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别追我第93章:祸临法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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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人世间,最难书写的便是爱,它的含义太深,深到不可测,深到不可说。

    缘祈辜负了她对他的爱,且又一次又再一次地伤害她,让她从怀有希望到满腹绝望,不断地在心上留下一道道伤疤。

    那个他唤她作“秀秀”的女人,是曾经想过放下仇恨的。

    在离开缘祈之后,秀秀便孤身一人再次回到了西域生活,缘祈亦曾经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她,只可惜最后两个人却只是换来一次激烈至极的争吵,而在那次争吵之时,缘祈竟意外发现,他和她之间,竟然早就已经有了孩子……

    缘祈得知此事后同秀秀近乎卑微般道歉,只可惜彼时的秀秀心意已决,只道此生再不愿与他有半分关系。

    缘祈数次乞求无果,无奈只得抱恨离开,一年之后,他不甘心地再次寻上门,却发现他与她的孩子竟已早逝,而他的秀秀……竟然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

    “彼时的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以巫毒之术施加诅咒于幼儿……事后我亦十分悔恨,只可惜,秀秀再也没有给我机会赎清我的罪过……”

    “她再也没有见过我,而我再次寻她之时,亦数次遭人围剿,再后来我为了我自己的性命,亦为了赎清自己的罪过,便遁入了佛门,躲进了这一处清净之地,化名缘祈,一居便是十几年……”

    “只是秀秀……她终于还是没能放下仇恨继续好好生活……今晨,我收到了她一封久违的书信,信上说,她愿意忘记前尘,来同我见上一面,可我知道,她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我性命,因为……今日,乃是我于她初相识的日子,而那一夜,对于她来说,是耻辱的开始,是噩梦的起源……她没有放下对我的怨恨,竟是牢牢困了她这一生……”

    缘祈目光幽远地望着远方,竟意外地平静,仿佛他在描述的不过是别人的恩怨情仇,而今日即将面临的生死,亦与他无关。

    温青风愕然注视着眼前的缘祈,他忽然惊醒,方丈这是……已然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要用他的命来给秀秀的一生赎罪。

    因此,他才遣散了前来上香的香客们,他担心会因为一己之事而伤及无辜,他更不愿让这些心善之人看到如此残忍的场面。

    祸由己起,他甘愿自己一人承受。

    “事情的缘起缘灭,便是如此。因此还望二位施主暂时退居在后院不要出来,待老僧处理完此事之后……法源寺将会重开祈福。”

    缘祈俯身双手合十,低垂的眉眼中情绪如净水般宁静无波。

    温青风沉默了片刻,并未言语,而是温顺回以俯首,依其所言,留于后院。

    法源寺中的人烟渐渐消散,整个寺院显得空荡而荒凉……

    温青风朝着云轻颜使了个颜色,二人便瞬间互通了心意:今日之事,必不可袖手旁观。

    半个时辰过后,有人轻扣了法源寺的大门,缘祈拦下了战战兢兢地想要去开门的小和尚,自己亲自前去,打开了大门。

    随着门扉缓缓打开,一束夕阳自缝隙而入,来人隐在光线之中,看不清楚模样。

    温青风和云轻颜悄咪咪地趴在寺庙的房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如若那女子此时动手,他们两个人便立刻飞身下房,替缘祈挡住那伤人之剑。

    随着呼吸越来越紧促,温青风握着剑的手心都开始慢慢沁出了细细的汗:“你瞧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手中可带着凶器?我这里看不清,反光哎。”

    云轻颜使劲地揉了揉眼,迷茫道:“我这边也一样好不好,夕阳晃得我什么也看不见……哎,我说你就不能往那边挪挪吗?实在是太挤了……”

    温青风:“……”

    温青风一头黑线,忍了又忍:“你那哪里是看不见,你是忘记摘下面纱了好不好……”

    云轻颜:“哦。”

    “还真是。”

    本就视线不清,透过白色面纱的景象便看得愈加模糊了起来,云轻颜赶紧将自己的面纱掀到头顶上,而后眨眨眼,迷茫地朝着大门处望去:“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怎么看起来……气氛还挺和谐?这不合道理啊……”

    温青风:“……”

    温青风扶额:“麻烦您看得仔细一些?男女主人公都已经进了房间了?那里是留守门前的小和尚和小尼姑……”

