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者(死亡通知单)第八章 疑云重重2
这位“大哥”名叫刘洪,在当年的省城黑道上绝对可称风云人物。那时市场经济刚刚放开,刘洪凭着灵活的头脑和不怕死的狠劲迅速占领了黑道市场,从最初的敲诈勒索,到后来的收保护费,再到直接参与投机倒把,他很快积累了相当的财富。有些资历的混混亦纷纷投靠,刘洪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他开始谋建属于自己的“黑道”王国。
邓玉龙便在这时出现在刘洪的视野中——后者正需要一个既能打又能混的“助手”。于是刘洪将邓玉龙招入了麾下。
警方此时已有意打掉刘洪集团,邓玉龙能涉入集团内部对警方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更好的消息还在后面。当境外贩毒分子想在省城建立销售渠道的时候,他们无法避开刘洪这条地头蛇,于是便主动与他进行了接洽。受到贩毒巨大利益的诱惑,刘洪决定在这桩买卖中插一手,从而在省城成为垄断销售的庄家。在最初几次小规模的成功交易之后,双方约定在一九八四年的三月十六日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合作。
邓玉龙及时把相关信息传送给了警方。这样重大的信息令警方激动不已,而有了邓玉龙的存在,警方行动告捷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此时的邓玉龙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表现,已成为刘洪的贴身心腹,与境外毒贩交易的全过程几乎都有他的参与。
三月十六日当天,刘洪带着邓玉龙和另一名保镖来到了交易地点,与他们碰面的则是来自境外的三名资深毒贩。薛大林带着警方便衣人员早已埋伏在周围,只等邓玉龙发出信号之后,便可展开收网行动。
然而事情却出了一些意外。一名境外毒贩不知如何发现了警方的便衣,交易现场的犯罪分子立刻夺路欲逃,在遭到警方阻击之后,双方展开了枪战。省城警方也第一次领教了国际毒贩的凶狠,面对警方的重重包围,他们明知毫无生机也要顽抗到底,并且击伤了参战的两名干警。
行动原本可能就此失败,但邓玉龙此时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他在毒贩内部的反戈一击令凶犯们毫无抵抗之力。最终包括刘洪在内,其他的五名犯罪嫌疑人全都被当场击毙。警方在枪战中大获全胜。
此役共缴获海洛因五千八百千克,毒资七十万元。警方顺藤摸瓜,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刘洪犯罪团伙也在外围的战斗中被一举歼灭。
因为此案的成功告破,“三一六专案组”荣立了集体二等功,薛大林更是荣立了个人一等功,他的仕途一片看好。可谁能想到,仅仅一个月后,他却莫名惨死在Eumenides手中。
这就是“三一六贩毒案”的前后经过。
又一阵秋风吹来,呜咽如泣,愈发衬出夜色的沉寂。慕剑云伸出双手在脑门两侧使劲揉了揉,可思维却并未因此而变得通达。现有的资料显示,“三一六贩毒案”是一起完全独立的刑事案件,它与后来发生的“四一八血案”之间的联系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慕剑云冥思无果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却是有客来访。慕剑云看看手表,已接近凌晨一时,她下意识地问了句:“谁啊?”
“我。”门外的声音传来,倒是熟悉得很——正是曾日华。
这么晚了,这家伙过来干什么?慕剑云不免有些狐疑,不过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上前把房门打开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休息。”曾日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神色嬉笑不羁的样子。
“呵……有什么事吗?”慕剑云礼节性地笑了笑,却没有显出要请对方进屋的意愿——如果对方只是来调笑闲聊的,那她现在确实没有心情。
曾日华像是看出了慕剑云所想,他嘿嘿笑着回答:“我来解答你心中的困惑。”
“哦?”慕剑云掩饰道,“我有什么困惑?”
