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你是最棒的第9章 当烟火往下坠,连回忆也不肯暗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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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谁胖谁去死》让郝泽宇获得了金像奖的提名,最后竟然爆冷获奖了!获奖感言的最后,他改了之前要讲的话,他说“感谢我的经纪人牛姑姑感谢我的助理福子,谢谢他俩在我最落魄的时光陪着我,尤其是福子,你是我的束光。”
 
  我和老牛在台下本想低调点,特高级地执手相望泪眼,毕竟镜头对着我俩呢。但终于还是没忍住,我俩以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吓着了一众香港同胞。
 
  老牛哭说:“光说有屁用啊,真感谢我,睡我啊。”
 
  我哭得妆都花了,问老牛,“你妆怎么不花呢?”
 
  “知道我得,提前化的防水妆。”
 
  老牛给我介绍这防水妆的产品有多好,在Afterparty上,他还引荐我认识这个产品的代言人河正宇,我想自己妆都花了,想找个地方补妆,但河正宇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缠我,最后跟我越凑越近。他脸上的痘坑都被我看清时,我紧张了,晚餐吃的大蒜面,没漱口,我疑心是自己口气不清新但可能我花妆的脸太可爱了(韩剧女主角总是在最落魄的时候透出别样的魅力),河正宇欧巴欲火焚身,跟我舌吻了起来。本来我也有点矜持,后来一想河正宇耶!做梦都想睡到的男人!我便和河正宇在餐桌的台布下面做出不可名状的事情…
 
  哪想着突然有人掀桌了,明星们齐刷刷地看着我们老牛跳出来,大骂河正宇不要脸,说我家福子还是个黄花大女呢,欧巴突然掏出一枚网球大小的钻戒,跪地求婚,说嫁给我吧。
 
  郝泽宇一拳打过去,说想娶福子,你先踏过我的尸体,他还说,我怀了他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老牛过来要打我,说我断了他的财路!哪想着郝泽宇一摘头套,好嘛,原来郝泽宇是孔扮的,孔和河正宇为我打了起来。我开始拉架,大喊,卡机麻!(韩语:不要啊)。
 
  老牛还坐在地上哭呢,我跟老牛说,你哭屁啊,多好啊,我肚子里的种,满族朝鲜族混血,高考能加分,没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哎,老牛你长得怎么跟我姥姥有点像呢
 
  。
 
  当老牛的脸完全变成姥姥时,姥姥刚要说我,我捂住她的嘴,说您别说话了,我自己醒。
 
  我睁眼,还是我那破屋,没有河正宇的肌肤之亲,没有我未来孩子的父亲孔,更没人跟我求婚。我望了一眼床边,iPad正循环播放孔侑的《嫌疑者》呢,我也佩服我自己,看个韩国电影,这春梦都能从河正宇做到孔侑。
 
  看看手机,都下午五点多了。又看看年份,真棒,离拍完《谁胖谁先死》,都过去大半年了。我知道我这样说,诸位同志会有点蒙,我这时间跨度也忒大了。容我细细道来。
 
  《谁胖谁先死》拍完之后,郝泽宇养了大半年的伤。那大肠导演精益求精,片子也剪了大半年,公映前的媒体场,大家都说郝泽宇演得好。我们这个高兴,提前写了好多宣传稿,吹嘘郝泽宇石破天惊般的演技。
 
  不想,这片上映时,大片成堆,宣传营销做得也差,上映不到一周,就没什么动静了。其他人没觉得怎样,我心里却替郝泽宇委屈,从此落下病根了,在梦里面让郝泽宇把金马金像金鸡百花奖都得了一遍——本来奥斯卡也要得的,但郝泽宇在梦里面没拿到美国签证,后来我陪他一起偷渡去美国,梦的后半段改成历险了,奥斯卡的事儿我给忘了。郝泽宇人气不行,人缘倒是派上用场了,休息那大半年,有几个电影的小角色找上门来,后来一细问,都是《谁胖谁先死》的亲人们的提携。
 
  对比之下,老牛过得不错。这小一年时间,把郝泽宇这个过气偶像折腾成黑粉多的十八线小演员,被圈内人视为奇迹,老牛趁机签了仨模特,虽说半年就走了俩但公司终于有了点蓬勃的意思,终于不必把他家当成工作室了。而我升职成为执行经纪人,老牛又招了个宣传,还弄了俩助理,加上坑蒙拐骗过来的几个实习生。公司聚餐,竟能坐满一桌人。
 
