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之江湖断案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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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非泽奔回庵里,此刻庵中众人正忙乱,官差们收拾劫匪们的尸首,查看样貌,奔走附近找乡长等过来认尸,以核查身份。明秀派各弟子已经聚在一起,与住持等人一道,向秦德正、顾兴等几位官差讲述庵庙被劫的经过。

见得冉非泽奔来,秦德正忙迎了过去,“庵内庵外全都搜了一遍,并无苏姑娘的踪影。”

“地下暗道呢?”

顾兴忙道:“方才已下去走了一圈,下面并无人藏匿。”明秀派的人在一旁点头,他们是一道下去查看的。

冉非泽皱了眉,问那住持:“师太,这庵里可还有其它藏身之处?”

住持摇头:“并无。且这段时日,我依姑娘的吩咐,将地下各通道全都锁上了,无人可在里头藏身。先前我领着官差和女侠们下去巡了一圈,各道门都锁得好好的,里头并没人。”

秦德正道:“这里都仔细搜过了,连佛台下头,各屋柜里床底都搜过,确是未见苏姑娘。那恶贼定是将她带出去了。”棺材那的地道他们也看到了,也有官差沿着那地道追了出去,回来报给他听了。苏小培定是被人劫走,从那地道带出去了。秦德正已急令属下往那方向追查去。

“他还在这,小培还在这。”冉非泽很坚决。

这时候玄青派的一位弟子和一名捕快跑了回来,大声喊:“冉大侠。”“秦大人。”

“那出口再往下有条小路,我们沿着小路一直追,便是上了官道了。官道再行一阵,是三条岔路。兄弟们分了三路追了,也不知他们跑了多久。若得了消息,定会速来报的。”

冉非泽没说话,那小路他也看到,能连到大路官道上他也知道。这附近地形他早早就看过,按理确是该掳了人便跑,但他没有找到痕迹,带着个大活人逃窜,怎么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且带着一个人跑,为不引人注意,定是需要辆马车的,马车这类大物,先前他们巡了四周根本没有发现,杜成明定也是知道马车容易被搜到,而没有马车他不好走。所以最稳妥的方式,他还藏在这,等他们都收拾好了现场离开,以为他已远走他方各处追去了,再没人注意这庵庙,他再带着苏小培走。

“我到下头再看一看。”他道。住持听了赶紧将一串钥匙掏了出来领路,苏琴、白玉郎等人也跟着。冉非泽行了几步,忽又回头,对秦德正和一旁的玄青派弟子道:“他不可能自己挖成这些新地道,定是找了工匠。把为宁福庵修寺的工匠找来问问,许是能找到些线索。”他顿了一顿,忽又想到:“也许找不到了,如若真是这般,怕是他们已没命在。”

秦德正明白意思,“我立时派人打探,总该能查出些什么来。周围出路我们均派人堵守,若是苏姑娘真还在这,定不能教她被恶贼带走。”

冉非泽看了看周围一圈人,点了点头,拱手道了句“万事拜托”便与住持等人一起进了佛殿,从佛像后头的暗门走了进去。

苏小培此时正看着杜成明的微笑,听着他再一次说:“这一局,我赢了。”

苏小培眨了眨眼睛,不露声色,“我不信。”

“不信?”

“你说在你手上就在吗?”

杜成明哈哈大笑,“小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过招,比谋略,比读心,比谁拿着谁的弱点更准。你瞧,我们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你说庵里换了人,会将那些劫匪擒住,我虽看不到,可我还是信了。你说在司马宛如身边安排人相护,我虽没看到,可我信了。如今我走了一步棋,你怎么不认账呢?”他敲了敲桌子,“你若不信,那这事便没乐趣了。”

他笑了笑,问苏小培:“你知道唐莲后来如何了吗?”

