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局密档第十二章心理战
壁虎这种生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选择折断自己的尾巴，以掩护自己的本体逃生，不久后，尾巴又会长出来。
潘家明现在就是那条尾巴，他已经被国安局死盯上，为了封住他的口，他的上级选择了壁虎断尾。那名机车骑手，恐怕不单是为了救他而来，既然救不出，那就要负责行刑。
这种行事风格，哪儿是“修罗”？这是“壁虎”啊。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霍敏一个人闷坐着。潘家明这条线断了，罗珊珊受了伤，车田浩二还在逍遥法外。虽然袁天任可以再度启动应急程序，销毁车田浩二手中的“深海”程序，可是对于国安局来说，他们的工作目标是保护国家利益，如果仅凭袁天任的应急措施来应对敌人，那么要他霍敏何用？要李正阳何用？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仗还没完。
霍敏向来倔强，他很快沉下心来，收拾好情绪。一定有办法追回密钥，收拾车田浩二。潘家明虽然成了死人，可是在现场那个楼台上占据制高点，掩护潘家明的狙击手，已经落网。这是目前案件唯一的突破口。
霍敏通知负责预审的部门道：“马上进行突审！准备一下，我来主审。”
警员向他报告：“组长，陆晨已经进审讯室了。”
霍敏也不生气，陆晨心中有气，急于为罗珊珊报仇。“由他吧。”
趁着陆晨和干警进了审讯室，霍敏走到李正阳办公室，向李正阳当面汇报了情况。李正阳没有对他失去信心，他赞扬了霍敏的推理准确，起码成功截下了潘家明，救出了袁晓燕，保住了袁天任手上的应急销毁优盘。
李正阳的指示也是明确的，下一步，必须要搞清楚，车田浩二在哪里。潘家明反复对袁天任提到今天就要把密钥送出去，那么是什么样的线路送出去？整个西川已经全面布防，任何一个安检口，不论机场、汽车站、火车站，都不可能放过疑似密钥的东西。他潘家明怎么就对车田浩二如此有信心，一定能躲过侦察，安然将密钥送出去？
李正阳和霍敏针对案情研究了好一阵，陆晨和胡飞将已经走了进来，看来陆晨已经结束了对今天那名狙击手的讯问。霍敏先开口：“小陆子，怎么样？”
陆晨责怪霍敏指挥不力，造成罗珊珊受伤，但工作毕竟是工作。他火也发了，气也顺了不少，他和霍敏毕竟是好兄弟，冷静想一想，罗珊珊受伤，也不能全怪他霍敏。想到这，这陆晨脸色也和善了些。他把讯问笔录给霍敏：“问不出什么东西。这人心理素质好得很，几乎没有破绽。”
霍敏看了看档案：“林世雄，男，40岁，中州人……”原来陆晨和胡飞将扣下的这人名叫“林世雄”，倒是一个普遍得很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陆晨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慢慢报告：“根据国际通报，国际间谍组织‘修罗’麾下有个叫‘夜叉’的，恐怕说的就是善演善变的潘家明。这林世雄，是特种兵退伍军人，经过特殊的心理素质训练，一般的审讯，根本撬不开他的嘴，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征募进了这个组织。”
“特种兵？”霍敏问。
“对。”胡飞将颇有得意之色，他能轻描淡写地拿下林世雄，正是能力上力压霍敏的表现。
霍敏闭上眼睛想了一想：“时间紧迫，再突击审问一次。”
李正阳问：“谁主审？”
霍敏道：“我主审。我来会会他。”
李正阳又问：“谁配合？”
霍敏转头，看着胡飞将。
“我？”
李正阳问：“有什么问题吗？”
胡飞将马上立正：“没有！”
冰冷的审讯室里，林世雄正傲慢地坐在椅子上，他面容凶横，又透着一丝阴鹜的邪气，这种气势，让人下意识地就想起前不久一个电影《解救吾先生》里王千源扮演的“绑匪贼王”。王千源真是把这个凶横、残酷、冷静、沉着、阴鹜的贼首演活了。现在的林世雄，就是王千源电影里的翻版！
霍敏和胡飞将走了进去，他故意带上胡飞将，林世雄你不是心理强大吗？你可是胡飞将的手下败将。林世雄抬头看了一眼胡飞将，竟然愣了一下。
“林先生，久仰了。”霍敏开篇放松警惕，传递国安局盯了你很久的意思。
林世雄问道：“你是？”
霍敏道：“我姓霍，是福不是霍，是霍躲不过。”
“小朋友，你挺幽默。”
霍敏道：“是霍躲不过，说的就是我审过的所有嫌疑人，都他妈躲不过。”
林世雄半眯着眼睛：“是你抓的我？”口气颇为轻蔑，意思是他只向强者低头，霍敏这文艺小年轻，不配问他话。
霍敏看了一眼胡飞将。胡飞将开口道：“是老子抓的你。这是我们行动总指挥！”
霍敏立刻占据了讯问地位上的优势，直接在气势上震慑林世雄：“决胜千里，是我抓的你，手下败将！”
林世雄眼珠狡猾一转，反客为主：“哦？我犯了什么事儿？”
胡飞将差点气笑了，闹市区里捧着枪掩护潘家明，这他妈还好意思问犯了什么事儿。
霍敏盯着林世雄，一字一顿地说道：“林先生，你涉嫌犯的是，间谍罪。”
林世雄矢口否认：“我没有。”
霍敏道：“林先生，你知道什么是间谍犯罪吗？”
林世雄道：“不知道。”
“你连间谍犯罪的内涵定义都不知道，你就说没有犯事，你不觉得荒唐吗？”