  老昧着良心,给大家打鸡血,说以后会越来越好。还拿我当例子,说看看你们福子姐,一年前没男人要,在这儿工作后,都要结婚了。
 
  我连忙更正:是订婚,不是结婚。是的,没错,情路坎坷的我竟然要订婚了。大家也不用太过惊,未婚夫不是外人,是《谁胖谁先死》的杨制片。说实话,我也没搞明白人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回京后,摄影指导过生日时,剧组同人们聚了一次,郝泽宇有通告,没来,我代为出席。那回大家喝得都有点疯,相互抹蛋糕。我和杨制片混战时,大概距离太近了,眼睛对视了一下,心跳也加速了几秒我这人吧,桃花特别诡异虽然嘴上好色,但大部分时间都没往心里去。可某些瞬间,一个电光火石,对方就会莫名其妙地搭理我几下。
 
  杨制片后来找我吃了好多顿饭。他进组前吃一顿,戏拍完又吃一顿,他请朋友吃饭叫我,朋友回请他也叫我,逐渐把我培养成为饭友,甚至他跟自己七大姑八大姨聚餐,都叫我过去打扫一大桌没吃完的饭菜。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别叫我过去结账就行了。有一天半夜,他叫我吃宵夜,正巧我在工作室,熬夜给郝泽宇写宣传稿,只能推掉。推完我又生怕杨制片觉得我在摆架子,以后不带我蹭饭了赶紧解释说我在写稿呢,其实特想出去吃夜宵,现在都饿散架了。结果他没理我,偷偷定了双人份的麻辣小龙虾送到工作室。
 
  我惊讶,表情就跟凡人少女收到一大束玫瑰差不多。虽然我没收到过玫瑰,但在我心里,深夜的小龙虾比情人节的玫瑰花重多了。心钝如我,生怕自己又自作多情,给杨制片发信息。
 
  我:什么情况?
 
  半晌,他回:咱们结婚吧。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没理他,徒手吃了两盆小龙虾哼,这种事儿我见多了,估计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给你手机里最丑的女孩发信息求婚?吃完小龙虾,我擦了擦手,看手机,他没反应,更印证了我的想法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得配合他,要不他在朋友面前多没面子啊:连胖妞都不乐意嫁给你。
 
  我:行了行了,明儿咱们就领证。你少喝点哈
 
  他又过了好半天才回我:明天一起吃饭。
 
  第二天,我因为熬夜写稿,睡得脸都肿了披头散发地去找他吃饭。哪想着是跟他爸妈吃,他爸妈一脸“儿子喜欢,我们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笑咪眯地看着我。什么游戏啊,要玩这么大!
 
  硬着头皮吃完一餐饭,把他爸妈送走,我怨他,“早说见你爸妈啊,我打扮打扮。”不对,我好像没说到点儿上,“怎么就见家长了?”
 
  “你不想结?”我被问住了,我这年纪,有人要就不错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为什么眼我结啊?你认识那么多漂亮的儿
 
  “我觉得你挺好的,在剧组的时候,我看你把小郝照顾得特别舒坦,就觉得你特适合做媳妇儿。”
 
  “看上我,你睡我啊,好好的结什么婚啊!”
 
  “结婚,不就是搭伴儿过日了嘛…”
 
  我晕了一路回到家,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我老问他怎么想的,但我是怎么想的呢?我想跟他结婚吗?别说的那么远,我想跟他谈恋爱吗?
 
  我拿出一张纸,把杨制片的优点写到一边,把我的优点写到另一边。
 
  他身高一八三,中戏毕业,虽然现在有点胖,发际线有点高,但底子不错,大眼肤白,年收入大概一百万?北京有两套房,东四环一间,通州一间,车也还行,开了辆路虎极光,八三年出生,北京这个年纪的单身男人不好找了,通常都是二婚再写我的优点,我想了半天,好养活?屁股大,貌似能生能养?我是满族,孩子随我,高考能加分
 
  我优点可真少,我把这张纸撕掉了。再写下去,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他了。人家这我电话打过去,“能问你个问题吗?,赶紧啊,过了这
 
  么好条件,我还矫情个屁啊。趁着他脑子不清醒,赶紧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说吧。
 
  “既然你想跟我结婚,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杨制片在电话那边愣住了,半响,他骂了句脏话,把电话挂了。他发了条短信给我,“杨馥源。”
 
  这名字太高级了。新郎杨馥源,新娘福子…婚礼请柬上这么写,太不般配了!不配到,这么大便宜我不捡,我就是24K纯金的大傻子!
 