    云轻颜:“……”完了完了,最近半夜偷看宫廷小说委实是伤害了眼睛了,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温青风无奈地摇摇头,拽着云轻颜的衣袖,随后两个人悄咪咪地噌道了房顶的边缘,“嗖”地一下跃下,躲在了房屋窗户外的角落里朝屋内观看着……

    屋内,法源寺住持缘祈方丈和他的“秀秀”面对面地站着,两相沉默,气氛浓重。

    那个叫秀秀的女人背对着温青风和云轻颜,虽然仍然看不清脸庞,但单从身姿上看,便知她年轻之时,定然亦是个容貌过人的美人儿。她的举止投足之间,带着成熟温柔的风韵,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看起来,竟也不像是寻仇之人。

    云轻颜正疑惑着,秀秀便已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走……”

    缘祈悲凉地看着她:“自那件事以后,你便一直不肯见我,即便我去寻你也是不得,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我逃了这么年,避了这么多年,不想再如此了……你既愿意见我,我又怎会离开。”

    秀秀望着他,一声微凉的低语:“即便……我这次来,是要杀你的,你便也是不怕吗?”

    缘祈摇摇头,似有苦笑在嘴角:“不怕,能够赎清罪孽也好,至少,我可以安心长眠,再也不用夜夜难安……”

    “你……”秀秀话中一哽,似是难言,“你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悔过过?你的话,我现在已经不信了,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你伤了我那么多次,你以为你现在日日在这法源寺中吃斋念佛,我便要相信你是因为心中有愧吗?我不会。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秀秀……”缘祈的眼中有绝望的苍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我从未奢求过你的原谅,所以今日……你要带走的,皆可以带走。”

    缘祈缓步靠近他,他的余光早已瞧见她背在身后的断刃,可此时他的心中却无惧,却反而有解脱的渴求在心底一寸寸攀升:“我亏欠你的太多,我别无他物可以偿还,若是今日我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算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缘祈越靠越近,秀秀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背后握着断刃的手却在细微地颤抖着。

    泪水潸潸而落,秀秀含着哭腔道:“你便是现在也如此地自信,你相信我会不舍得下手,所以你才会固执地留守在法源寺等着我来,是不是?”

    “秀秀,我不……”

    “你就是的!”这一声低吼接近歇斯底里,秀秀踉跄地后退一步:“你这一生何曾将我放在眼里?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就连我如此真切的目的要过来杀你,你竟然都不躲,你便是拿准了我不敢下手,你……你竟不知你这一次终于是猜错了!我对你早已没有半分感情,我想杀你,便是真的要杀,你今日不躲,便是真的愚蠢至极,你这一生的狂妄无知早就了你今日命丧于此的结局,你既想要偿还于我,那便将命还给我,我来拿它纪念我们的孩子!”

    一腔悲愤终于抵达极致,泪水如洪水般倾泻而下,那一瞬间,秀秀飞速地拔出了自己身后的短刃,一道刺目的寒光划破空气中的尘埃,带着绝望的气息,似在哭喊,似在悲诉,缘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眸中的悲怆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慢慢消失,一切,仿佛都要安静了下来。

    亦是在那一瞬间,惊骇至极的温青风和云轻颜齐齐破窗而入,一声低呼“且慢”响彻在整个房间。

    秀秀错愕地转过身,惊慌的眼眸扫过眼前飞身而入的那个人。

    “刀下留人!”

    温青风闪身而至,衣玦翻飞间便已利落地以长剑击落秀秀手中的短刃,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地,他微挑眉峰,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缘祈方丈早已悔悟,你又何必斩尽杀绝?”

    温青风冷声道,带着不可置疑地语气。

    面前的秀秀仰起头,看着他,温青风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容貌。

    岁月的风霜竟完全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印记,清水双目,面如暖玉,微微震惊的眼眸深处盈着幽深的一道光,竟看不出她已如此的年岁,却还有着沉鱼落雁之容。

    秀秀静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微微沉下的眼眸慢慢变得幽暗。

    “你是谁?”

    “我是……”温青风刚要开口,却不想在众人身后方才被忽视了的,跳窗而入时不小心跌倒在地的云轻颜这才爬了起来,她尖着嗓音惊呼道:“秀娘?!”

    她的这一声尖叫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秀秀亦转过头来,在看到云轻颜的那一刻,整张脸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哭意的惊声回应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