“好啦,你就不用瞒着我了。”曾日华大大咧咧地踱进屋内,然后找到沙发坐下来,“你这么着急要查阅‘三一六贩毒案’的资料,难道就只是了解了解这么简单?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告诉你吧,你走了之后,我也把这相关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看就看吧。”慕剑云反身关上门,用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大法化解对方咄咄的攻势,“你这么晚过来,到底想说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曾日华伸出两根手指,得意扬扬地在茶几上敲了敲:“我是来告诉你,‘三一六贩毒案’和‘四一八血案’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慕剑云心中“怦”地一跳,不过她一时探不清对方的虚实,索性继续装糊涂:“这两起案子会有联系?”
“哎,你这个人有没有意思啊?”曾日华倒恼了,翻起了白眼,“你要再装我可什么都不说了,我走!”
见对方作势要起身,慕剑云忙上前虚拦了一下:“等等……”
曾日华转过头看着慕剑云。
“好吧。”慕剑云无奈地轻叹一声,“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我答应了别人,要保守一些秘密。”
“谁啊?罗飞吗?”曾日华立刻敏感地反应道。
“不,是另外一个人,我不能告诉你是谁。”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知道。”曾日华摆了摆手,听说那个人不是罗飞,他打探的兴趣似乎一下子小了许多。
“其实吧,你只管保守你的秘密。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这并不会让你有什么为难的吧?”曾日华确实是一副好脾气,转眼就把刚才的不快忘在了脑后,现在反而主动帮慕剑云打起了圆场。
“好吧,你先说,我洗耳恭听。”慕剑云坐在曾日华对面的沙发上,“不过我是真没看出这两起案子间有什么联系。”
“你看不出是正常的,因为这个联系并没有显示在你拿走的资料中。”曾日华把身体往慕剑云这边探过来,显示出很强的表现欲,“我最初把资料看完之后,发现里面有价值的内容,就只有‘薛大林’这三个字。所以我又以薛大林为中心进行了外围的搜索——这用电脑做起来非常容易,然后我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听对方这么一说,慕剑云的思路也被带了起来。虽然她现在并不想让其他人介入到这条线索的调查之中,可曾日华的表现却令她无法拒绝,略一沉吟之后,她终于还是接上了对方的话题:“什么发现?”
“一个女人。”曾日华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慕剑云皱起眉头,满脸疑惑。
“白霏霏。”曾日华接着吐出了女人的名字,可这个名字对慕剑云来说完全陌生,只能令她满头的雾水更加浓重。
曾日华看着慕剑云茫然的表现,愈发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突然又转了话题。“你还记得Eumenides发给袁志邦的那张死亡通知单吗?上面的罪名是什么?”
这个慕剑云倒记得很清楚,她点点头:“玩弄女性。”她还专门就此事与罗飞讨论过。
“我查了一九八四年省警校学员的档案记录,从中找到了那个怀孕后被人抛弃,最后投河自杀的女孩的资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白霏霏。”
白霏霏。这倒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想必那个女孩也是很美丽的吧?可是这和自己之前的困惑有什么关系呢?慕剑云凝神思索着,她的疑问通过紧皱的眉头展现在了秀丽的面庞上。
“当年白霏霏是警校行政管理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曾日华继续说道,“自杀之前,她在市公安局实习,担任薛大林局长的行政秘书。”
“啊?”慕剑云轻呼了一声,白霏霏,这个看似案件外围的小人物现在却被赋予了不一般的意义——她是袁志邦的前女友,同时又是薛大林的行政秘书,那她赫然竟成为了这两个血案最初受害人之间的联系枢纽,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慕剑云的思维飞速旋转了片刻,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点。
“白霏霏死亡的时间是哪天?”她问道。
“三月二十日。”曾日华快速而准确地给出了答复,显然这也是他关注过的问题。
三月十六日,薛大林侦破特大贩毒案;三月二十日,薛大林的行政秘书白霏霏死亡;四月十八日,薛大林死亡;同日,白霏霏的前男友袁志邦死亡。当去除所有附加的外在描述之后,十八年前的那些案件之间竟展现出了如此简单而清晰的关系,这些关系无疑给了探秘者太多的想象空间。