  在一部大咖云集的爱情电影里,郝泽宇抢到了一个角色,演男主角…的前世,戏份多重要啊。电影首映礼前的一个月,老牛决定找彭松,给郝泽宇做造型。
 
  彭松的工作室,老牛还没来,我先到了,特亲热地拥抱他。他还是那个死样,金光闪闪,骚气十足。
 
  我说:“想姐没?”
 
  他面若桃花,笑意盈盈,特亲切地回应,“想你死!”啊,我弟多爱我,用他一贯的方式。
 
  我呢,人逢喜事精神爽,又顺便胖了七斤,脸的尺寸更加无法直视,每次自拍,我手都快伸到天津了,手机屏才艰难地把我的脸装下。库克啊,真不是姐背地说你坏话,你是真不如乔布斯啊,一点都不贴近大脸群众的需求,iPhone的屏幕得iad那么大,我们才能享受自拍的乐趣啊!
 
  听说拔智齿会瘦脸,我找了个牙医把四颗智齿都拔了。好家伙,脸没瘦,肿得更加生灵涂炭,脖子随时感觉支撑不住。我跟彭松抱怨,“小松子!我脸好像肿得不对称了!”
 
  “别瞎想,你这是胖,不是肿。”
 
  “你瞎说!”
 
  “怎么说呢,你这种胖特让人羡慕,不管怎么肿,都看不出来。”
 
  我趁机下套,“哎哟,瞧你嘴毒的!感觉你跟老牛能成为好朋友!
 
  彭松翻白眼“我跟他?要不是看在你和小宇的面子上,我才不跟他合作呢。”实际上我也担心,生怕这俩嘴毒派传人,一见面就火花四溅,为了争夺嘴毒派掌门之位,立即拔刀相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帮谁呢?
 
  果然,老牛一到,他俩就亲切地慰问对方
 
  彭松说:“哟,牛姑姑,您还活着呐?”
 
  老牛说:“彭总,您还没出柜,我不敢死。”
 
  俩人互喷了半小时,会谈终于开始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他俩说到我订婚的事儿。老牛很支持我结婚,说反正就是离婚我也不吃亏,不过他好奇杨馥源本人怎么样彭松一拍大腿,说你可问对人了!小松子开始跟老牛讲杨馥源来家吃饭的事儿杨馥源本来安排了一个挺高档的饭店吃饭,他照片我也给妈看了,妈特喜欢他—我就说杨酸源是丈母娘喜欢的长相。不过爸一反常态,觉得我是不是骗人家,这么好条件的孩千为什么非我不娶,死活要在家里吃饭,让他见识一下我家有多破我权衡一下,也行,狗不嫌家贫,虽说我们住大杂院,但毕竟是东城土著,在他们南城暴发户面前还是有优越感的。
 
  可他一进我们家,我就觉得房间太小了,他随便站起来,就得碰掉点东西,最后他坐在那里都不敢动了。
 
  这屋子正挤呢,彭松搬着个空气净化器就进门了。我一拍脑袋,坏了,妈最近老咳嗽,彭松记在心里,说这几天送个空气净化器过来,哪想着赶上这未来姐夫来家里了。彭松开始时脸色还有点不高兴,估计这么大的事儿没告诉他,他生气了,但几分钟后,他笑脸一扬,嘴跟抹了蜜一样,满口啊哥叫若,不遗余力地说我姐从小就是贤妻良母宜家宜室,听得我怪感动的—好多年没听他主动叫我姐了,在外人面前小松子还是帮我的。
 
  后来吃饭时,场面略有点尴尬,杨馥源敬爸妈酒,妈倒是把杯端起来了,爸却说他一会儿得出车,不能喝。我觉得爸今天有点怪,都没怎么跟杨馥源说话,一直在房忙活。
 
  全家就妈懂点事儿,这边爸不喝,那边彭松猛灌他酒。我倒是也没拦着。一是彭松的酒量,打小就是我家练出来的,从来没见他喝多过。二是小舅子跟姐夫的关系本来就微妙,先让他们过过手吧。
 