苏小培没说话,她在宁安城的时候有打听过,唐莲出家了。

“静慈寺。法号静心。”杜成明说着,苏小培静静地看着他。他继续道:“她很努力地想摆脱过去的阴影,好好过自己的下半生呢。听说,她是那寺里最勤奋最刻苦的姑子。”杜成明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屋角,苏小培的目光紧紧跟着他。屋角有只木箱,杜成明把木箱打开,转头对苏小培笑了笑:“来看看,我还真担心你不信呢。”

苏小培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就已经看到被蜷着塞在箱子里的人。穿着灰色的僧衣,光着头,脸上有被击打过的伤痕,双眼紧闭,动也不动。苏小培眼眶一热,一下扑了过去:“唐姑娘。”

那确是唐莲,像是死了一般的唐莲。

苏小培伸手去摸唐莲的颈脉,杜成明道:“她活着呢,死不了。”若是死了,他还拿什么做筹码呢,他不傻。

苏小培探身将唐莲拉了起来,杜成明没拦她,他看着她将唐莲抱了出来,让唐莲能舒展肢体靠着箱子坐着。杜成明坐回椅子上,看着苏小培察看着唐莲的伤势,他道:“无大伤,不必担心,只是下了些药,让她能安静点。”

苏小培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杜成明又笑,笑完了,说道:“她是你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吧,也是你第一个帮助的人。这姑娘心里对你是感激的。我的人去找她的时候,她听说是罗平逃窜出来欲加害于你,需要她帮忙指认和设圈套引出罗平,你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立时上路。这姑娘,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一心要助你,当真是有情有义的。”

苏小培闭了闭眼,她知道杜成明的用意,他这样说,是要强调唐莲对她不薄,是为了她才被捉的。她若是置唐莲的生死于不顾,那就太过狠心了。苏小培睁开眼,再看了看唐莲脸上的伤,她的脖子上也有被掐的痕迹,想来是在杜成明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你再说说,你想怎样?”苏小培的声音很平静。

“你莫挣扎吵闹,乖乖跟我走便好。你看,很容易办到,不是吗?”

“去哪里呢?”

“去一个安静又没人知道的地方。”杜成明看着苏小培,“我知道此事之后冉非泽定会搜遍天涯海角来找我,不过不必担心,我来这十多年,网罗了不少人脉,也有好些秘密的藏身之处,钱银也是存了不少。冉非泽奈何不了我,我们可以先隐居一段,待我将他收拾了,我便又能回去做我的捕头大人。而你,苏小培,我会小心不弄死你,但也希望你的忍耐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别这么轻易的被吓疯吓死了。多给我一点时间从你身上确认究竟有没有死而复生这件事。”

“听起来真是非常不美好。”苏小培冷着脸,平板板地道:“你以为你躲得掉?壮士不会放过你,不会中你的圈套,他也有许多朋友,他们会帮助他。”

“帮助他什么呢?帮助他追杀一个他根本没有丝毫证据指证他有罪的人吗?”杜成明说到这里又要笑了,“江湖也不是这么丧心病狂的,没凭没据,别人怎么帮?他只能自己动手,悄悄地动手,否则,定会有人伸张正义,谴责他谋害无辜,冷血凶残。到时候,也不知谁追杀谁了。江湖里暗杀的、寻仇的、自以为主持公道的人这么多,谁知道是谁最后杀了冉非泽呢,也可能是他不知招惹了谁被人下了毒手,也可能是他只凭自己的怀疑便残害无辜惹怒武林,总之,若他不幸丧生,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将他忘掉的。他身边没有亲人,没有同门,朋友这种关系,太淡薄了,他会被遗忘,大家偶尔茶余饭后会谈论谈论,哎,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冉非泽,也不知为何失心疯,惹得江湖腥风血雨的。”杜成明说到这,摊了摊手。“而你呢,若还能活着,便会呆在我为你准备的牢狱里。不过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也许想不到什么好玩的实验了便不想留你了,所以你最好能有趣一些,最好能乖乖地把我想知道的全告诉我,这样你就能少受一些苦了。”

“壮士会把你脑袋拧下来喂猪。”

“在他收到你的断指之后?还是收到你的腿之后?”杜成明啧啧有声:“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他到底能承受多少。当初我便是想这么干的。带着罗灵儿的遗书,教他知道你确是死了,然后假意挖到你的残肢什么的,看看他会有怎样的表现。若是他的表现教我满意,我便带着人与他玩玩。”

“当初你受到折磨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你是吗?”苏小培忽然说,语气很是同情。“是谁向你施暴呢?你的母亲?那时候你多大?”

