服,而是他自己的衣裳。白色镶着紫边,绣着青竹的长袍,紫白相间的襟领,衬得他俊美苍白的脸,越的矜贵疏离。 
 
        这样的他,分明是一个高倨华堂,享受人间富贵的权贵郎君,哪里像是这般风里来雨里去,杀人如麻之人? 
 
        站在纱窗前。顾呈的眸光特别深浓。便与她与他重逢时看到的那样。他的眸光如此之深,深得不可测,深得她看不懂。 
 
        顾呈静静地看着柳婧。缓缓说道:“我想,你应该有话对我说。” 
 
        他这话说得缓慢。优雅,冷漠。 
 
        柳婧抬头看向他。 
 
        他的眸光太深,她不敢直视,又移开了目光。转头看着他宽大的肩膀后的纱窗,她低低地说道:“我,那一次我们举家从吴郡搬离,便是想回汝南……我三伯父说,他在汝南扎下根来了,需要族人帮助,我们就过来了。” 
 
        在她倾诉时,顾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深如海,不言不语。 
 
        柳婧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吴郡之时,我,我行事偏激,你别介意……”尽管这次刚一见面,顾呈便送了她一个大礼,可是柳婧总觉得,十一岁时,他就记得那么深,那吴郡的事,他定然也是深深记恨着的……与十一岁那年,她无法忘记他最后离去的眼神一样,吴郡一别,她直到现在还无法忘记他当时踉跄离去的身影。 
 
        说了这种道歉之话后,顾呈依然眸光深浓地看着她,依然面无表情,不言不语。而这时,外面的暴雨渐渐停了下来,伴着从窗口透过来的淡青色天光,他那俊美苍白的脸,仿佛也染上了一层青玉之色,剔透,却也更加遥远。 
 
        他没有回话,没有说不介意,也没有讥嘲她,可这种不言不语,分明就是不原谅的意思啊。 
 
        柳婧暗叹一声。 
 
        她说到这里,有点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见顾呈还是这般沉沉地盯着自己。她垂下双眸,走到一侧,一边把暗下来的炭火拔了拔,使得火光腾腾而起后,她拿过放在一侧的酒樽,一边开始煮酒,一边寻到放在顾呈的行李旁的香。把香点燃,随着这轻幽高雅的香气在小小的厢房流转,渐渐驱走房中的冷气和隐隐的血气后,柳婧才站起来。 
 
        她垂着眸,安静地走到顾呈身侧,见到姜汤还是满满的,已经凉透了,便把它倒入一个空酒樽里,放在另一个炭盘上煮起来。 
 
        她做这些事时,很安静,很平和,行云流水,无比自然。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家,仿佛站在那里,如一樽煞神的顾呈,还是她十一岁时识得的那个纯粹憨厚的男孩。 
 
        直把姜汤都煮热了,柳婧才把它拿起来,重新倒入碗中,端到顾呈面前,一双乌黑的眼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喝了这个。” 
 
        她不是在小心的询问,而是陈述。虽然还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可那语气动作,分明已再无畏惧。 
 
        甚至,是熟稔的命令。 
 
        顾呈深深地盯了她一会后,伸手缓缓接过那碗姜汤,仰头一饮而尽。刚刚饮完,一块手帕送到他手中,柳婧低柔的声音再次传来,“擦擦。” 
 
        顾呈又盯了她一眼,接过那手帕把唇边的姜汁擦干。 
 
        柳婧把空碗收拾一下后,走到顾呈对面的榻中坐下。 
 
        她面对着纱窗,淡青色的日光照在她俊美精绝的脸孔上,照在她乌鸦鸦的墨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来。 
 
        直到这时,顾呈才现,八个月不见,柳婧便是气质也大变了,变得宁静幽远,举手投足间,已有了一种很强的感染力。 
 
        柳婧没有看向顾呈,而是盯着窗外。盯了一会后,她低低地说道:“吴郡时,邓九郎让我跟他签了卖身契。” 
 
        顾呈的眸光陡然深浓泛紫了。 
 
        柳婧还在静静地说道:“签了三年,以柳文景的名字。我当时想着,父亲一救出来。我们就全家搬走。那一日,我把你气走后不久,接着他就现卖身契被我调包了,幸好这时天使到来。我才趁乱带着家人离开吴郡……” 
 
        她转过头看向顾呈,光线直射下,她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眸子也黑得如宝石。“阿呈,那日如此对你,是我不好,可我当时只想了断。” 
 
        她说到这里,又幽幽诉道:“我知道,父亲想要重提婚约,可我却觉得,这般扮成柳文景行走,甚是方便。阿呈。我不想嫁人了。” 
 
