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阿基米德第36章 药;谎言;恶作剧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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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爱难得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一夜无梦。红酒的作用过去,依旧在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醒来之后却不想起床,而是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蹭了蹭。

    天鹅绒的床垫和被子蓬松又舒适,软乎乎的像棉花糖。她从不睡软床,偶尔体会这样亲昵的感觉,她还是很喜欢的。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打开台灯,朦胧的光线把房间内清净典雅的装饰照得愈发温馨。

    她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回想了很久,昨晚的事却像风中柳絮,抓不到一丝痕迹。罕见的赖床之后,甄爱洗漱好了下楼去。

    才走下楼梯,电梯叮咚一声响,言溯走了出来,看得出是散步了回来的。

    他看了甄爱一眼,神色淡然,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

    甄爱问:“昨天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问完才发现不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句废话,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好好回答。

    果然,他眸光清浅,无声地闪过来,说:“昨晚一个天使经过,把他的翅膀借给了你,你自己扑腾扑腾飞回来的。”

    甄爱跟在他挺拔的身影背后,不满地小声嘀咕:“你直接说‘是’更简单。”

    言溯耳朵尖,走在前边,头也不回:“你动脑子想想最简单。”

    今天是欧文做的早餐。

    言溯才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催什么催,婚礼会跑掉吗?”

    甄爱早已习惯,淡定坐下。

    言溯也坐下来,语气不好:“饿肚子或口渴的时候,我会变得很不好相处。”

    这话说得就像他其他时候很好相处一样,

    “你希望我到现场的时候先把你圈子里的朋友们去过什么地方,谁和谁玩暧昧,谁和谁有一腿分析一遍吗?”

    “很好!我欣赏你务实的态度!”他挂了电话,满意地准备吃早餐,才拿起刀叉,顿了顿,看也不看身边的人,说:“过会儿去汉普顿。”

    甄爱一愣:“啊,婚礼哦。”

    言溯阴沉沉看她一眼,不太开心:“我家的事对你来说,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刚才是谁说婚礼不会跑掉的?

    甄爱低声骂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

    言溯想了一会儿,瞥她:“我听得懂成语。”

    临行的时候,欧文却说工作忙,不去了。

    甄爱莫名其妙,简直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她特奇怪:“可是欧文,你的工作,不就是我么?”

    欧文听了这话,脸立刻变成了一个番茄,然后呼哧呼哧跑开了。

    甄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甄爱第一次参加婚礼,心里还有些期许,本想问言溯有关婚礼的信息,但言溯开车时极为认真,俊秀的脸上只有专注,仿佛写着“为了你的安全,请勿和司机讲话”的字样。

    甄爱好几次想开口,琢磨老半天,说:“言溯,你真的可以一心多用么?”

    言溯皱了眉:“认识这么久你还没看出来?领悟能力真差。”

    甄爱灰头土脸的,你直接说“是”不就好了么。

    她也不和他计较,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聊天吧!”

    “聊什么?”言语中有微微的警惕。

    甄爱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对着镜子拨弄头发,说:“聊一些你的想法啊,比如……为什么小帕克是自杀的呢?”

    言溯极快地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哼,其实心里很认真呢。装的一点儿都不像。

    他收回目光,答案却是出乎意料的配合:“好啊。”

    甄爱反而措手不及。

    言溯淡淡注视着前方,他的确不太愿意提已经过去的事,但想起昨晚甄爱在饭桌上对他的维护,他当时因为她而愉悦的心情……

    如果她对这件事好奇,他是愿意取悦她的。

    他微微眯眼,细细回想了一下,说:

    “一开始,有种很合理的解释是,小帕克杀了罗拉,学生中有人知道了他是凶手,出于报复或其他原因,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这个凶手特别聪明,把警方往连环杀人案的方向误导,就很难查出他是谁。”

    甄爱赞同:“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不好意思,“看到帕克死亡现场描述的那一刻,我第一反应是连环杀人,差点儿推翻之前的推理。”

    “外界不知道帕克是罗拉死亡案的重要嫌疑人,所以帕克和罗拉的死法一样时,谁都认为是连环杀人。”

    言溯弯了弯唇角,却没有笑意,“而这时我说帕克是自杀的,全世界大概以为我要么是疯子,要么卷入了哪些家族中在搞阴谋。”

    甄爱替他委屈:“为什么不把罗拉案的分析公布,让大家看到帕克是杀死罗拉的凶手。先不管帕克是不是自杀,这个案子至少不是连环。”

    言溯扭头看她,浅茶色的眼眸澄澈干净,带着一丝费解:“帕克不是未成年么?”

    “车上还有其他学生。难道让媒体知道他们聚在一起嗑药抽大麻。相信我,媒体绝对会转移目标,以他们为典型抨击青少年教育。”

    甄爱一梗,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想着保护未成年人的隐私和权利……

    她忽然有些心疼,别过头去看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胸腔中酸酸涩涩的情绪,重拾话题:“帕克为什么是自杀?”

    “一开始,我就没有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习惯。”

    甄爱想起,她听欧文说过,言溯为了保证推理结果的正确,会把各种可能性(包括最不可能的)都想出来,并一个个地验证。

    这或许就是他说的,不会犯错的原因吧。

    “你说的那些错位不在场证明,诡异杀人手法,甚至双人作案,集体作案,我都考虑过了。可每个都有圆不过来的地方。”言溯直直看着前方的路,“到了最后只剩一种可能。”

    “那封遗书呢?”甄爱问,“那不是一封正常的遗书,一看就是伪造的。”

    言溯淡淡一笑:“如果帕克想要的效果,就是让人以为他是被杀的呢?”