慕剑云的心“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是的,这就是黄少平希望她寻找的东西——“三一六贩毒案”与“四一八血案”间的内在关联。可是这种关联又意味着什么?如果黄少平是一个幸存的知情者,又是怎样的力量让他在遭受如此痛苦的戕害之后,还不得不保持十八年的缄口不言?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纷乱复杂,一时间没有头绪。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曾日华离门口的位置较近,他起身将门打开,却见罗飞正站在屋外,神色极为严峻。
“罗警官?”曾日华颇有些意外,同时也深感懊恼,眼看漂亮的女讲师正被自己的分析、叙述引入佳境,自己还打算继续发挥一番,却突然又被这个罗飞打断了。
然而他并没有把这种懊恼抱怨出来,因为在他的面前,罗飞的表情如冰霜般寒冷,冷得让这个素来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怎么了?”慕剑云也走上前,忐忑地问了一句。
罗飞的目光扫过二人,然后用低沉得令人窒息的声音说道:“小分队出事了!”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零八分。
省城人民医院急诊室内。
当罗飞等人赶到的时候,这里正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情绪中。
熊原在警车上就已停止了呼吸,但柳松仍然坚持要将车开往医院而不是法医检验中心。这个举动仅能在心理上给众人带来些许的慰藉,而且这慰藉亦非常短暂。当值班医生看到熊原之后,未作任何努力便直接宣布了特警队长的死亡。
由于熊原本人在警界的地位,他的死讯被通报之后,立刻在警界高层引起震动,市公安局的宋局长和特警队的其他领导亦纷纷赶到医院,哀悼死者并了解了案发的经过。
柳松已从最初的悲痛状态中挣脱出来,他两眼通红,坐在无人的角落中不言不语。没人敢过去打扰他,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在小伙子沉寂的表象下正隐藏着可怕的愤怒情绪。
而作为专案组的组长,同时也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官,韩灏正处于极大的压力中。在向宋局长汇报完相关情况之后,他的声音嘶哑,精神看起来已疲惫到了极点。
看到自己的手下爱将被折磨至此,宋局长不禁有些心痛,他叹了口气:“唉,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善后,我会安排人去做。”
韩灏默然地点点头,是的,他确实太累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正如梦魇一般纠缠着他,他要躲到哪里才能摆脱?
他一时找不到答案,只是恍然地往人群外走去。这时他看到了罗飞等人,但他的目光只是无神地扫了一下,似乎连打个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韩灏!”宋局长忽然鼓足中气,高吼了一声。他这一声不仅让被叫者吓了一跳,也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韩灏停步转身,神情有些愕然。
宋局长走到了韩灏面前,然后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你不要忘了,你还是‘四一八专案组’的组长!你和凶犯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韩灏的身体一震,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的双眼又有亮光闪烁起来——愤怒的、坚决的,同时又带有期待的亮光。
是的,要摆脱这个梦魇,只有一个办法,击败那个家伙,彻底地摧毁他!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咬着牙,疲倦的腰背重新挺起,紧握的拳头间也充满了力量。
宋局长露出欣慰的神色,他就是要看到对方这样的状态。有了这样的状态,他才点点头放心地说道:“你走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专案组的同事仍然会等着你。”
不错!韩灏暗暗告诫着自己,不仅是专案组的同事,还有他,Eumenides,他更在等着我。正如宋局长所说,我和他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韩灏重新迈开步伐,一股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蓄积。我也在等着他!我决不会轻易被击垮的!
与此同时,尹剑正站在不远处目送着队长离去的背影。与柳松的愤怒和韩灏的疲倦不同,刚刚发生的那场惨剧似乎并没有让他陷入某种极端的情绪。相反,他正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思维状态中——他那微微凝起的双眼显示出了这一点。
在这样的悲伤时刻,他却在想着什么呢?