        她慢慢垂下眸子。 
 
        沉默了一会后。柳婧从袖中拿出她的玉箫。放在唇边幽幽怨怨地吹奏起来。 
 
        箫声悠远沉旷,永远无尽虚空,有着一种海阔天空的美和神秘。 
 
        不到一刻钟。柳婧一曲终了,她低头抚着手中的玉箫。说道:“想来阿呈已经知道,邓九郎也到了吴郡。前几日,我三伯父让我当了邓九郎的门下清客。” 
 
        这话一出,终于,顾呈低低地冷笑一声。 
 
        听到他终于出声,柳婧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眸光真是黑亮黑亮,宛如宝石般清澈,“阿呈,你知道么,我自从到了汝南后,便开了两个绸缎铺子。我还用四个月,收服了汝南城的一些浪荡子和乞丐。”她微微一笑,双眼如月牙般流荡出一抹欢喜,“我喜欢这种感觉,手头有钱,也能使唤几个人,等我伯父境况更好一些后,我想去趟洛阳,看看天子之都是什么样。”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直过了一会,柳婧才静静地求道:“阿呈,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么?回到我们初初相识时,还不曾定有婚约,你我如兄妹般相处时?” 
 
        顾呈深深地看着她,在柳婧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优雅惑人的声音传来,“你对邓九郎也是这样说话的?” 
 
        她这样说话怎么啦?柳婧有点不解。她迷惑地看了顾呈一眼后,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会,他与你不同,我特别怕他。而且南阳邓九也高高在上惯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全盘掌控,我没有机会这么平静自然的与他说这么多话。” 
 
        解释到这里,柳婧又双眼乌亮地看着他求道:“阿呈,你以后别憎我怪我了好不好?我,我喜欢这样与你说话的感觉。”好似回到从前,不用警惕着,不用不是伤害他,就是被他伤害着。 
 
        顾呈走出一步,姿态优雅的在柳婧对面的榻上坐好。 
 
        他一手撑着几,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柳婧一会,说道:“酒烫好了……” 
 
        “啊?好。”柳婧连忙站起,她跪在地上,一边动作轻盈地斟着酒调着火,一边背对着他说道:“阿呈,今次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三伯父只怕到人头落地,都不知道自己的祸是从哪里来的。” 
 
        顾呈目光深浓地盯着她的背影,闻言嘴角扯了扯,淡淡说道:“无妨。” 
 
        柳婧站起身来,她端着酒给顾呈一盅,自己也拿一盅,然后回到他对面坐好。 
 
        看着她比吴郡时,明显要轻松闲适的表情,顾呈垂着眸,他缓缓抿了一口热腾腾的酒水后,缓缓地说道:“阿婧……” 
 
        虽是声音平淡,可他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唤她的名字。柳婧一阵惊喜,她迅地抬起头看向他,双眼乌亮乌亮的尽是喜悦。 
 
        顾呈瞟了她一眼后,他那无比动听的,魅惑人心的声音优雅地响起,“你在吴郡所做的事,你父亲早已派人跟我说明了。”他直视着她,双眼如有魔力般,令得柳婧移不开视线,“就在几天前,我又收到了你父亲送来的信,他说,希望今年夏天,我能把你娶回顾府。” 
 
        说到这里后,他慢慢站起,把酒盅朝着几上一放,顾呈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次前来,除了我自己的事外,便是还是再看看你柳婧。”提到‘再看看你柳婧’时,虽然他的声音清冷,可柳婧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甘和隐怒。陡然的,她明白了,这一次,他让她前来见他,最主要的目的可能就是这个,他想看看她,看看这个对他一辱再辱的故人,看看这个明明一而再地提出解去婚约,却又转过身来,便想重提婚事的未婚妻室! 
 
        听到他语中的隐怒,柳婧一直轻松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而这时,顾呈又道:“另外,顺便与你父亲商议这桩婚事。”他缓步走到柳婧面前,微微蹲身,双眼直视于她,他靠得如此之近,那呼吸之气直喷到柳婧的脸上,因离得太过,吐出来的声音,也低沉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勾人,“不管你我的婚事成与不成,你都离那个邓九郎远一点……我顾呈堂堂丈夫,未过门的妻室这般与另一个男子不清不楚的,实是难堪。”他缓缓站起,眼神转为疏离冷漠,笑容冰冷,“记着,离他远一点,不然,休怪我下手无情!”说罢,他腾地转身,刚刚走到房门处,只听得几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公,雨停了,我们要不要动身?” 
 
        声音一落,顾呈已推开房门,沉声命令道:“令所有人集合,马上动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