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第四案 滴血的屋顶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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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很兴奋,但也很疑惑,他打断了飙哥:“别高兴那么早。说说看,怎么破了?”

飙哥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有依据。大家看这个脐环,是假钻,顶多值个两百块,内侧刻着孙昊天的名字,一来符合孙昊天的消费能力,二来说明孙昊天和林琪之间有着某种关系,只是这种关系隐瞒过了所有的人的眼睛。一个月前,林琪被别人包养了,那么,孙昊天自然有杀人的动机。”

“这个我们可以想到,但是怎么证明就是孙昊天干的呢?”局长接着问飙哥。

“这个还是要从林琪的损伤情况来分析,”飙哥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背后,做着模拟,“刚才已经分析了,林琪左侧颞部的伤是第一次形成的,也就是说凶手站在林琪的背后用一个便于挥动的钝器打击了林琪的头部的左侧。这个姿势,右手是无法使上劲的。”

飙哥用右手拿着笔在我的头部左侧挥动了两下,然后又换左手拿着笔在我的头部左侧挥动了两下,接着说道:“如果用左手,就可以顺利的形成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个凶手是个左撇子。”

“可是,你怎么知道孙昊天就是个左撇子呢?”刑警队长插嘴道。

“孙昊天是不是左撇子我不知道,但是,昨晚在殡仪馆,我有幸见到了孙昊天。他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的哭泣,就引起了我的怀疑。可是他否认了和林琪有任何的关系。”飙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刚才说了,我开始认为凶手是个左撇子,但是,如果凶手右手受伤了,只能用左手行凶,不也是符合条件的吗?还真巧,孙昊天的右手扎了绷带,是前不久的车祸受伤的。”

“那么,现在看,也只能说孙昊天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局长说,“不过不能作为上法庭的证据。”

“是的,张局,不过杀了人,总会有证据,这个证据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孙昊天家里找。”飙哥说。

“好!”局长很兴奋,“你们马上去收集证据,刑警队那边,立即办手续,实施抓捕。”

正晌午,烈日炎炎。

我和飙哥悄悄走进了孙昊天住处的楼道。孙昊天的出租车不在楼下,显然他去出车了。

侦查员问我们:“飙哥,要不要我弄开他家门,你们进去搜搜?”

“那不是害我们么。没有手续的秘密搜查,可是违法的,我还得养家糊口呢!”飙哥笑着说,“再说了,作案工具应该在他的车上。”

一旁的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车上?”

飙哥又露出神秘的表情:“扳手,不仅可以用来砸人脑袋,还可以用来作为修车工具。”

“对啊,昨天我们已经分析了作案工具是扳手。”我居然因为飙哥上午的精彩分析,把这么关键的问题给忘了。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交警一大队警员在纬五路胖子面馆门口发现目标出租车,车内无人,报告完毕。”对讲机很快想起。

“我们亲爱的交警同仁效率还真是高,这么快就搞定。”刑警队长王江很是兴奋,“这畜牲,还有胃口去吃炸酱面?”

对讲机里局长的声音同样兴奋:“王江,马上带人过去,抓不到,回来我摘了你的帽子!”

王江摸摸有些秃的头顶,不满的说:“不就有点掉头发嘛,总拿我帽子开玩笑。”

孙昊天带着手铐坐进警车的同时,我也将他出租车上的一把锃亮的扳手装进了塑料物证袋中。

提取到扳手的同时,我也忧心忡忡:“这显然就是他干的,要不哪个出租车司机有这闲工夫洗扳手?你看这扳手洗的,比他车洗的还干净。怎么办,证据貌似被销毁了。”

飙哥一把夺过物证袋:“闭上你的乌鸦嘴。”

赶往DNA实验室的车上,飙哥拎着物证袋左左右右的看着。

我一路忧心忡忡:“现场没有证明嫌疑人的物证啊,我们之前的分析仅仅只是推断,定不了案啊。这扳手又被洗了,哎。”

飙哥沉默着。

DNA实验室送检台旁,DNA检验师抬头看了一眼飙哥,失望的说:“师兄,这扳手上,什么都没有,连扳手的螺口都清洗了。”

飙哥说:“能洗到的都洗了,洗不到的呢?别说我不教你们。”

飙哥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纱布,打开扳手的双齿,将纱布从双齿之间塞了进去又拔了出来。雪白的纱布中央,仿佛带着了点殷红的血迹。

“量小,试试吧。”

审讯室内,孙昊天依旧低头不语,王江已经有点按捺不住急躁的心情:“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定不了你的罪吗?我建议你还是聪明点,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哼哼。”孙昊天冷笑了一下,说出了第一句话。

吱呀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飙哥带着我,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怎么,还没交代?”

“没,硬骨头。”王江有些尴尬。

“孙昊天,刚才我拿到了一份DNA鉴定书。”飙哥阴着脸说,“对你很不利。”

我随即将文件夹递给了孙昊天。

孙昊天用颤抖的手翻开文件夹,少顷,他留下了眼泪:“我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栽了,好吧,我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我和林琪青梅竹马,她说会嫁给我。我爱她,胜过一切,胜过我的生命。我不能拥有她,她也不能被别人拥有!她是那么的完美,我和她在一起都会自卑,所以她提出要保密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同意了。我以为她终有一天会被我感动,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一个月前,她傍上了一个大款,为了不让那个混蛋房地产开发商有疑心,她要求和我彻底断绝关系。我不能失去她,即使让我做她的秘密情人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她像是铁了心,换了号码,不回住处,我找不到她,我感觉整个人都疯了。于是我下定决心,杀了她。我天天都在她家楼下等她,终于等到了她。我对她还有希望,到了她家,我依旧苦口婆心,我想挽救这份感情,我知道这份感情才是纯洁的感情,没有任何铜臭。可是她却扔给我五千块钱,让我走,让我不要再缠着她。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趁她不注意从背后袭击了她。我的右手受伤了,左手使不上劲,这一下没有打死她,她躺在地上挣扎着,挣扎着,我忘不了她那恐惧又仇恨的眼神,她的眼神让我胆怯,让我愤怒,于是我继续击打她的头,一下又一下,血和脑浆喷的我一脸一身,喷的我一脸一身……”孙昊天开始颤抖,不停的颤抖。

“后来呢?”

“后来她不动了,我知道我杀了她,按照我的计划杀了她。我坐在地上坐了很久,害怕极了,于是我就像电视上那样把柜子什么都翻乱,拿走了她的钱和银行卡,又把她的钥匙扔在门口。很多人都知道她有钱,我想让你们认为这是别人为了抢钱才杀人。”

“你拿的钱和沾血的衣服呢?”

“钱在家里,衣服烧掉了。”孙昊天突然镇静下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样也挺好,我可以去地下陪她了,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我推开看守所的大门,走了出来,仰望着天上的繁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爱情,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