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别追我第76章:狱中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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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蔚县地处汶朝皇城边界的不远处,这里人烟稀少,正是修建牢狱的良地。

    汶朝对待有罪囚常按类别区分,芳蔚县处关押的,大多都是江湖流寇,多数罪行较重之辈。

    土匪大哥便被关押在这里。

    土匪大哥一生杀戮无数,强取豪夺无恶不作,且判官审判之后亦死不悔改,最后其虽然因温青风宽恕一言,未获死罪,但却仍被判了个终生监禁,他这一生终将与黑暗和潮湿为伴,与鼠蚁同食,再无翻身之机。

    狱中的灯火有些阴暗。

    牢狱深处,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带着几许压抑的气息。

    潮湿沉闷的味道钻进鼻尖的深处,老三掩着口鼻,艰难地贴着墙根前行着,眼神焦急地瞧着牢狱格子间里关押着的犯人。

    进来之前,老三已经通过破窗吹烟的方式以**香将牢狱的看守人员晕倒,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墙边移到了牢狱深处,找寻着关押大哥的地方。

    就在几日之前。

    老三意外得知大哥幼时的遭遇之后,心中本就痛苦不已,却不想某一日夜晚,竟意外地接到了本在芳蔚县关押的大哥的飞鸽传书。

    原来大哥通过一些手段买通了一个看守牢房的年轻侍卫,这才得以能够传了书信出来。

    书信上的内容大抵上只有寥寥几句。

    除却介绍了一些他在牢狱处遭到的被狱卒毒打等“凄惨”遭遇之外,土匪大哥以笔墨代替眼泪,声泪俱下地乞求三弟能够救一救自己,他在那牢狱的深处,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土匪三弟心中本就心软,如今得知了大哥幼时遭遇之后,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接到大哥的书信之后,老三数夜辗转不能入眠,闭上眼睛想的都是大哥在牢房里受尽委屈,瘦骨嶙峋的样子。

    几日失眠过去,老三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终日吃不进饭去,便只好靠着稀粥度日。当下人们将粥碗递给老三手中的那时,他却忽然想起大哥在信中曾经提到的一句:

    “这牢房里的饭菜都是馊的,哪怕是一碗清粥都恶臭不已。但是大哥饥饿至极,无奈之下只好喝下那碗稀粥,却不想不出几个时辰便闹了肚子。将牢房弄脏之后,大哥又遭到了一顿毒打。长夜难熬,大哥的凄惨,你是不知……”

    想到这儿,老三再也熬不下去了。

    他按照大哥的吩咐,借着老乡碰巧出现的这一事吸引了温青风前来一处无人的境地,而后趁着温青风不注意的情况下又将其打晕。

    温青风的身上有唯一一把牢狱里土匪大哥牢门的钥匙。

    因为老大虽被监禁却从未收心,在关押的这段时间里他曾三番五次借着送饭的机会打晕了牢狱的监管人员,因此蔚县牢狱的看守人员无奈之下,想到土匪大哥是温青风将其发现并捉捕成功,因此便特殊为其送去了一把钥匙,一来准许他随时前来问话,二来亦可更安全地保护好牢房的钥匙,断了老大心中所期。

    土匪大哥要求老三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温青风身上的那把钥匙,拿到之后,再潜入狱中,将自己救出。

    老三按照大哥的要求,一一照做了。

    老三一路寻到牢狱最后一角,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大哥的容貌。

    他蹲在牢狱里,仰头望着天花板,眼底的情绪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幽暗。

    大哥的脸上黑黢黢的,可见已经许久都未曾洗过脸了。

    大哥之前的身躯虽说不算肥胖,但亦算是健壮之人,可如今他微微昂起的下巴上竟已经快要瘦出了尖尖的模样,看起来令人心中一惊。

    老三颤抖用双手将钥匙插进了锁眼中,泪眼朦胧地轻声唤了一声:“大哥。”

    那声音很轻很轻,带着哭腔。

    门锁“哐当”一声被打开,大哥侧身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缓缓转身。

    他抬起头,细细长长地眼睛静静地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三弟。

    他的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忧愁。

    那一瞬间,竟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老三踌躇了片刻之后,拘谨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哥的方向。

    “大哥,我来接你了。”

    他见大哥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又奓着胆子小声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才将将把大哥唤醒。

    土匪大哥抬眸看了看他,而后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看上去竟陌生又恐怖……

    “你来了。”

    土匪大哥缓缓起身,走向三弟。

    老三欣喜至极,步履踉跄地迎上去,只可惜他上来不及同自己担忧许久的亲哥哥叙旧,便已经被眼前的发生的这一幕给生生骇住了。

    老三迷茫中带着惊恐地看着大哥而后抬起的手掌,和脸上那抹蓦然转变的凶狠神色,他惊吓到步步后退,直到撞到了墙壁才停住。

    “大哥!”