  可能您会说,你不帮着未来老公啊?还用我帮他?你们太小瞧一个制片主任的酒量了,别看杨馥源戴着金边儿眼镜,长得跟一斯文败类似的,在剧组拍戏时我就没见他喝多过
 
  他不声不响,彭松说怎么喝就怎么喝,顺道还给爸妈夹菜。
 
  趁着他上厕所走肾时,彭松撑不住,醉倒在妈怀里。妈心疼地摸摸他脸,说跟你姐夫拼什么酒啊。妈又自言自语,说这女婿有量,还行。
 
  彭松醉眼看爸,爸没发话,自己满上一杯酒,倒是喝上了。
 
  小松子因为被杨馥源喝倒这事儿,对杨馥源怀恨在心,他跟老牛说,杨酸源不行。资深大八婆老牛问,怎么不行?你是说性能力吗?
 
  小松子说:“姓杨的看上去体面,但眼神老飘,不敢跟人长时间对视,估计心中有鬼。”
 
  我气笑了,“凭什么要跟你对视?闲得没事干?”
 
  老牛斟酌半天,“这么上杆子要跟福子结婚,他不会是弯的吧?”
 
  我得意扬扬地说:“不可能,知道在横店,他的外号是什么吗?横店杨不挑!”老牛跟彭松对视一眼,“福子你是不是缺心眼婚前他四处找地儿下家伙,婚后他就把家伙寄存在你这里,一门心思跟你过日子了?”
 
  “结婚前谁还没有点风流史啊,要这么说,我还是资深赔钱货,专门跟比我小的乱搞呢。”
 
  彭松也无语了,“姐,我亲姐,真不是我挑刺,这姓杨的哪儿好啊?”
 
  好多着呢,我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算,“手大方,吃饭从来不让我花钱,前几天还给我塞张副卡,让我先刷着,而且他对我特尊重,连个手都不拉,这样的男的估计得绝种吧,他还说结婚后养我…
 
  老牛打断我,问:“那他喜欢你吗?”
 
  “呃,他说我挺适合做媳妇儿的。”
 
  “那你喜欢他吗?”
 
  我愣住了。老牛冷笑,“你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就把自己交出去了,你干嘛呢?清仓大处理是吗?”
 
  我琢磨了半天,才说:“当然不是,我觉得我真挺好的。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丑,我胖,我笨,我懒,我还穷,所有失败者的原罪,我好像都赶上啦。可这么多不足也架不住我爱笑呀,是谁说的来着,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对不对?所以你看我运气多好,不光你们对我好,以前我那些男朋友对我也挺好的一个散了,又一个看上我了,一个接一个的,我单身就没超过一年,关键看上我的我也喜欢。以后我老了,我也敢说,我这么多年,在爱这方面,没空白,该享的福我享了,该遭的罪我也遭了,我挺圆满。所以杨馥源喜不喜欢我,我喜不喜欢杨馥源,我觉得一点都不重要,喜欢不能过一辈子。杨馥源这人,条件这么好,人家给我邀约,说咱俩试着搭伴过一辈子吧,我再甩手说不行,我要爱爱爱爱爱,那就有点不要脸了。跟福子结婚是个特冒险的事儿,他都不怕,我怕什么。”说着说着我又笑了,“反正跟他结婚,受损失的是他,即使将来怎么样,我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的分数都快成零了,再低还能负分吗?”
 
  我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背后有人笑。回头看是郝泽宇,估计刚睡醒过来,头发变成了《樱桃小丸子》里的花轮同学。他眼睛笑成一条桥,嘴里却狠狠地骂,“你这个傻帽,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不忿,“我好,那你来抢婚啊。”
 
  他继续笑,“你敢跟他结,我就敢抢。”
 
  他来的也是时候,刚才我脑袋被门挤了,老牛和彭松说不满,我打个哈哈就得了,抒了大半段情干嘛呀,他俩都挺尴尬的。郝泽宇一来,跟我开个玩笑,他俩也就顺势下台了。我们都忘了刚才聊的话题,开始说造型的事儿。
 
  中午饭点儿到了,我们出去吃饭。我陪彭松锁门呢,彭松偷偷问我,“他们知道你要辞职的事儿吗?
 
