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第九章 似被前缘误1
第九章 似被前缘误
一旁宫女接过女太皇和皇后手上的农物,我赶紧伏地行礼。
“夫人快快请起。”女太皇的声音自上传来,温柔动听。
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是亲自将我扶起,看我的笑脸万分慈祥,好像眼前是一个邻家普通的农妇,而不是西域霸主,突厥不可一世的太上皇。
“前日不知夫人的真实身份,多有怠慢,”她微笑着引我到前面的凉亭,请我坐定,“还望夫人见谅。”
我一愣,真实身份是什么意思?
侍女奉上刚烧开的泉水,女太皇笑道:“自从珏儿亲政以来,日子轻松了许多。”她细细看了看竹篮中的花朵,然后拈起一朵紫罗兰,轻轻放入我面前的白玉荷花盏中,抬头继续对我说道:“无事便到冬宫的花园里种些花草,有时也钻研些茶道花道。这些都是朕同皇后亲自种的,君老板既是茶业大亨,正好陪朕与皇后一起尝尝朕沏的花茶。”
清澈见底的白玉盏中紫蓝色的花朵,在热水中渐渐伸开了花瓣,绽放着神秘高雅的浅紫蓝,然后又缓缓地变成了浅褐色。
皇后温雅道:“母皇,差不多了,儿臣要加一些柠檬汁了。”
女太皇笑着点点头,指着皇后倒进柠檬数滴的玉盏说道:“夫人请看。”
却见那浅褐色的茶水渐渐变成粉红,奇妙异常。我出声赞道:“果然惊艳非常。”
一位外国药草学家约翰·杰拉德曾说过:“紫罗兰拥有超越帝王般的力量。它,不但让你心中生出欢悦,它的芬郁与触感,更令人神气清爽。凡是有紫罗兰伴随的事物,显得格外细致优雅,那是最美、最芬芳的事物,于是善良和诚实已不在你心上,因为你已经为紫罗兰神魂颠倒,无法分辨善良与邪恶,诚实与虚伪。”
这两位突厥最高贵的女人正如这紫罗兰花一般高贵典雅,我饮着她们的紫罗兰花茶,明明前一刻还紧张地思索着她们召见我的目的,现在却不觉有些醺醺然。
微风轻柔地拂过,女太皇柔声问道:“夫人这几天住得可好?”
我垂目道:“一切安好,多谢太皇陛下挂念。”
“凉风殿实在太过阴冷,等会儿就让皇后接你出来,搬到皇后那里,一来夫人身上有旧疾,到皇后的夏宫可以静养,二来可以同皇后做个伴。”
做伴,我为啥要给皇后做伴?
我笑道:“若能同皇后做伴,是莫问天大的荣宠。只是卓朗朵姆公主怀有身孕,现在的情绪也不稳定,莫问陪着她说说话,她还好些,所以莫问暂时不能搬出凉风殿。”
“夫人果然有情有义,难怪珏儿小时候为了你和踏雪公子形同水火。”
我猛然一惊,抬起头来,却见女太皇依然对我微笑着,那双美丽的酒眸熠熠生辉。
只听她微启朱唇,轻轻吟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这是朕最喜欢的一首词,夫人应该不感陌生。痴情的踏雪公子,出版了这本《花西诗集》,以纪念死在秦中大乱的爱妾,也就是您,花西夫人,花氏木槿。”她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子迎着秋风,沐浴在充满花香的阳光中,朗声道:“夫人果然文采斐然,踏雪公子的几首名诗与夫人的诗作合在一起,虽然难分高下,朕却最喜欢这一首,道出了女人这一生多少无奈辛酸。”
我低下了头,紧紧捏着玉杯,几欲将其捏碎。
正要开口,女太皇似已猜到我要说的话,接口道:“夫人以为那个冒牌货,果尔仁的假女儿,现在的热伊汗古丽,为何怂恿珏儿发出信符让果尔仁前来?”
女太皇从鼻子里轻嗤一声,满眼不屑。连皇后也是满脸鄙夷之色。
“一切都是因为你,花西夫人重现于世。”
我淡笑道:“女太皇陛下,皇后殿下,莫问不过一介普通女流,充其量最多不过铜臭商人,如何能与贞烈重义的花西夫人相提并论?”
女太皇的声音雍容地响起:“木槿,你难道不恨姚碧莹吗?”
这一句如惊雷,终是击入我的内心。我恨吗?我恨碧莹吗?我恨非珏吗?
