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坏来日纵使千千阕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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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没什么严重的高原反应,但每次回北京的时候富氧反应都很厉害,俗称醉氧。常常是人一下飞机就开始打哈欠,恨不得搬过一个纸箱子就当枕头直接在行李传送带上睡觉。

2005年的那天,我哈欠连天地刚坐上机场大巴,阿达的电话就追来了。他吆喝:坏了,有人盯上你了,小心啊。

昏昏沉沉间小惊讶了一下,哥们儿在拉萨混得人缘那么好,一下子还真想不出得罪的是个什么人物。

阿达在电话那头操着一口虾饺普通话唠唠叨叨:

你个衰仔,跑哪里去了?有个姑娘满世界找了你好几天,还从我这儿要走了你的手机号码,那叫一个跩哦,很凶!

什么姑娘?干吗的?好怕怕哟,我告诉他我不知情,我在北京。

阿达说:哦哦,你回北京了?什么时候回来?你那天晚上在东措院子里尿尿,把人家花盆里好不容易养开花了的仙人掌给浇死了,人家让你赔呢。

我说: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尿的?你那天不是也尿了吗,咱俩还一块儿在东措大门上比赛谁尿得高呢……”

挂了电话,整车的人都好怕怕地看着我,车上人不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本来坐在我旁边的大婶子起身换了个座位,一脊梁很恶心的表情。

更巧的是,要死不活那天机场大巴上的车载电视里放的是我主持的一期节目……

我耳朵发烧,从机场直到公主坟,一路如坐针毡。

更让我耳朵发烧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有吃夜宵的习惯,当天录完节目,和同事一起溜达到马兰拉面吃拉条子,面还未入口,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短信。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拉萨?有事和你聊聊。

我回复:您谁,想干吗?

对方回复:我是那个女孩子,我要对你负责任。

这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这是?!哪个女孩子?什么“负责任”?!

汗一粒两粒滴答在我的爱立信大鲨鱼手机上,我挺没出息地紧张得直眨眼。

同事见我神情有异,劈手抢过手机,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电闪雷鸣地翻阅完毕。

那同事素来以热心肠好人品闻名,他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当男人就应该敢做敢当。

又说: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儿也难免……大不了就结婚!

结婚?哪儿跟哪儿啊这都是。

我冤死了,我想用面碗砸死他。

这个叫殷伦的同事后来有段时间给周杰伦当巡回演唱会的御用摄像师,爱上一个小导演,然后奉子成婚。

那条短信把我吓着了,所以没回复。

第二天同样的午夜时分同样的拉面馆,同样的号码又来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千千阕歌》的大段歌词。仿佛又被弹了个脑瓜崩,我后脑勺上一痛,手一滑,手机一头栽进面碗。

幸好是条爱立信防水大鲨鱼,浸透了面汤依然能用。

把手机捞出来仔细再看一遍,发现有不少错别字,标点符号也是乱的。

我依稀在脑海中组织出一幅画面:那个酒醉的小神经病歪坐在酒吧栏杆上,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慢慢地打字,屏幕上的字迹忽大忽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钴蓝色的拉萨午夜里,她伴着晚风晕晕地摇晃着,晃来晃去的小白鞋。

这幅臆想中的画面让我心里动了一下。

甩干手机键盘上的面汤,我修改完所有的错别字,把完整的歌词回复了过去。

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这个奇怪的姑娘再没发来过短信。

一周以后我几乎忘记了这码子事,因为当年的手机最多只能储存30条短信,那真是个美好的时代,不像现在,手机短信功能主要用于接收验证码和垃圾广告放贷信息……

转瞬两周过去,阿达打电话说:还不快点回来,那个姑娘天天坐在我酒吧栏杆上发呆装酷守株待兔。

我说哪个?

他说就是很跩很凶那个,就是貌似要泡你的那个。

我说放屁!我又不是方便面……到底是哪个姑娘?

他说:仆街仔!就是那个饮酒至酩酊大醉的女仔的啦!

呸呸呸,和我有蛋关系。

阿达说:她见人就打听你,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找你。消息都传开了,东措、吉日、亚宾馆、八朗学……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翘首以盼你赶紧回拉萨来演偶像剧呢。

这才知道她叫YOYO。

幽幽、悠悠、呦呦、优优,还是柚柚?

不清楚,只知叫YOYO。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