  我生怕他俩听到,朝他挤眼睛。是,杨馥源对我没什么要求,唯一一个就是让我辞了这份工作。他的意思是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没什么出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养好身体专心怀孕吧,所以我才得了那张动都没动过的副卡。
 
  我隐约觉得,他说的对,也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这事儿先拖着吧。
 
  一直以来,我都不缺乏友人的关心。单身时,彭松经常要带着我出席各种局,说万一有瞎眼的帅哥看上我呢。我要胖,他就埋汰我,“瞧你这肿样,好几个月都没开荤了吧,还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老牛则比较关心我的性生活。比如这次,他问我,杨馥源活儿怎么样。
 
  我一言难尽。
 
  老牛很高兴,“活不好啊,难怪他找你呢。”
 
  其实不是这样,我俩到现在手都没拉过。有时候一起出去,他腿长步子大,一直走在前面,我跟竞走一样追在后面。是不是未婚夫未婚妻,跟男女朋友的相处方式不一样?还是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这样,不爱起腻。我安慰自己,没准这才显示对未婚麦的尊重。结婚的步伐越来越大,他最近接了个电视剧,又要进组了,张罗着要双方家长吃顿饭,婚期就定在今年春节前,他也好安心进组。如果男的能怀孕,我都怀疑他怀了别人的孩子,而我是接盘侠。
 
  我说双方家长见面可以,结婚不用这么着急吧他说不然等什么时候?
 
  我回头跟家人说,妈也觉得有点仓促,不过男人着急结婚,不是坏事
 
  爸没表态,说实在的,我一直觉得爸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挺反常的,往年我跟那些小男朋友处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消极,通常都是妈反对,他还里外里帮我说话呢妈跟我说,她私下里问过爸到底咋想的,爸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出来。
 
  妈合计着,我要嫁人,爸舍不得
 
  因为双方家长要见面,我给爸妈买了点有档次的新衣新鞋,还给妈配了个二手的LV包。妈倒是很高兴,穿着新衣服在胡同口溜一圈,见谁都炫耀说这是我姑娘买的我有点心酸,哎,一般有点能耐的女儿,到我这年纪早就把爸妈搬出这大杂院了,我只能给爸妈买套新衣服。
 
  我心思开始细腻起来,有时会胡思乱想。等嫁过去了,我又不上班,拿杨馥源的钱补贴娘家,是不是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的?还有,结婚后我就得模仿上一代人的生活,就这么过下去了?要是早知道这样,那我还折腾什么呀,干脆闻着一号线的尿味,坐在售票口卖地铁票得了,我还折腾干什么时尚杂志,当什么助理…可后来一想,我要不这么折腾,没准我嫁的就是开地铁的司机了,也就没今天的事了。思来想去,只觉得烦。
 
  更倒霉的是,杨馥源把双方家长见面的日子定在了电影首映礼那天。这大可真抢手,还是郝泽宇的生日呢。
 
  杨馥源还不愿意改时间,老牛也说,他和彭松在,还有几个助理跟着,我不来也行。
 
  只有郝泽宇特别贴心,说我要敢那天见家长,他首映礼就不去了,改去我那儿大闹现场。他一脸郑重共事,策划当我的假小三,让未来的婆婆挠破我的胖脸。我叹了口气,心中默默愧疚,傻小子,今年看来是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定亲那天,爸也跟我使性子,给他买的新衣服他不穿,非要穿他平时的破衣服,他说我这身哪儿差了?你是你爸开出租丢人,见亲家都见不了?
 
  我一顿解释,他还急,气得我倚着门框不跟他说话了。
 
  半响,爸的气头也过了,话软下来,说好人家女,不能靠门框。
 
  我不理他,爸叹口气,说也对,你算什么好人家的闺女,结婚了,当爸的都不能给你买套房子。
 
  我一听汗就下来了,爸你这是要逼死我嘛。
 
  爸一抹脸,出去拉活儿去了。
 
  我在后面喊:“今儿晚上得吃饭,你可别不去!”
 
