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第十二章 莫问花香浓
第十二章 莫问花香浓
我们三人,继续用性别化妆法,冒险来到播州,果然城头挂着豫刚家兵士干了多日的尸首,打听下来的消息比在赤水听到的更糟。豫刚亲王及其余部,已经抛尸瘴野之中,无人可入瘴毒之地为其收尸。南诏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史称“庚戌国变”的内乱,段月容面色更是阴沉。
“这个消息未必属实,想是光义王要平定人心,毕竟豫刚家的兵士乃是南诏的精锐所在。此次你父起兵,也使南诏元气大伤,如今原家与窦家南北划江而治,无论是原家还是窦家,任何一家若是败走南方,必会入侵南诏,所以他必不会花大量士兵去什么瘴毒之地追击你父王,光义王也料不到你敢潜入黔中。我们不如迂回进入兰郡,彼处正是瘴野之中,若你父真的进去出不来,我们再图良策,若是再出来,你不是能见到他了吗?”
他点头道:“言之有理。”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又千辛万苦地往南前行。
这一日来到兰郡盘龙山之地,却见山脉蜿蜒,如巨龙盘卧,森林葱郁,时而粗犷雄奇,时而挺拔秀丽。漫步在峰林中,头顶都是高大的百年巨树,迎面吹来万丈清风,翠屏碧嶂间又见奇花争放,迎风摆动,四处飘香,万鸟婉转鸣啼,如大珠小珠纷落玉盘,真似置身于仙山奇苑之中。
可惜段月容同学的肚子咕噜一声,破坏了整个美景的主基调,我不悦地看向男扮女装的他,他正梳着个小髻子,盘着辫子,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往怀里摸了一摸,空空如也,我有点抱歉地看向他。
他的脸色发青,郁闷地往前走着,忽然向我背后正在转头转脑的夕颜,冷冷地迸出几个字,“都怪这个臭东西,把我的那份给吃了。”
我努力忍住气,“我把我的那份分给她吃了,哪里吃过你的?”
他转过身来,拧着两条秀眉,正要再骂,忽然紫眼睛一散,向后倒去,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接住他,拍拍他的脸,“喂,你怎么样。”
他面色发白,紧闭双眼,喃喃道:“绿水、绿水……我要吃……油鸡棕……我要吃‘生肉’。”
“生肉”又称“生皮”,即将猪肉烤成半生半熟,切成肉丝,佐以姜、蒜、醋等拌而食之,是白族一种特色菜,可惜那时的我还没见过世面,只是单纯地唏嘘不已,这段月容定是饿昏头了,想吃肉想疯了,连“生”的肉也要吃了。
不过说实话,我也好几天没有碰肉了,当然昆虫的肉除外。
林子上空有几只野雁飞过,我咽下一口唾沫,笑道:“好吧,段世子,我花木槿大人看在夕颜的面上,今天请客,满足一下你的食欲,请你吃‘生’的野雁肉。”
我把夕颜放在他的脚跟下,他的紫眼睛瞥了我一眼,不理会我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估计是饿得实在没有精神了,只是虚扶住了一直折腾着抓草的夕颜。
我摘下自制的弓箭,对着天空中的一只野雁张弓即射,果然一只野雁中了,扑腾着翅膀掉了下来。我大喜过望,段月容的紫瞳也难掩兴奋,我飞跑着追过去取那只野雁。
来到近前,只见那只野雁躺在草地上,我便满心欢喜地捡起来。
啊?好像这只雁子身上除了我的那支破木箭,还有一支白羽钢箭,上面隐隐刻着一个奇怪的异族文字。我正沉思间,耳边一支兵刃呼啸而过,我立刻摔下野雁,往后一跳,却见也是一支白羽钢箭,与野雁身上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抽出绑着破布条的酬情,浑身戒备。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只见三个英气勃勃的青年,穿着少数民族色彩鲜艳的对襟短褂,下身着长裤,头上包着头巾,腰挎银刀,威风凛凛地端坐在马上。为首一个甚是高大,颇有一股尊贵之气,另外两个似是仆从。
我心中一惊,黔中自古少数民族杂居,而且同汉族人的关系不怎么好,汉族同少数民族部落发生战争乃是常事。我不会这么倒霉吧,连射一只野雁也会碰到仇视汉族人的少数民族?