林世雄哑了。霍敏是中州政法大学刑侦系的科班生，在他的求学生涯里，学得最好的，是犯罪心理学和审讯学两门课。面对一上来就气焰嚣张的犯罪嫌疑人，霍敏迅速采用组合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打压他的气势。
林世雄沉默了半天：“国安局就只会耍嘴皮子吗？”
霍敏听他这样说，知道此人已经对刚才初次交锋失利认账，急于转换话题，他要谈证据。目前，林世雄可以是故意伤害、妨碍公务、持有枪支等任何一种犯罪，可是要认定他间谍罪，还欠火候。最最关键的问题是，打击林世雄根本不是目的，他只是来掩护潘家明，仅此而已，他和背后的“修罗”比起来，危害小多了。
霍敏冷笑：“林先生，你是要证据对吗？”霍敏也不急于点破，来了一招避实藏虚。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出去。”他看穿霍敏他们想追缉车田浩二的想法，他打定主意，只要不承认是组织行为，个人受雇保护潘家明，线索就可以从他身上断掉。他心中底气足，直接将军，想像击退陆晨一样击退霍敏。
霍敏作轻松状：“林先生，我其实挺欣赏你的，有勇有谋。”
他顿了一顿：“但是你能扛得住，潘家明能扛得住吗？潘家明可是抓的现行，那枚应急优盘还在他手上，他承认受‘修罗’指挥，以各种肮脏手段，窃取袁天任手中的国家秘密！他已经表示要立功检举，争取轻判。”林世雄根本不知道潘家明已死。要是潘家明被认定为有间谍组织指使，他指认林世雄也是间谍组织中的人，那么林世雄的定罪防线就容易被撕开得多。
林世雄手指动了一下。
霍敏乘胜追击：“林先生，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微反应，指的是人在遇到刺激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发出植物神经反射，这些反射包括呼吸、皮电、心跳，您刚才为什么要动手指，潘——家——明有那么可怕吗？”他用微反应的科学性逼上对方，让对方更心虚。
林世雄道：“霍警官，我在部队里，不巧也学过一些心理学，潘家明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是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今天去掩护他。我不清楚什么‘修罗’，潘家明并不可怕，我只是怕他诬陷我。”
霍敏道：“潘家明说，你会在事成之后，和这个人汇合。”
他拿出了车田浩二的照片。
林世雄眉毛跳了一下。
这个细节，自然被霍敏捕捉到了。霍敏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林世雄绝非简单受雇来掩护潘家明，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厉害啊，持有枪支、暴力抗法、故意杀人、拒捕、抗法……已经不少刑期了。车田浩二一旦把东西送出去，损失造成，他将成为国际通缉犯，而你和潘家明，都是共犯！不知道数罪并罚，有没有死刑？潘家明是戴罪立功咯——”霍敏敲着桌子。
林世雄额上开始流汗道：“我真的不认识照片里这个人。”
“林先生，我听你刚才说，你是军人，对吧？”
“曾经是的。”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自豪。
霍敏一字字道：“一日为军人，终身为军人，你帮外国人窃取国家机密，危害国家重大利益，你知道五千年中华民族文化里最恨的是什么吗？”
林世雄不说话。
“是汉奸！”
林世雄额上流汗不止。
霍敏抽出他档案里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林世雄和他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流汗？因为你怕，因为你还有个儿子！”霍敏停顿了一下，振聋发聩地呵斥道：“你可以自己做汉奸，你难道要让你儿子永远也抬不起头吗？”
他用微反应，点破林世雄流汗，几乎完全震慑住他。
林世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了，趴在桌上。
“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罪名成立，你儿子以后怎么成长，他的同学、朋友会接受他的父亲是一个汉奸吗？现在潘家明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你身上，你才是‘修罗’组织里的‘夜叉’！”
“不！”林世雄激动起来：“他妈的潘家明才是‘夜叉’！”他脱口而出，惊觉失言。
胡飞将看着霍敏，心中有些佩服起来：“厉害，讯问也是一场战争，这林世雄已经败了。”
林世雄脑子一片空白，他最后听清楚霍敏口齿清晰、义正辞严地对他说：“你现在还有一个立功机会！告诉我，车田浩二和你们约定在什么地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