不,我不恨,我只恨这命运,这乱世。
“不,太皇陛下,我谁也不恨。”我慢慢抬头望着她,一片清明地看着她,对她微笑了。
却见女太皇镇静如初,饱经风霜的酒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里去了。
皇后在秋风中娴静而立,微侧头忧郁地看着我。
女太皇轻轻说道:“你也许应该恨朕,是朕让珏儿练那种武功,然后功成之日,朕便让你的结义三姐,姚碧莹,代替了你。”
许久,我终是开口问道:“那么陛下,为何要让非珏练那种邪恶的武功?”
“珏儿出生之时,正是最艰难之时,摩尼亚赫几乎打到帝都,当时西突厥又有很多部落蠢蠢欲动想取阿史那家代之,发动了宫廷政变。虽然那场叛变在果尔仁的拼死相护下平定了下来,可是朕却在极度的紧张中早产了。珏儿出生时心脉很弱,眼看就不成了,宫中御医无人能救他,他是我的命根子啊。当时有一个汉家流浪医者,揭了皇榜自称能救非珏,果然他奇迹般地救了非珏,但是他说皇太子在母体中伤了心脉,若想保住性命,从小就得练一种特殊的武功,方能保持正常的阳寿。”
我脱口而出,“《无相真经》?”
女太皇微笑着,目光却难掩悲哀,“正是。于是朕便让果尔仁将珏儿送到西安,他的亲生父亲身边。”她微叹一口气,忽而骄傲地说道:“朕的珏儿是最强大的,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不但练成了《无泪经》,只用了八年时间就统一了东西突厥,成为了草原上最伟大的可汗。
“秦中大乱那年,珏儿正好在喀什城,他听说你做了原非烟的替身,葬身西安火海时,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拿刀死命地砍自己的左手。后来我才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这只手放开了你,从此便让你沦陷人间地狱。珏儿那时像发了疯似的,整日整夜不睡觉,总是嚷着自己的心难受,难受得要爆开来了。他拼了命要回西安,所幸你被窦英华送给段太子的消息传遍天下,朕好言安抚珏儿,允他派人前往路上寻你,好令珏儿安心练武。到了练最后一层武功的时候了,他也还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没事便偷偷爬上树母神,日夜祈祷你的平安。”
皇后眼中的落寞渐深,螓首也低了下去。
女太皇的眼眶微湿,“珏儿同朕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如何痴情。”
我再也忍不住泪湿沾襟。
那一年,元宵分离,西安屠戮,转眼已快八年。
那一年,我失去了最纯真的非珏。
那一年,我失贞于宿命的段月容。
那一年,我蓦然醒悟我对非白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细品那罪恶般甜蜜的爱情,然后是无止境的痛苦和相思的开始。
那一年,我成了一个未婚母亲,也是我同段月容八年交集的起点。
女太皇的身影在我的泪眼中模糊了起来,只听她说道:“那一年你的结义三姐,因为在途中旧症复发,同珏儿失散在多玛,我们都以为她死在大漠。”她的眼神一冷,冷哼一声,“没想到,她得了高人的相助,居然辗转也回到了弓月城。那时的珏儿武功刚刚大成,按理前尘往事俱忘,我们以为他也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放心地为他的大婚布置起来。当时整个弓月城里人人为新帝的大婚而奔忙,没想到,他一见姚碧莹手中那个脏兮兮的娃娃,便开心地说他记得这个娃娃,是他送给一个叫木丫头的女孩,叫作花姑子,然后紧紧地抱着她说道,你便是木丫头吧,我日夜都在想你。
“那时的他,紧紧抱着姚碧莹,又哭又笑,痴痴地看着姚碧莹,说没想到他的木丫头这么美,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我们怕说出真相,他一时受不了打击,便说服了姚碧莹暂代你。当时朕想,等珏儿大婚之后,有了各色美女,自然会将心里的木丫头淡忘了,就放她回东庭。不想珏儿却再也不肯放开姚碧莹。初时她也守本分,但是珏儿专宠愈深,她也日益骄纵起来。朕素来不喜后宫干政,她却仗着可汗的宠爱,不但独占后宫,欺辱皇后,迫害其他的可贺敦,而且还不断怂恿可汗加惠于火拔族党,让珏儿帮助火拔一族消灭异己。有很多部族不服,欲反叛王庭。
“后来,朕也曾想揭穿她的真实身份,可惜果尔仁越来越满意他的假女儿,反倒与朕两条心了。而所有的人证,除了果尔仁以外,那从小一起在紫园里长大的十三个少年,他们一路上陪着珏儿,可惜最后活着到达弓月城的只有八个而已。后来的战争里,一个个英勇地为突厥献身,如今知道热伊汗古丽真实身份的只有果尔仁、朕、皇后、阿米尔和卡玛勒五个人而已了。”
她走近我,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眼睛,微笑道:“万能的腾格里在上,他还是让你又找到了珏儿,又或许是珏儿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当朕查出你的身份后,那种惊讶根本无法形容,可这是事实。木槿,你难道不想回到珏儿身边了吗?你难道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得到这个时代最强壮的男人的爱吗?”