右边一个少年满面鄙夷,用硬邦邦的汉语说道:“汉人真是不要脸,居然敢偷我家少爷的猎物。”
嗨,哪有这样不讲理的,我忍住怒气,拱拱手,“这三位少爷,这只野雁确实是我刚刚射中,请看看野雁身上的箭。”
左边那个不信,捡起来一看,确实有两支箭。
右面那个强辩道:“那也是我家少爷先射中的。”
啊呀呀,这样厚脸皮的,我也算开了眼了啊。
怒气升腾中,又转念一想,这的确是很难说的事,的确有可能是人家先射中。再说他们有三个人,硬抢的话,也占不了便宜,而且又是在别人的地头上,俗语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便长叹一声,笑道:“算了,这位少爷说得有道理,许是你们先打到的,那小人先走了。”
刚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阵流利的汉语,“你若能证明这木箭是你射的,我便将这只雁子让给你。”
我回过身来,却是中间那个满脸尊贵之气的俊朗青年开口放话,口气甚是轻蔑,想是要让我心服口服。
我看了看雁子,在饥饿和死亡的恐惧中挣扎,终于饥饿战胜了一切,我咽着口水笑道:“这位少爷说话可当真?”
右边那个满面不悦,“我布仲家的少爷,言出必行,你以为像你们汉人那般无耻吗?”
这小子可真够猖狂的,连段月容同学也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汉族人民,我的民族好胜心和民族自尊心被强烈地激起来,一只手紧扣三支箭,对着一百米以外的那只刚成形的小青李子,放手射了出去。
我面含微笑,静静地看着那个为首的青年。
一阵清风拂过,场中一阵沉默,右边的少年哈哈大笑,“你用三支箭都没有射中那青李子,实在是我见到最糟糕的汉人射手了……”
“住口,”当中那个青年满面肃然,跳下马,那两个侍从也跟着下了马,“你们快去前面把这位的箭收回来。”
两个侍从愣头愣脑地跑过去,站到我的木箭跟前,立时呆了十秒钟,将我的三支木箭连带一只小蜜蜂拔了出来。我的箭刚刚离开那李树干,那只蜜蜂扑棱着翅膀嗡嗡飞走了。
我微笑如初,那贵气的青年收起了轻蔑的笑容,向我点头笑道:“好箭术,不知好汉的名讳是?”
叫什么名字啊,花木槿呗!不过这个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的名字,我搔搔脑袋,想起了那句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于是我像个老爷们似的讪讪笑道:“莫问。”
他口里默念了几遍我的名字,挑了一挑眉,“好,莫问,我记住了你的名字,这只雁子是你的了。”
他这么大方,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摇头道:“本来就是我和少爷一起打到的,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吧。”
他豪爽地大笑起来,未来的大BOSS气质体现无疑,“拿去吧,多吉拉向来言出必行。”然后利落地跳上骏马,“你不是君家寨的汉人吧?”
我摇摇头,“我和家人路过宝地,多谢多吉拉少爷的赐雁了。”
他一笑,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真可惜,不然我倒可以经常过来同你比箭了,如果君大族长没有气死的话。”说罢朗笑着将那只雁子和三支木箭递给我。
我表面上沉着地接过来,暗中哈拉子流满地,满脸是成熟男人的笑容,微一侧身,道了个谢。
三骑人马如风一般消失在我的眼前,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也没有。我站在原地回味着那个少年刚才提到布仲家,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布仲家人正是古代布依族的称呼,原来是布依族人的祖先啊。
我回转身向段月容和夕颜走回去,还没有到近前,就听到夕颜的哭声。我大惊,却见一个贼眉鼠眼的汉族男人,满眼色欲地看着坐在地上抱着夕颜的段月容,而他面色紧绷,手里按着腰间我给他削的防身木剑。
我立刻施轻功过去,挡在那男人面前。
那人吓得摔倒在地。
“请问这位先生有何赐教?”我冷冷道,把雁子往后塞去,不管怎么样,这雁子得来不易啊。
段月容这小子立刻把雁子抢了过去,倒差点把夕颜给摔了。
那人嘿嘿一笑,“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我瞅着他,越看越觉得此人长得一张罪犯面孔,正想避而远之,这时远处又跳出三人,“二狗子,你在同谁说话呢?”