    甄爱一愣,她并未考虑到这种动机。可现在考虑到,这个案子反而变得简单合理:“你认为遗书是帕克自己写的?”

    “对。”言溯回答得很坚定,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严肃起来,

    “我看过帕克的卧室。十七八岁的高中男生,收拾的极其整洁有序,书架上很多的推理小说,尤其是密室和不可能犯罪。换种说法,他平时就是个很有条理有计划的人,且他有基础的推理知识和能力。知道遗书有几种写法,知道怎么有效地误导警方。”

    甄爱恍然大悟:

    “帕克案子里,我一直疑惑,凶手怎么那么大胆自信。明知道帕克约了很多朋友过来,还在等人的地方杀人;在那儿杀人也就算了,还只比约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要是有谁来的早一点,就可能撞到凶手。”

    “我之前考虑过是不是凶手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大家到达的时间,但没有这种迹象。”言溯极浅地笑笑,

    “帕克是自杀的,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他自己是凶手,不用从浴室离开,不会撞到来人。吊死自己的那一刻打开手机,等大家等得不耐烦了打电话过来。即使有人来早了,等待的那几分钟也足够他窒息而死。”

    可帕克为什么要自杀?

    甄爱刚准备问,想了想,决定自己先分析一遍。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轻声自言自语:

    “他自杀,却伪装成他杀。一定是想传达什么信息。既然如此,他传达的信息一定会表现在案发现场不合常理的地方,让发现尸体的人一眼就看到,并被震撼。”

    她声音很小,可言溯耳朵灵,听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弯弯唇角,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她正托着腮揪着眉心,细细思索着。她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

    可目光一收回,言溯看见了自己眼底的笑意,自己都觉得很陌生,他愣了愣,仿佛被自己吓到。

    这真是一种费解的表情。

    他有些惊讶,有些不自在,更有点儿窘,最终,表情极为别扭地目视前方去了。

    甄爱不觉,自顾自梳理好了线索,和他讨论:“有两个可疑点

    一是玻璃上的水雾和印记。帕克特意约大家按时过来,是为了控制热水的雾气,怕死得太早,水雾散掉后,大家看不到字迹。”

    言溯故意问:“大家看不到,法政人员也会发现的。”

    “那些字迹是给发现现场的人看的,第一眼的震撼。就像第二点,他的遗书,用防水笔写了挂在身上。他的目标是那些学生!”

    甄爱脑子里灵光闪过,“吊死,扒光衣服,玻璃上的字迹,一切都是他的杰作。在罗拉身上试验之后,完完整整地复制在自己身上。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恐吓剩下的人!”

    言溯望着前方,神色未明:“是。未成年案的细节不会公布,其他人不会知道他杀了罗拉。而他的自杀现场太震撼,让他人坚定不移地认为是他杀。剩下的人一辈子都在战战兢兢,在恐惧:下一个,是不是就到我了。”

    甄爱莫名脊背发凉,帕克想要的,就是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这群学生究竟在害怕什么?”

    言溯问:“你记得罗拉死后他们的证词吗?就是他们找罗拉没找到回到车里的那一段。”

    甄爱:……

    她怎么可能记得……

    言溯等了几秒,见她灰着脸没反应,这才领悟过来,慢吞吞道:“哦,差点儿忘了你的脑容量。”

    甄爱抗议:“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奇特。再说,你记这么多东西,脑袋不会累吗?”

    言溯:“电脑需要休息?”

    甄爱:“可电脑也有死机和崩溃的时候。”

    言溯扭头,淡淡看她:“不要把我和你这种内存小的windows98相比较。”

    甄爱:……

    言溯复述:

    “凯利证词上车后托尼问大家是否继续找;我开了下汽车发现油箱坏了;安娜抱怨说罗拉不懂事;帕克和她争执;这时齐墨发现车窗的威胁,五角星和一句话‘钱还是命’……

    托尼证词上车后我问大家是否继续找;凯利说……”

    甄爱听他把所有人的证词说后,皱了眉:“都一样,他们没有撒谎。”

    “哪些地方一样?”

    “事情的大致经过,每个人说的话,开口的顺序……”

    甄爱猛地停住:“全部一样。托尼提问,凯利说汽车,安娜抱怨,帕克争执,齐墨发现。之前的口供都有自己的侧重,到了那一块却惊人的相似,他们商量过!可,为什么?”

    言溯很淡静:“唯一的解释是玻璃上的字,他们不约而同想隐瞒。写在玻璃上的字不是‘要钱还是要命’。而是一件他们都害怕却不敢公开的事。”

    甄爱回想起帕克的那封遗书,现在经过言溯拨开云雾的一番分析,那封遗书其实很清楚很合理了。

    “是的,是我杀了罗拉。我再也不能忍受那丑恶的嘴脸,虚伪的高贵。”这是他杀害罗拉的原因。

    “内疚和罪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犯错的人都该死,我也该死。”帕克其实是想杀了所有人,然后自杀。

    “不,实际上,我是害怕已经有人发现了我的罪恶。”帕克死之前,言溯和他谈过话。或许,他怀疑言溯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与其等他来惩罚我,不如让我自己死得其所。”比起被发现被拘捕,他宁愿再杀死一个(他自己),把恐惧留给剩下的人。

    “今天,我要在魔鬼面前结束自己的性命。”他打电话找来同伴们,死在他们面前。因为,他们就是魔鬼!

    快到海岸了,海上的风吹进车窗,带着春天亲切的凉意。

    甄爱的心却很沉重。她记得她在帕克的证物盒子里看见过他的照片,18岁不到的白种少年,金发碧眼,帅气阳光得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看上去那样明媚的少年,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密谋出这么一场戏?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