花海中细风拂过,花草微低,空无一人,唯见那个驼背老头的身影在花海中微现。我的泪慢慢地变干了,板在脸上的感觉有点奇怪。
“木槿不用担心,在这里你与朕的谈话,绝对安全。”女太皇对我微笑着,随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个驼背老头忽隐忽现的身影,眼中精光灼灼,“木槿是舍不得段太子和女儿吗?毕竟是八年的情分了吧?”她向我扭头看来。
我摇头轻笑道:“我若能来西域找非珏,我早便来了。您的儿子,撒鲁尔大帝,早已不是昔日的非珏了,花木槿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影子,现如今他心中真正爱的却是那个姚碧莹。”
此话一出,连我自己也怔了一怔,泪水跟着又流了出来,心上却止不住地释然。
“太皇陛下明鉴,我怎么可能再回到非珏身边呢?”我轻笑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只依稀记得心中有个木丫头。现在您打算告诉他,为他生儿育女的木丫头不是他原来的那个木丫头吗?您打算告诉他这八年来,他宠爱的只是一个幻影?您难道告诉他,他真正的木丫头其实已经变成了他异母的兄长,踏雪公子的侍妾花西夫人吗?花西夫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大理,死在乱世的铁蹄之下。”我渐渐激动了起来,“就算非珏愿意接纳我,女太皇有没有想过,大理段太子会怎么样?陛下可知段月容是什么样的人,永业三年他与其父被副将出卖,险些全军覆没,他身无一甲,忍辱偷生,却能卷土重来,只用了八年时间,一统南部。撒鲁尔陛下劫掠了多玛,然后这同永业三年那场西安城的大火相比,简直是小儿科,陛下信不信,只要给段月容时间,他必会以十倍的残暴戾虐来屠城报复,还有……西安原家可会同意?”
接下去的话,我并没有说下去,我这个小侍妾虚构的贞节故事,已然在天下人的心中博取的重义美名,如若毁于一旦,踏雪公子如此骄傲之人,会接受这样的结局吗?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弓月城来,拼上这条命,哪怕是为了他的那张臭面子。
而我花木槿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然而那些话一出口,我自己也立刻后悔了,想也不想立刻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女太皇和皇后面露微讶地看着我,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场中便是一阵奇怪的沉默,唯有风声轻扬。
这时,皇后充满怜惜地开口道:“母皇,夫人这几年为段太子挟持,深受迫害,抑或又害怕身上的生生不离有损可汗贵体吧。”
女太皇轻轻地哦了一声,“夫人莫惊,如今你身在突厥,大理的魔爪自然不能再伤害于你。”她想了想,奇道:“夫人不是同段太子有一个女儿吗?生生不离理应已解了啊。”
我笑笑,“夕颜是一个偶然,我身上的‘生生不离’并没有解。”然后我沉默在那里,并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女太皇盯着我看了半晌,冷冷道:“据朕所知,那生生不离出于苗疆,段太子必有解药,即使不能解全毒,依段太子如此好色之流,焉能没有想过办法解你的毒?你莫非想以此欺瞒于朕?”