杜成明的脸猛地一沉。

“她有心理问题是吗?她不顾你的哀求,也没人听见你的哭喊,是吗?或者有人帮你找警察了,那时候警察顶多是去你家里看一看,问一问就走了,是吗?这换了更残酷的对待,是吗?单亲母亲带着小小年纪的孩子,是女警来处理这事的吗?你母亲得的什么病?你醉心心理学,就因为这个?你从小被虐,就有了施虐的幻想,你想像着自己威力无穷,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不会再饿肚子,不会再有人打骂你,不会再受到惊吓,反过来,你才是控制一切的那个人,能任意折磨凌虐别人的人,是吗?”

杜成明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掐住了苏小培的颈脖,将她按在了墙上。

“你猜,我会不会一激动就捏断你的脖子?”

“我猜不会。你不想杀我。”苏小培很冷静地盯着他的双眼,他的呼吸离得她很近,近得能让她感觉到他的气息,但她没挣扎躲开,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丝怯弱,唐莲在命如今是在她的手上。她要等冉非泽来找到她。她想救下唐莲。

“那些女警是你杀的?”她问了,她看到杜成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爸爸也是你杀的?”天知道她的心在狂跳,她的手心在出汗,但她的声音仍努力平静着。

杜成明更兴奋了,自身微张,瞳孔增大,他的手掌用劲,她顿时觉得喘不上气来。他笑着说:“被害者家属我见过不少,但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你那时候才十四吧,我在你爸爸追悼会上看到你,哭成了小泪人,我那时候还觉得厌烦呢,跟别的女人孩子一样,都是招人烦的。可原来你不是,你居然去考了心理学,成绩好得惊人,我看到你作为学生代表的致辞了,说得真好,你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自信,冷冷的,很像你爸爸。那时候我知道,我该注意你了。你一定会跟别人不一样的。你果然不一样,你一直在查你爸爸的案子,居然坚持了这么久,果真是好女儿呢。你追查着我,努力试图一步一步朝我靠近,我真的很感动。我与你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纽带连绑着。但中间总隔了一层,你走向我,却被挡住,我真有些着急。我一直在找机会让你认识我,可惜,只差一点点。但最后我们却在这里相逢,小培,这就是缘分。”

苏小培的脸憋得通红,杜成明稍稍松了手,她赶紧大口吸气。杜成明看着她,温柔地道:“你的生命这么脆弱,就捏在我手里。”

苏小培没应这话,却问:“你出车祸死了吗?”

杜成明动了动眉毛:“你是车祸身亡过来的?”

不是车祸。苏小培再问:“被你的同伙起内讧杀的?”

杜成明轻笑:“每一个人,我都控制得很好。”

不是被谋杀。“病死的?”

杜成明没回话,他忽地侧过头,似在认真听,然后他对苏小培微笑:“你还真是赌对了,你的壮士来找你了。这一个时辰才过去没多久,他果然有些效率。”

苏小培脸上顿时藏不住喜悦,杜成明却道:“我们再赌一盘。我赌他找不到你。”

苏小培没说话,事实上她说不出话来,因为杜成明又用力掐住了她的颈脖。杜成明的声音压得低低,道:“你若是大喊大叫,他在外头是能听到。不过,你低头看看,我的脚正踩在唐莲的脖子上,我只要一用力,她就死了。她是为你而来的,小培。她后来知道她被骗了,原来不是用她诱骗罗平,而是要挟你的,她抵死不从,这才被打了,她真是可怜呢。她之前经历过那些,好不容易进了佛门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如今却为了你这样。”

苏小培喘不上气,抿紧了嘴角。杜成明对她微微一笑,放开了她,彻底放开了她。

他退了一步,站在了唐莲身边。他的脚就在唐莲的头边,他对着苏小培微笑。

苏小培获得了自由,她能跑,能大叫,她听到了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是那住持的声音:“我们先前都查看了地道门锁,确都是锁得好好的,这里头断不可能藏人。”