  爸可真难搞,我不结婚时,逼我结婚,我有谱了,又闹蛾子烦的我,也回床上躺着了,头跟要炸掉似的。
 
  一会儿,姥姥过来了。姥姥有日子没到梦里找我了,以前生活屁事没有,她还见天儿地在梦里跟我吵架。最近我这生活翻天覆地,这老太太倒不怎么来了。
 
  姥姥跟我说,爸出去时,都偷偷哭了。
 
  我说姥姥,我都要哭了,怎么还没怎么地,就这么难呢,我都不想结了我疑心姥姥也算半个仙了,让她帮我算算,我跟杨馥源将来能过得怎么样姥姥笑起来跟一只猫似的,话飘过来,“还没到日子呢…”
 
  我正要细问怎么回事,姥姥推推我,说起来吧,今儿有你忙的。
 
  我醒了,外边狂下大雪。我怕爸堵在路上了,时间来不及,就给杨馥源打电话,假装体贴说今儿雪大,外边不好走,要不吃饭晚俩小时?
 
  他说他也这个意思。
 
  一股喜悦,从我心里冒出来,我赶紧说那要不改天也行。
 
  哪知道他说不用,晚俩小时就行。
 
  我心中一阵黯然,不知道怎么了,特想让今天的事情取消。在家挑衣服时,我更不想去了。对胖子来讲,冬天就是我们最难熬的时候,穿上羽绒服,立马360度全死角,路滑要是摔倒,都能直接滚到八宝山去。
 
  我在《时尚风潮》工作这两年,为了出台也攒了几件牌子,但现在胖成这样,也穿不进去,翻了翻,也就NeilBarrett的男式黑色外套和羊毛裤能套上。我在里面铺了件山寨的川久保玲白Tee,烦躁地往脸上刷着粉底,口红都快用光了,拿指甲挖了点口红渣,刚好能涂个嘴唇。照镜子,我努力微笑,觉得自己像人民英雄纪念碑。
 
  打开手机,有什么衣服能让肥婆肥得比较体面?逛了一圈淘宝,觉得不可能有。我的注意力被娱乐新闻吸引了,一线女星白米饭惊爆恋情,网上都炸锅了。我一拍脑袋,白米饭是郝泽宇新片的女主角,这恋情爆得可真是时候,今晚就首映礼了。我用大肠都能想到,今晚的焦点肯定是她。搜了一下电影里的其他主演,他们的团队唯恐今晚没有存在感,铺了漫天的新闻通稿抢热度。什么发高烧五十度但仍坚持宣传电影,全身粉碎性骨折还坚持拍打…照这种架势,首映礼过后,郝泽宇不会有一条新闻。
 
  老牛电话打过来,“唱电影主题曲的都发通稿说音道发炎泣血唱歌!”
 
  我支着几,“干脆让郝泽宇和彭松现场热吻得了!”
 
  老牛骂我,“我谢你八辈祖宗!你怎么不让他亲我呢!算了,给你打电话也没用,你安心结婚吧!”他把电话挂了
 
  一看表,还有时间,我抓起衣服就冲了出去。
 
  妈喊我:“待会还见亲家呢,你去哪儿?”
 
  “战友们在前线杀敌!我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首映礼现场所有镜头都对着女主角。女二号把衣服都拉到肚脐眼了,也没人拍她。主持人特别忙,一直劝媒体,别老问女主角,多问几个关于电影的问题,但没人理他。现场一片混乱,其他几个主演都义愤填膺的,郝泽宇倒是一派自在,歪着头放空。
 
  正在这时,一仙女踩着筋斗云,降临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这仙女微胖,美貌震惊了众人…算了,我要吐了,我编不下去了。这位仙女就是我,其实也没人能看出我,我穿着人偶服装,推着一个大蛋糕进来了。蛋糕本来是今晚订婚用的,我提前给取过来了,为了把蛋糕上的“订婚快乐”改成“郝泽宇生日快乐”,蛋糕师都快跟我急了。人偶服装是我现场抢来的,这电影为了宣传,特意设计了一个吉祥物,扮吉祥物那小子现场没什么事儿,我塞给他一千块钱,骗来了这衣服。我出场时,活动公关还不让我上去,老牛和松一人一个把公关架到一边,我直接冲了上去。人偶服里我用手机放着生日快乐歌,声音穿过厚重的人偶服飘出来,效果特次,生日快乐歌唱得生灵涂炭。
 
  台上的主创们面面相觑,流程上也没这环节啊,他们问着,谁过生日啊,你吗边上的人都说不是我,最后主创们的目光落在角落的郝泽宇身上。
 
  大概是女主角今儿爆新闻,爆得大家措手不及,引起公愤,主创们乐意把焦点给郝泽宇,他们把郝泽宇推到中间,纷纷喊着生日快乐。
 
  闪光灯亮成一片,郝泽宇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我把头套稍微掀个缝,朝他眨眼睛,他笑得跟朵花一样。我有点心疼,连他笑起来都有眼角纹了。不知道他许什么愿,明年更红吗?
 