她的语气明显不悦,声音微高,花海立时有暗中保护的武士隐现身影,那祥和的芬芳中渗入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重重地叩首,朗声道:“莫问再大胆,亦不敢欺瞒陛下。”我仰起头,“陛下若不信,可以派宫中名医查看便是。”
女太皇直视了我许久,才移开目光叹道:“然之……他永远是这样不可理喻啊。看来他也十分中意你,才会赐你生生不离。不过你放心,朕自然会派人来查看,你若敢欺瞒于朕,必将会自食其果。”她忽然笑了起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锐利如鹰隼,“你且放心,朕自然不会动你,不过你那个长随……便不会有活路。”
我惊起一身冷汗。
女太皇板着脸道:“送夫人回凉风殿。”
一旁的皇后轻轻道:“不如让儿臣送送夫人吧。”
女太皇瞥了一眼皇后,微微点头,昂首拂袖而去。
我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没想到皇后竟然过来扶我。
我借着她使了一把劲,才勉力站了起来。她的皓腕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我的眼,我本能地别过眼,再看回去,却是一只光芒耀眼的金刚手镯,这只手镯看上去有点熟悉。
“还记得这只手镯吗?”皇后同我走在花海中,秋风盈动她的银丝绣袖摆,戴着这只手镯的手拂过脸上的一丝乱发,对我淡笑道:“原本是淑琪姐姐的,就在她陪驸马前往凤藻宫的前一天,她给了本宫,还告诉本宫,她把另一只送给了你。”
我愣了愣,想起了永业三年轩辕淑琪公主,省亲结束,临走时的确送过我一只手镯,那时我还同非白掐架掐得不可开交。想起非白,心中蓦地一疼,口中讷讷道:“淑琪公主乃是少见的节烈女子啊,我与她确然有一面之缘。”
她看了我一阵。我以为她要同我谈轩辕淑琪,不想她却垂下了忧郁的眼,沉默地向前走去。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慢慢跟在她身后,一阵风吹来,卷起她宽大的素袍,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如弱柳扶风。
眼看走出花海,我依礼拜别,她趁扶我之际,对我附耳柔声道:“夫人的生生不离,至今不解……”她吐气若兰,带着紫罗兰的香气,“想是为了给踏雪公子守身吧。”
我闻言一怔,却见她抬起身来,对我浅浅一笑,美丽的眼睛却是无边寂寥,“夫人走好,后会有期。”
我走出冬宫,心中不停回味着轩辕淑环对我说的话,发现门外没有人,咦?人呢,那一大帮子抬我过来的人呢?
我东张西望间,忽然有人捅我腰眼。那腰眼是我这辈子的死穴,有时堂堂段太子同我闲时辩论,被我驳得哑口无言时,就会胡搅蛮缠地点我腰眼,看到我流下我的英雌泪,紫瞳妖魔便会扬扬得意地大笑起来。
当时的我捂着腰轻叫一声,本能地怒转身,什么人这么无礼?
咦?没人呀,又有人捅我右边腰眼,我双手叉腰地转到右边,还是没有人。我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微低头间却见那个驼背老头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身后,树妖似的脸猛然放大在我的眼前。我吓了一大跳,倒退三步,努力定下心来,心想女太皇的手下果然深藏不露,对他用突厥语笑道:“前辈好武功啊。”
老头子一手摸着耳朵,大声道:“你说什么?”
“前辈真乃高人也!”我忍住气,稍微大声了一点。
老头子一瘸一拐地走近我,随手捡了一支枯枝当拐棍,慢吞吞道:“是啊,高兴啊,今年的花开得好啊。”
嗯?我又大声说道:“前辈可否叫人送我回凉风殿?”
“哎,天快要变了,是凉快。”
我们在鸭言对鸡语中聊了半天,我的嗓子都喊哑了,看来这个高人并不想帮助我,于是我决定自己往回走,便向他拱拱手,礼貌地说了一声:“前辈告辞了。”
那老头子却忽地扯住我的袖子,可能是刚刚在花园里施肥来着,我只觉一股奇怪的臭味冲鼻而来,我忍住恶心,正要礼貌地甩开他,没想到老头子猛地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唾沫星子混着浓痰喷得我满脸都是。我再也忍不住了,恶心得直想吐。
我猛地甩开了他,可能力气稍大了一点,张老头没留神,一下子站立不稳,他背后的罗锅子起了不倒翁的作用,他滑稽地晃了两晃,然后像一座土墩似的慢慢地向后倾了下去,口里咕哝着:“哎哟妈呀,可摔死我了。”
那只浑浊的眼睛有些怨恨地看着我。这个样子很像小时候在花家村,张老头那个白痴儿子,总是被小屁孩欺侮,那群小屁孩一边编着顺口溜笑他,一边用石头丢他,他只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张老头年纪也大了,追又追不上,只好气得站在那里抱着傻儿子直流眼泪。
我没想到他还真摔着了,心下十分歉然,又万分疑惑。刚才他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我,分明看似一个高手,怎么这么不禁摔?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我赶紧抹了一把脸,走回去扶起了那老头儿,“真对不住,张老先生没摔着吧。”
未近身前,他身上那股恶臭又传来,我强忍满心欲吐,扶他站定,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确定他实在没有摔着,这才向他抱抱拳,再三道歉。他无奈地摇摇头,用一只手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我想我快要被熏晕了,向他拱了拱手,施轻功向西逃去。
直到累了,我方停下,回转身,早已不见那个古怪可怕的张老头,刚松口气,却又傻在那里,原来我身在一处较为荒凉的园子里。
我好像迷路了!