    一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牢房的深处。

    这是彼时老三最后一声能够喊出的话语。

    下一秒,他只觉得颈后一记重击,而后下一刻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温青风快马加鞭,一路前行,觉得速度还是慢,太慢。

    他顾不得自己额头上已经快要凝固的鲜血,他只想快一点赶去芳蔚县牢狱。

    这一路虽然颠簸不已,但温青风的头脑却逐渐清晰。老三虽对自己打下手,但终究还是不忍伤他过重,正是因为老三的手下留情,因此才会给了温青风片刻的时间坚持到他啜泣话语的最后一句。

    “我要去救哥哥了。”

    老三只有两个哥哥。

    一个尚且还在客栈里熟睡。

    而另一个却是身陷牢狱,不见光日。

    老三虽心地善良,但终究是不抵蛊惑。如此缜密的一番套路下来想然必定不是出自他之谋划,只怕是那老大身在狱中却一直未曾甘心,私下做了手脚,将老三的心给迷惑了去。

    温青风心中想着,眉头便紧紧皱起。

    快马赶至芳蔚县牢狱的大门前,果不其然发现看守的侍卫早已歪歪倒倒地在地上躺了一大片。

    温青风一双长腿自马背上跃下,而后急急奔了过去。

    台阶幽深,烛光暗淡,阴森潮湿的气息越往下越浓重,直叫人心中压抑,呼吸困顿。

    远远瞧见监禁土匪老大的牢门打开,牢房冰凉的地板上躺着一方瘦弱的身体,温青风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弟!”

    温青风眸光一凛,急道:“你怎么样?”

    他大步向前将老三扶起,修长的手指探过他的鼻尖,半晌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及性命。”

    温青风力度极轻地将老三扶起,让他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臂弯。

    他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微微敛起的双眼越来越严肃。

    但好在不多时之后,老三终于悠悠转醒。

    老三缓缓睁开双眼,待瞧见眼前那一双担忧的眼眸来自温青风之后,他尚且来不及开口,眼泪便直接滚了下来。

    “青风哥哥。”

    “对不起。”

    这两句话温青风在被他砸晕之前刚刚听过了,如今再次听来只觉得想要苦笑:“知道对不起我,就应该赶紧如实交代。”

    老三这时越哭越厉害,哪里还能停得下来。

    温青风被迫无奈之下,只好将脸冷了下来:“你擅自放走了要犯,还打伤了朝廷命官,如今哭有什么用?瞧见你身后那个牢房了吗?你大哥走后,那个就是你的家了。你若再不交代,我便撤了你的官,让你再也见不到基地里的毛孩子们,若是它们就此饿死了,必定夜里也是要去你梦中寻你的。”

    老三一听,喉咙里一梗,顿时便不哭了,只是眼角尚且还挂着的两颗泪珠摇摇欲坠,看上去又可气,却又可怜。

    老三抽搭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右手摸了摸自己疼到要炸裂的颈椎:“那不行,它们没了我怕是连饭都不肯吃的,我二哥不行的,他素来喜欢和它们抢食吃,我好几次炖的排骨,都是被他偷偷抢了去……”

    温青风单手扶额:“……”

    老三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关注点好像有了偏差,而此时此刻脑袋里亦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站在环绕,提醒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老三使劲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思索着。

    大哥临走之前,曾落下几句话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他,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埋怨着自己的兄弟背叛了自己,投靠了朝廷,他心生恨意,要让他们为之付出同样的痛苦。

    大哥好像还说,逃脱出狱之后,他一定要让谁痛不欲生来着。

    “让谁?可是我?”

    温青风蹲在老三的身边,眸光一暗,一字一句地问道。

    “好像是你,也……好像不是……”

    老三靠在墙边,一下一下使劲地凿着自己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拼命地回忆着:“那个名字不是……不是温青风……是谁来着?”

    老三自顾自地低声呢喃着,温青风眸底的光却越来越幽深。

    片刻过后,脑海中破碎的话语和画面仿佛在一瞬间被黏合直至逐渐清晰,老三蓦然睁开双眼,随后瞪圆了眼睛一把便拽住了温青风的衣袖:“快,哥哥快去!”

    “去哪里?”

    温青风“蹭”地站起身来,一把将老三也从地上拽起,因手上的力度未能好好掌控,老三倒吸一口气,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丝丝痛意。

    温青风精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暗藏锋芒,是以预感着接下来的事情怕是大事不妙。

    老三脸色苍白,似有迷茫地看着前方,而后有大汗从额畔淋漓落下。

    “去救轻颜姐姐!”

    老三无力地探出手,而后转过身,焦急地看向温青风:“我想起来了,大哥临走之前说的最后一个名字,不是御史大人,而是……轻颜姐姐!”

    “他要让人也尝一尝失去至亲至爱,孤身一生的滋味……因此……他要去找的……不是你……而是轻颜姐姐!”

    温青风一听,脚步连连向后踉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霎时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