只见三个汉家打扮的小少年从远处蹦蹦跳跳过来,看到我们,一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有汉人能跑到我们这里来啊!”然后目光放在段月容脸上,立时如遭电击。
一个少年说道:“紫、紫眼睛的。”
另一个则满面通红,好像看着梦中情人,过了许久才对着段月容柔声开口道:“你是何人,到我们君家寨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从甘陕逃难来的流民,想找份工定在此处,还望三位小爷能伸出援手。请问贵寨可需要人手做活?我和我家娘子都能帮得上忙的,也好歹赏给我们一家三口一条活路吧。”我十分谦卑地拱手说着,但是向前一步挡住了三个少年看着段月容的视线,顺便提醒他们,“她”……是有“老公”的。
心下也好笑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三个小孩只是普通的农家少年。
果然那三个少年点点头,“那你跟我们来吧。”
一路上,我同那三个少年攀谈了起来,这才知道此处是君家寨,他们三个叫作龙根、龙道、龙吟,是族长的三个儿子。身后远远跟着的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叫君二盛,不怎么务正业,寨人皆唤其二狗子。
我想我们的好运气总算来了一点,那族长面目方正,盘查严谨,我滴水不漏地答着,他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加上马上要收麦子缺人手,便收留了我们,租给我们一家三口大约四亩地种。他看我读过几年书的样子,便要求我来顺便当个教书匠,给寨中大约三十几个适龄儿童教书。
这里不远处正是毒瘴之地,走几十里山路下山便能打听消息,最重要的是君家寨占着阳光水源丰富的“君山”,农作物丰产多收,我和段月容不用再为肚子犯愁了,而且在青山翠谷环绕中,君家寨是这盘龙山脉中唯一的一支汉族,另几个山头则都是民风剽悍的少数民族部落,故而自古以来,君家寨就有自己的寨民武装。
我当然一口应允,不就是当乡村老师吗?小菜一碟。
寨里有一处破茅屋,族长算是借给我们一家三口住了,我逼着懒惰的段月容去拾掇一下,才好挡风遮雨。
没想到这小子东推西挡,就是不肯劳动,最后厚颜无耻地推托道:“自古哪有‘女子’上房的?”
我瞠目结舌一阵,再一次确认这只妖孽果然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我对他眯起了眼睛,举起了拳头,他方才骂骂咧咧地上了房顶,勉力地弄着。夕颜坐在一个小破竹凳上,在空中舞着小手,啊啊地对着段月容开心乱叫。我对屋顶上的段月容也笑着说:“孩子她娘,你看,夕颜喜欢这里啊。”
段月容懒洋洋地冷哼一声,习惯性地一撩鬓边的头发,风情绰约,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然后一不留神,啊的一声从屋顶掉了下来。
我强忍笑意,跑进去扶起闪了腰的他。
这一夜我备了第二天的课,我的毛笔字实在不太好看,又来不及做一支羽毛笔,我看段月容坐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就逼着他给我抄了三十几张三字经作教材。没想到段月容的墨迹倒是十分隽丽,竟还隐含着一股帝王的霸气,我不由夸了几句。
段月容这小子更是趾高气扬,一脸恩赏,“卿若喜欢,寡人便赐给卿好好收藏,亦可流传后人瞻仰。”
我暗骂,都落难到这地步了,还流传你个头!
第二天我满怀育人壮志地走入寨南那个破教室,半个时辰之后,在一群孩子弹弓的夹击中,逃了出来。
满头满脸都是包的我,总算明白了族长要我做乡村教师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
当然在那一天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段月容总是顶着夕颜捅到的红眼睛,流着眼泪蹲坐着向苍天控诉:小孩子都是魔鬼。
段月容自然是满面嘲讽地看着我的满头包,不过不要紧,忍耐是我花木槿的美德,坚强是我花木槿的意志,改革是我花木槿的精神!
第二天我拿了弓箭笑眯眯地走了进去,对各位小选手提出比赛,果然群情激昂,于是弹弓对弓箭的比试结果,令这一帮山寨魔鬼小屁孩屏声敛息,几十双小眼睛骨碌碌地骇然看着我的弓箭一一射中他们的子弹,牢牢钉在校场中。
我笑着说出我的谈判条件,以后上午一个半时辰学文学,下午半个时辰学数学,然后是活动课,勤体育、习射击。
如有上课不认真者,不好意思,罚站!
再不听话者,我就只好用我的木箭打手心了!