罗飞来到尹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呵,罗警官……”尹剑被突然打断思绪,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似乎很怕被人看透心中所想。
“怎么会这样?”罗飞往熊原的尸体方向看了一眼,声音颇为伤感。这时慕剑云和曾日华也围了过来,等待尹剑讲述事发的经过。
尹剑定了定神,在杂乱的思维中理出一条线索来。然后他把小分队怎样追踪目标,怎样进入矿洞,怎样被迫分开并最终铩羽而归的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罗飞凝神倾听着,跟随对方的讲述想象着现场的情形,他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相应的画面却在他的脑海中慢慢连贯起来。
正如他先前所担忧的,这场游戏本就是Eumenides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当警方遵循他的规则来到游戏现场时,便已注定了此后步步被动的命运。不过熊原的牺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警方出动了四名精兵强将,他认为Eumenides是绝不可能与小分队正面对抗的,没想到对手却早已设计好分散警方力量的阴谋,并成功地偷袭得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他的目的就只是戏耍警方吗?这是罗飞一直在思索的问题。现在的局面无疑完成了Eumenides的设想,虽然结果令人悲伤,但却有助于罗飞解答心中的困惑。
Eumenides想要达到的目的显然就隐藏在这令人悲伤的局面中,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熊原的死亡吗?
为什么?
为了在后续的较量中除去专案组中一个强劲的对手?这是最牵强的理由,如果这样,Eumenides又何必刻意挑战警方?
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从而给专案组以士气上的打击?也说不通,事实上熊原的死只会激发起众人的愤怒和斗志。
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尚难探询的特殊效果?而对于这一点,罗飞亦有着自己的思路。
在听完尹剑对现场情况的描述之后,他甚至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他现在还不适合说出来。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推理。
或者说,他需要静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对某些疑点深究下去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而罗飞显然不会放弃在这方面的努力。所以此刻他又拍了拍尹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去一下,有些事我想和你私下里谈一谈。”
尹剑一愣,不自觉地躲避着罗飞的目光。第一次与这个警校师兄见面的时候,尹剑便领教到了对方的厉害,这个来自龙州的刑警队长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于刑警来说,这是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可是现在尹剑却有些害怕对方的这种能力。
可他又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要求。在踌躇的心态中,尹剑跟着罗飞走出了医院大楼,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你想问什么?”尹剑主动开口。
“刚才我调阅了‘双鹿山公园袭警案’的卷宗——”罗飞眯起眼睛问道,“那起案子是你在负责吗?”
“怎么了?”尹剑似乎很意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案件记载,当时是你勘察的现场,所以有些情况我想和你核实一下。”罗飞顿了顿,一边思索一边说着,“根据案情描述,在那场枪战中,韩灏共打出三发子弹,两发打空,一发打中了劫匪周铭的头部,将其当场击毙;周铭则打出四发子弹,一发打伤了韩灏,一发打死了邹绪,其余两发打空;另一名劫匪彭广福打出一发子弹,打空;邹绪则还没来得及开火就中弹牺牲了,是这样吗?”
尹剑点点头,案卷中的这些材料正是自己亲笔所写,虽然事情已过去一年了,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罗飞“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这些击发出的子弹头都在现场提取到了。其中的三发是重要的物证,分别是打伤韩灏的,打死邹绪和劫匪周铭的,这三颗沾血的弹头证明了枪战的过程。这是沾着邹绪鲜血的那枚弹头,经检验来自于劫匪周铭的手枪,我从案卷中复印了这张照片,你看看对不对?”
罗飞将一张照片递给尹剑,尹剑瞄了一眼,照片上的那颗弹头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血迹斑斑,凝固着罪恶。
“对,这就是那枚弹头。”尹剑回答道。
“照片上显示出一些情况,但看得不很清楚,所以我想让你回忆一下实物的情况——那颗弹头的头部是否有明显的变形和摩擦痕迹?”罗飞此刻的神情愈发凝重,似乎已经切到了很关键的地方。
尹剑捉摸不透对方的用意,满腹狐疑的同时也如实回答说:“是的。”
罗飞若有所思,然后他停止了对子弹的讨论,换了另一个话题:“在离枪战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观赏水池,现场的血迹显示,韩灏曾到过那个水池?”
