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脸红了第20章 因为我是水瓶座啊
汪晨一早来到面料市场，径直走到一家熟悉的店，女老板还没吃早饭，端着刚买的大饼油条咸豆花，一走进店里就撞见汪晨，很是欣喜。“哟，小汪啊，好久不见！”
汪晨直奔主题：“张姐好，上回您从欧洲进的那批白色暗纹缎面料子还有吗？”
女老板咬了一口油条，吸溜了一口咸豆花：“这面料不好找的，绝版不做了！上回你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嘛，你带走的那是最后一批了，怎么了？”
“我之前用那款料子做的衣服预售了很多，但我做不出原版的裙子了……”
“换个面料不行啊？”
“换了其他面料……那就是另一条裙子了。”
“小汪啊，你的青春也和这料子一样，都会一去不复返的呀！这么较真干嘛啦，像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每天打扮漂漂亮亮去约会呀！赶紧找个男朋友吧！晚了好男人就被瓜分走了！别像我这样，一把黄花菜了还是一个人撑着这家店！千万不要干等啊！你看看我，我就是等坏掉的呀！和你讲哦，就连隔壁菜市场卖猪肉的老王都娶了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女老板一边心不在焉地敲着计算器，一边分享着人生痛的领悟。
汪晨匆忙告退，又看了几家，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面料，并且，所有人都跟她讲：“换个面料不就行了”。
为什么过了25岁生日后，就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你明明和他们聊着工作，他们偏偏要打岔去讲你的个人问题？是对你的工作能力没信心吗？！
为什么就是没人理解，面料和设计应该是一个整体呢……还是说大家明明都懂这个道理，却因为眼前的利益，而对这个道理视而不见呢？
汪晨知道自己脑回路的确和大家不太一样，她很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是水瓶座啊”。可是焦虑，疲惫，孤单，这些情绪还是一股脑地奔涌过来，粉红色的光圈闪过汪晨的身体。
汪晨开始在面料市场里乱跑乱撞，用鼻子到处嗅着各种面料的味道。这里是麻布，那里是欧根纱，左边是纯棉，右边是涤纶……
她路过一叠写着“真丝”标牌的布料，听到卖家的叫喊声，睁开了眼睛。这是很明显的仿真丝，并不是真丝。她像被套上牵引绳的小狗，一边大叫一边跳了过去：“你！你这根本不是真丝！你怎么能骗人呢！我最讨厌骗人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老板还嘴硬。
“你这光泽度就不对啊！真丝面料光泽柔和，有珍珠光亮的！你这个光泽是发暗的，而且手感也比较硬！”
被吸引来的顾客纷纷看向汪晨，让她更“人来疯”了，满脸写着被关注的得意。老板有点心虚，故作镇静地反怼汪晨：“我看你就是想砍价吧，老套路了，你这种人我见太多了！想砍价，先贬低货的质量。” 边说边用手从里面抽出一卷，放在手上抚摸着，“就我家这真丝，不是我吹，我这要是人造的，那全面料市场你就找不到真丝了！”
汪晨气得又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她夺过老板手里拿着的那块布料，从里面抽出了几根纱，从包里拿出喷雾，把纱喷湿，再用力一拉，这几根纱从湿处断了，而且断得很平整。转过身，对围观的人说：“大家看到了吗！真的真丝，断处应该是长短不一的绒状！你们看看这个！看看！”
老板大惊失色：“你干什么你！疯子！赔我钱！”
汪晨拿出几张钱丢在他面前：“这钱，赔你人造丝够了！”说罢扬长而去，留下抓狂的老板和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喔唷！真是个侠女呀！”“对哦，小姑娘模样秀秀气气的还蛮厉害的！”“这人有点面熟啊，是不是前两天微博上那个‘丑吐姐’啊？”“哎，还真是，哎？人呢人呢？”……
汪晨此时已经来到了面料市场较僻静的一角，循着熟悉的味道，她来到一个小摊子前，不顾摊主的阻拦，从墙角刨出了几匹面料：“找到啦找到啦！！！”
接下来两天，汪晨和茜茜都在工厂监工。这是一家坐落在上海郊区的小服装厂，距离汪晨的住处有接近两小时的车程。工厂接收各种大工厂不愿意接的小批量的订单。主要订单来源是上海的小网红和名不见经传的独立设计师，预算也不多，起订量都很小。
汪晨来回巡视，一会儿叮嘱这个工人把线头给剪齐，一会儿提醒那个工人褶皱压的不够密，本来预计三天完工，现在看来，三天是不够用了……茜茜心里早就不乐意了，在工厂呆上一天，就意味着收工后得很晚到家，想到自己租的老公房里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还坏了，大半夜地还得摸黑爬楼梯上楼，茜茜忍不住嘟囔：“晨姐，现在订单都那么多了，没必要抠这些小细节吧，多影响效率啊！”
汪晨完全没听出茜茜语气里的不满：“咱们的裙子就是要精工细作的呀，不要那种粗糙、没温度的衣服。”
明明不是大牌设计师，却要跟大牌设计师一样要求这个那个的，真是穷讲究！穷高冷！“晨姐！咱们又不是做高级定制，一条不到一千块的裙子而已，如果你非要要求一毫一厘的细节都做到完美，那咱们永远也赚不到钱的……你现在已经红了，咱们也不愁销量了，就不能把你的理念改一改吗？”
汪晨这下听出来茜茜话里的意思了，但还是坚持：“能被轻易改变的，还是理念么？”她给茜茜拧开一瓶饮料，茜茜并没有喝。“茜茜，要不你今天先回家吧，这边我来盯着就好。”
当茜茜已经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汪晨也还没有闲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她要清点已经做好的裙子有多少条，然后统计预订出去的订单数量，接着拿起手机给没能分到裙子的顾客一一打电话赔礼道歉……
埋头工作的时候不觉得，因为实在是太忙，也没工夫闹什么情绪。等终于忙完这些的时候，汪晨累到瘫在工厂的桌子上，心里生出些许委屈来。她点开手机看看喵酱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上抚摸着喵酱的绒毛，随便划拉着一天没看的朋友圈，放松一下心情。
这时，她看见ray发了一行字：“a brilliant book”配图是他们餐厅的餐桌。阳光很好，旁边放着一个zakka风格的小瓶子，里面插着几支尤加利，好看的桌布搭配着一本《艺术的故事》的封面。照片不知道用什么滤镜调的色，汪晨也辨别不出，只觉得这条朋友圈令她心旷神怡。她差点点了个赞，但想了想还是没有点下去。接着关掉了微信。
回家路上，汪晨从车窗外看到了路边的玉兰花。她不由得想起那晚和苗宇在一起的时候，闻到的玉兰花香味：甜丝丝的，凉凉的，有点西瓜的味道。她回味着那个香味带给她的安定的秩序感，又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忙忙碌碌，虽然又委屈又辛苦，但心里是踏实的，每一块她得来不易的面料，每一个她亲自监工的针脚，都意味着一件让顾客都“哇哦”出声的美丽单品。
这样想想，她的负面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她突然很想再闻一闻玉兰花的味道，也很想去见见苗宇。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见苗宇，也许，只是想蹭蹭他的脖子而已？
公交车摇摇晃晃，汪晨靠着车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