提议被民主地接受了,并且被写成公约,作为一种制度,我称之为“君家寨小学生守则”,这一天大家都学得快快乐乐。第三天,一个名叫沿歌的破小屁孩公然又要挑战我的威信,罚站不听,手杖伺候,从此,大家再无敢犯者。
第四天,许多持观望态度的寨民纷纷来我的教室听课,窗户处坐满公开课的听众,最后连族长也惊动了,听了一节三字经课。
课后,族长满目疑惑,很认真地问道:“莫先生究竟是何人,实在不像是一般逃难的流民啊。”
我挑动我女人敏感的泪腺,眼中饱含泪水,颤声说着一个凄惨的故事:一个西安富家子弟,酷爱诗书,从小便研习雅壶投射,正当弱冠之年,准备前往京都参加科考,战火残酷地摧毁了家园。亡命天涯间,不想遇到另一个同是逃难的紫瞳妇人,两人相知相怜相爱,便一同结伴,不久有爱的结晶女儿夕颜,好不容易来到巴蜀安定下来,却又遇窦家兵残忍地进行屠村。
“苍天呐,我莫问早已是无家可归的,”我泪流满面,抖着嘴唇,向族长跪启,“若得族长救我妻女一命,我愿结草衔环来报啊。”
族长被深深地感动了,甚至赐我君姓,要将我加入君家寨中族人的名字。
我抹着眼泪,刚一回头,吓了一跳,身后早已围着一圈寨民,无论男女满面悲戚,被我的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我出得族长的宅子,正在平复激烈的抽泣,一个女子忽然出现在眼前,叫了一声:“莫先生好。”
我又吓了一跳。唉,这君家寨的人怎么都这么神出鬼没的啊,我赶紧抹了抹眼泪,恢复读书人的潇洒与成熟。
她微笑地递来一个篮子,里面是一些鲜笋。
啊,莫非这女子是在向我示爱?曾几何时,我的魅力连女子也难敌啊。
我正自我陶醉,那女子福了一福道:“我是昌发屋里的,我家春来有劳先生照顾,他一天到晚夸先生呢,家里的鲜竹笋,就请先生和莫师娘收下尝个鲜吧。”
哦,原来是为了那帮子小屁孩啊!我打散我刚才一脑子的乱想,嘿嘿傻笑着推辞,“原来是昌发嫂子,不敢当的。”
那妇人硬是塞进我手,说道:“莫嫂子近日可得空,明天轮到我家开绣坊做绣活,所有的姑娘媳妇得空都来,我也想请她一起过来呢。”
我家“娘子”啊!空倒是天天有,帮我抄课本什么的,饭也不会做,屋子里也从来不整理,尿布也不肯换,每次都得我每隔半个时辰跑回家帮夕颜换尿布,搞得我像马拉松赛跑似的。“她”甚至连抱夕颜也不肯,除非是冷了才拿来抱在怀中当人动电热炉子,除此之外,就是晒着太阳想“她”所谓的“复国大计”,估计也就白日里做些阴谋诡计的梦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绣花。
于是我惭愧地一拱手,“不瞒嫂子说,我娘子家在秦中大乱前倒也是富甲一方,故而从小被家里宠惯了,绣活恐是生疏得很哪,还望嫂子见谅。”
“不妨事的,莫先生,”昌发嫂子掩着嘴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总是酸溜溜的,实在有趣。先生放心,我们这些大老娘们,绣活也是不能和大家千金比的,不过是趁着农闲纳些鞋底,绣个毛巾什么的,明儿就让你家的过来吧。”说罢,便不再理我,拉着几个媳妇笑着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好像还在窃窃私语着这个莫先生真酸。
咦?我很酸吗?不管了。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想,段月容若是真去了,他好歹也得有个名字什么的吧,于是晚饭后,我说了昌发家的意思。出乎我的意料,段月容冷着脸把睡着的夕颜放在床上,点点头竟然同意了。
于是我说道:“女孩子总是喜欢问东问西的,她们定会问你闺名,你总得想个名字,才好应付。”
段月容瞥了我一眼,歪斜地坐在那只快散了架的椅子上,手撑着脑袋。
我等了许久,他老先生还是那副德性,我实在忍不住了,噔噔噔地跑到他面前,“你到底想好叫什么了没有,你的名字。”
他懒懒地道:“随便。”
啥,随便?
我压住火气,“这个名字不好,不如这样吧,山杏如何?”
“哼!”
“翠花?”
“寨子东边那个大胖坏丫头就叫这个蠢名字。”
他是在说族长的大女儿君翠花吧!
“哦!不过也不要这样说人家女孩子,这样会伤害人家感情的。”教书教多了,不由自主地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说道,“那叫大辣椒?枣花、巧姑、春花、香草……”我把我能记得的前世看过的所有关于农村的电视连续剧的女孩子名字都叫了出来,然而我那屋里的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发着一系列的叹词。
切!哈!哼!哧……
我说得口干舌燥,到后来他连叹词也没有了,一回头,却见他的鼻子吹着泡泡,原来不知不觉已然睡着了。我怒火中烧,一脚踢过去,他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我恨恨地踹着他,“你、叫、金、三、顺!”
他抓住我的一只“金莲”,慢慢爬起来,口中满是嘲讽,“家里就这么一张椅子,孩子她爹,请息怒。”
“那孩子她娘,你到底叫什么?”我咬牙切齿地抽回一只脚。
他凝着脸,看了看窗外,李树上的花朵静静绽放,幽香悄然飘进我们的鼻间,溪水里映着玉钩,随波光似碎琼浮于水面,又若往事轻扣心扉,我不禁有些恍然。
“朝珠,”他开口道,“我的名字就叫朝珠。”
我开口欲言,然而他的思绪似已飞到远方,望着他幽远迷离的紫瞳,我终是不忍再说什么。
于是我成了君家寨一个老实的农民,有了一个叫夕颜的女儿,还有一个紫眼睛的美丽而阴阳怪气的妻——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