“对。当时他是为了追击逃跑的彭广福,一直跑到水池边才支撑不住的。”尹剑解释道。
“好吧,谢谢你。”罗飞看着尹剑,目光中似乎藏着一些东西。尹剑和罗飞对视着,还是不明所以。
罗飞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半晌之后他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转身离去了。
尹剑茫然站在楼角,刚才罗飞所提出的问题又依次回响在他的耳边,与此同时,一年前勘验袭警案现场时的情形也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重现出来。猛然之间,他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东西,心中蓦地一沉。
看着罗飞渐行渐远的背影,尹剑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省城刑警大队招待所内。
从医院回来之后,慕剑云又单独约了曾日华,两人继续商讨此前未完的话题。
对曾日华来说,今天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熊原的牺牲令他感到由衷的悲痛,而另一方面,他成功地把握了机会,大大拉进了与慕剑云之间的距离。在其他人都已各自休息的时候,他仍与这个美女同事独处一屋,秘密分析着与“三一六贩毒案”有关的情况。
“会不会是刘洪的余党在进行报复?”慕剑云提出了心中的一个猜测。这个猜测也是有依据的:Eumenides的目标似乎总有种针对警方的感觉,而且现在看起来,十八年前受害的那几个人都与“三一六贩毒案”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曾日华抠了抠头发根,顺着这个思路琢磨片刻,然后他弹下一小块油皮,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慕剑云皱起眉头,显然对曾日华邋遢的举动颇为不满,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直言出来。
“要不明天开会的时候,我们把这个情况通报一下,正式对此事启动侦查程序。”曾日华提议道。
“不行。”慕剑云想起对黄少平的承诺,连连摇手否决。
“为什么?”曾日华颇为不解,“你到底要为谁保密呢?”
慕剑云犹豫了片刻,决定对曾日华吐露一些事情:“是我的线人……他有顾虑,如果消息扩散的范围太大,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我得表现出保护他的诚意,这样他才会告诉我更多的事情。”
“好吧。”曾日华耸耸肩,显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他觉得不通报也好,因为这样他就成了慕剑云唯一的合作者,这种感觉很不错。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曾日华又问道。
慕剑云早已有了主意:“有一个人我们应该想办法接触一下,对于
‘三一六贩毒案’,他是最可靠的知情者。从他身上或许能有新的突破!”
“我知道你在说谁。”曾日华眼睛一转,吐出三个字来,“邓玉龙。”
的确,身为当年警方安插在刘洪身边的内线,没有谁会比邓玉龙更了解“三一六贩毒案”了。如果后来Eumenides的血腥屠杀确实是以这起贩毒案为背景,那么寻找真相的突破口也自然会落在这个人身上。
“让我来查查这个人的资料,看看他现在在哪里。”曾日华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了笔记本电脑前,根据案卷中提供的个人信息,他在网络资料库里进行了一番搜索,很快,这个人的近况材料便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怎么是他?”曾日华不禁愣住了。
慕剑云也凑过来,只见屏幕左上角出现了一张中年男子的半身照片,此人神色精干,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等闲角色。而照片旁的姓名一栏显示的却是“邓骅”两个字。
“怎么名字不对?”慕剑云有些诧异,“你认识他吗?”
“他肯定是改过名字。”曾日华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反问,“是这个家伙——难道你不认识?”
慕剑云摇了摇头。
曾日华轻轻叹了口气:“你呀,是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好吧,就算你没见过他,‘邓市长’这三个字你总听说过吧?”
“邓市长?”慕剑云不免惊讶地低呼了一声,重新打量起照片上的这个人来。的确,在省城范围内,有谁没听说过这三个字呢?
邓市长并不是省城的市长,这个称呼只是好事者为了彰显其地位而给他起的外号。他的合法身份是一个商人,产业涉足房地产、影视投资、海港贸易及餐饮娱乐等诸多领域,身价难以估测,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富豪。不仅如此,他在黑白两道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势力,便是正牌市长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的话语:“邓市长吼三吼,省委也要抖三抖!”
慕剑云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竟然是混混出身,而且为警方担任过多年的线人。
可能正是为了掩藏过往这段不光彩的历史,他才会把“邓玉龙”这个名字改成了“邓骅”吧?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人物。要想请他配合调查一起十八年前的案子,而这案子又牵涉到对方不愿提及的往事,其难度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慕剑云禁不住皱起眉头,神色有些沮丧:这样的话,光凭自己的力量可就不太好操作了。不过她立刻又转念振作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是尽力去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