我还是在冬宫的地界吗?我向前走了几步。这个园子很大,有几间破屋子,满眼皆是膝腿那么高的枯树荒草,破败凋零。哎,现在可真是我逃跑的好时候啊,可惜偏又不认识路。正在思索间,听到里面似乎有人的谈话声传出来,我想正好可以问问,却听到有个女子低低的涕泣之声传来,“您莫要骗我啊,真的吗?”
然后是那女子半是痛苦半是销魂的呻吟,伴着有节奏的摩擦之声。
“很疼吗?”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太过激情迷离,甚至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可我实在听不出来是谁,“快过来,小妖精。”
我小心翼翼地低下身,伸头看去,却见一个金发美女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一根破柱,全身衣衫尽褪,赤裸光洁的玉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有人正从她身后使劲进攻她。那人被门扉挡住看不真切,只见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着那女子的丰臀,然后故意抠上那女子雪背血淋淋的鞭痕,引得那女子不时痛叫出声,而另一只大手使大力地搓揉着那犹带着血红鞭痕的丰乳,似要揉碎一般。
后来我想想,觉得这一年我也算“到处见桃花,没事看A片”了。正琢磨着这一对是谁,估计是宫里私定终身的可怜男女吧,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男的绝对不是一个太监。这时那个女子向后痛苦地仰起脖子,露出脸来。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AV女优却是今天早上因冒犯我和卓朗朵姆而被罚的那个宫女,拉都伊。
那男子沉重地低吼起来,抓起她的金发猛地把她翻过来,改从正面提着她的两条玉腿猛烈地摇晃着她,狠狠地啃咬着她挺立的酥胸,尤其不放过那每一寸血红的伤痕,于是她的伤口更多,他似野兽一般啃噬着伤口并狠狠地吮吸着滴出的鲜血。她颤抖地娇媚求饶,她略微的推拒挣扎都刺激得他更是兴奋,那动作也随之更加猛烈狂野,她终是被他狠狠地推倒,无力地仰面躺在肮脏的泥土上,她性感丰满的胴体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看着她红色的乳尖滴着鲜血充满渴望地挺立着,饱满的双乳因为他的撞击而剧烈地上下跳动,她似乎想抱住自己放浪的丰盈,他却残酷地挡开了,野蛮地揉捏着那温柔的双峰和性感的腹股。她只能柔顺地被他撑开大腿,承受着他手指不停地亵玩着她。
那人充满欲望地淫笑着,把她的一条玉腿挂到肩上,然后肆虐粗暴地吻上她,咬破她的嘴唇,吮吸着她的丁香舌,“喜欢吗,嗯?小妖精,告诉我,有多少男人这样让你快活过。”
她只能嘤咛一声,万分羞涩地紧闭着双目,任那痛苦的眼泪滑落,“主人,你是我唯一的男人。”她如溺水之人双手无助地抓着地上的枯草,无依地任那地上的泥土沾黑了美丽的面容,柔弱地任他强壮的身躯肆意蹂躏她雪白的身子,她口中的呻吟听上去却也更加淫靡。那人得意地轻笑起来,更加用力地亵玩着她的身体。
我赶紧缩回脑袋敛声屏息,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呼吸渐缓。
“主人,腾格里在上,我对您的爱永远不会消失。”过了一会儿,女子低低的誓言轻声传来。
那个声音却满意地轻笑了起来,“傻丫头,自己小心了。”
我支起耳朵正要再听,却见拉都伊蹿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有鞭痕,泪迹未干,衣衫也有些凌乱,脸上还有着一种既幸福又心碎的红晕,只是草草地拉平了有些皱的衣衫,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朝凉风殿一步三回头地走去。
里面的另一个人是谁?我屏住呼吸,却见里面慢慢悠悠地踱出一个英武的青年,却是阿米尔。他倒是衣衫十分整洁,头发也不见凌乱。
我就说嘛,为什么这个拉都伊这么不喜欢我,大妃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她的主人,是我的死对头,阿米尔啊。
然后我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着了那个老头子的道了。也许我应该往南边走,那样便不至于撞上这一幕。我使劲想着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像张老头那样的高人?他一定是故意指给我这条路,好让我看到这一幕。
这张老头明明说是在女太皇的殿中待了三十多年,理应是老人了,为何要骗我到这里来,莫非是张德茂易的容?以前宋明磊也曾经告诉过我,江湖上的易容高手,绝对不是套个精致的人皮面具那么简单,而是必先调查清楚所易之人的种种,包括性格、喜好,一丝不差,除非是极亲近的人,否则根本无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