然后有人进入了右边的屋子,接着是白玉郎的声音:“冉叔,这屋里没人。”过了一会,左边的屋子也有人说话:“这屋也没人。”接着是住持的声音:“若是真有可能藏人,此处便是最佳之所。”

“这处没人,我们再到别处搜搜。”这又是白玉郎说的。

苏小培僵立在那,她瞪着杜成明的笑容,她没有大喊大叫。她忽然明白了杜成明为什么说赌他们找不到,为什么都在屋边了还找不到,因为他们藏身的这小屋子是在两个屋子中间隔出来的。秘道地图上根本没有这间屋子,所以他们找不到。若她不大叫一声,他们就要走了,壮士就要离开了。可她若大叫,唐莲的命呢?

“等等。”过了一会,忽听到冉非泽的声音。苏小培的心一跳,他说“等等”,他发现什么了?

杜成明还在微笑,但他的笔有些僵硬了。他以为外头的人要走了,却不料还有“等等”。

苏小培慢慢靠近他,很小声地问:“你还有退路吗?”

杜成明反问:“你有何建议?”

“我想你一定是想用我做人质杀出去。”

“小培。小培你在吗?”外头忽然传来冉非泽的大叫声。

杜成明对苏小培笑笑:“我只有一个人,只能带一个人质。我选唐莲。”

“她不如我有用,壮士不用管她的。”苏小培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知道只要杜成明此刻飞起一脚,唐莲就会没命。而她要找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机会。

“可是你会管,而他听你的。”杜成明的声音也压得低。

外头没有声音了,杜成明瞥了一眼墙的方向,轻声道:“他走了。”其实他没把握,所以他也打算走了,另一边还有暗门,他要带着她们从暗门转移个地方。不能只带苏小培,离开了唐莲,她一定不会配合听话的。他低身拉起唐莲,苏小培却一把抱住了她:“等等,我为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命也搭上了,你怎么证明她能活下去?她反正是一死,我何必?”

“到了外头,我只带上你,将她丢下,官差们会救下她。”

“她昏迷不醒,你是否是下了毒,她与那些劫匪一般,到时候便会死?”

“不会。我并不确定要与你耗多久,怎会下毒杀她?”

苏小培盯着杜成明看,确认他说的是真话。她道:“我背着她跟你走。”

“你当我是傻子?”

“我背着人跑不快的,你不必担心我逃走。”

“没错,你背着人跑不快,故意拖延坏我的事。”

“反正他们已经走了,你又怕什么,不是说在这里等到外头人都撤走了你再带着我大摇大摆出去吗?”

杜成明微眯了眼,退了一步,看着苏小培抱着唐莲的可怜样子,忽然瞥到她手上偷偷拿着匕首,他笑道:“你以为你有匕首便能打赢我?”话未说完,却觉得胸腹处连着两下猛地巨痛,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低头看,两只小小的暗镖扎进了他的身体里。趁着他低头发愣的那一刹那,苏小培拖抱着唐莲迅速后退,将唐莲塞在身后,大声喊着:“阿泽,阿泽,我在墙里。”

“啪”的一声巨响,外墙被打破了,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扬掌直取杜成明。

杜成明这才反应过来,他真是大意,太大意了。苏小培不会武,他压根没把她放眼里,根本没去搜她身上会有不会有兵器。若她是用匕首刺他便罢,她冲过去他定会防住,他的身手比她快不知多少,可她居然是偷袭,居然有暗器。

杜成明理也不理冉非泽,一掌拍向苏小培。冉非泽情急之下,掌风改而扫向桌子。桌子飞至杜成明掌前,被拍得粉碎,虽阻了一阻杜成明的掌力,但苏小培还是被击倒在地,冉非泽闪身跃至,将她抱开。杜成明趁着这空档,飞身过去抓住了唐莲,长剑出鞘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狠笑着后退,一脚踢开一道暗门,押着唐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