  吹完蜡烛,不知道谁开始抹蛋糕,被抹的最多不是寿星,反而是女主角女二很机灵,为今儿的寿星献上香吻,还装作舔他脸上的蛋糕,抢到不少镜头。然而还是女主角的抢镜功力最高深,她微微一笑,直接吐了。吐什么吐啊,这蛋糕可贵了,黑大鹅的呢,我的订婚蛋糕呢。然而我马上反应过来了,刚爆恋情,就这么公然地吐,不会是…焦又回到她身上,记者们开始疯狂关心她有没有怀孕,这阵势一直持续到发布会结束后的单人访问环节。
 
  疑似怀孕的女主角自然被围成了春运的车站,这把其他演员逼的,男主角甚至都自爆他和他老婆的房事了。
 
  刚才还众星捧月的寿星郝泽宇,再次无人问津老牛满现场开始抓记者,满脸堆笑求他们访问,收效甚微。但让郝泽晾着,被人拍到,写篇《首映礼郝泽宇无人问津》之类的报道,我们也别活了。
 
  我在厕所脱了玩偶服,硬着头皮,拿着手机当录音笔,走到郝泽宇面前,假模假式的,“郝先生,能介绍一下你在电影中的角色吗?”
 
  他吓了一跳。我翻个白眼,看看周围,“你能不配合一点,演一下被采访的样子啊?还电影咖呢。”
 
  他弯下腰,头凑过来,问我,“那你是哪家媒体的啊?”
 
  “我是《时尚风潮》…算了,我是福子日报的。
 
  他笑了,露出小白牙,“福子日报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自媒体啊。”
 
  “你们平时都写什么啊?”
 
  “专写丧精,尤其是那种又美又丧,天天跟精神病一样的。家里什么都不放,放一堆椅子,没有梦想,对外人很阳光,最丧的一面只丧给自己人看的。”
 
  “还有呢?”
 
  我来精神了,继续说,“比如他最好的朋友去世了,他不哭,在丧礼上用自己的方式怀念她。为了照顾一拉屎就堵马桶的胖助理他还拉屎给她看嗯,大半夜的还给她视频直播月亮。谁欺负胖助理了,丧精就揍人啊,俩人有一回揍完人,还亡命天涯呢
 
  他接过话,说:“是啊,助理揍完人特别怂,当时还吵吵要投案自首呢。”
 
  “当时听你的,还真听对了。”
 
  “那是,演艺圈谁最会打架?郝泽宇啊。”
 
  我俩相视一笑。我说:“哎哟,演戏可真难,我演不下去了。”
 
  “那我采访你吧。”
 
  “我有什么可问的。”
 
  “你结婚后,就不做了吧?”
 
  “谁说的…”我一拍大腿,“肯定是小松子说的,这个人嘴没把门的!”我又说:“这事儿还没定呢,说不定我结婚后还做呢。”
 
  他忽然说:“福子,不要跟他结婚。
 
  我愣了,“你说什么呢,等会就双方家长见面了…
 
  他扳过我的肩,“福子,我不许你结婚
 
  演什么霸道总裁呢,我刚要解释,老牛却挟持着几个记者围过来采访了。我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我退下,看看时间,也该去饭店做准备了。
 
  郝泽宇跟记者笑着,眼神仍然追过来。我跟他摆手,意思是让他好好做采访。突然有点不好受,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带郝泽宇吧。这段时间的不适感终于迸发了最大值,我仿佛在看一篇槽糕的小说,胖福子没人要了,突然大降良,要结婚了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胖福了就是我啊,我太置身事外了。我要结婚了?我竟然要结婚了!路上堵车,我看着纹丝不动的车流,希望一直堵到明天。然而老天不帮我,一会儿、路就通畅了。我嘲笑自己,连我这种女人也会有婚前恐惧症,真逗电话啊。一个陌生号码,陌生女声,她问我,“是福子小姐吗?
 
  话都没过脑袋,我说:“我不需要贷款我不炒股我不买房我没房子出租正要挂,那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我是杨酸源的女朋友,我想跟你谈谈。”一种料事如神的满足感充盈着我的心,我高兴地想,就知道杨馥源看上我没那么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