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144章 赌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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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满月挂在天际,平江河面上飘着淡淡的雾气,仿佛覆上了一层月白的薄纱,河畔两岸挂满了圆圆的细竹骨纸灯笼,灯笼颜色各异,上面绘有山水侍女图,亦有摊主在出售各色空白的灯笼,人骚客来了兴致,可以随时提笔在灯笼上留下墨宝。

  河中画舫穿梭,脂粉飘香,人声鼎沸,妓人的笑声,娇软的声音隔着薄雾散开来。

  平江河两岸边店铺鳞次栉比,檐宇如一,盛设帷帐,比七夕时节更加热闹。

  冉颜几人在市上下了马车,步行前去渡头,为免上次的事情发生,几人并未去游船,而是在附近的酒楼里定了一个雅间。

  这间酒楼的名称十分有意思,叫做“临江仙”,这是教坊中的曲名,用在此处竟是十分应景。雅间的位置佳,跽坐在临江的窗边,能够俯瞰一段最繁华的江面,而且临江仙是延伸到水中的建筑,江风吹拂,就如乘船一般,而且内侧的窗户能够看见酒楼大堂中的情形,逢上这种特殊的节日,酒楼便会请最有名的妓人过来献艺。

  冉云生能订到这个位置,不仅仅花了大钱,还花了大的心思。

  “阿颜看看这间屋里的字画。”冉云生眨了眨眼睛。

  “看见了,桑随远。”冉颜抿了一口水,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最中央的大幅字,清俊飘逸,筋骨含而不露,自成一派。

  冉颜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冷漠了点,毕竟这间雅间是冉云生费了不少功夫才弄下来的,于是接口道:“屋里挂着谁的字画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屋是十哥花了心思弄来的。”

  “阿颜真是会说话。”冉云生笑道,他顿了一下转而道:“桑先生的字千金难求,听说临江仙的老板得了桑先生的眼缘,才得到这幅字。”

  冉云生真心觉得桑辰是个良人,他看出来冉颜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却也不好说多劝言,所以只能抓住机会便说几句桑辰的好处,都是郎才女貌,娘们不都是爱郎君的才华吗?

  冉颜点点头,转眼看这热闹的街市,缓缓道:“自从我知道他的身世之后,便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桑辰母亲自杀,父亲殉情,那个怀静师傅并不许他拜师,他心里有可能会觉得漂泊无依,因此下意识地想要找寻一个依靠,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现实中的,他在我身上寻求的怕只是一点安全感。因为他觉得我是个连死尸都敢剖的女人,必然不会如她母亲那般软弱。”

  冉云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冉颜,他也知道桑辰的身世,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冉颜目光锁定在人群之中东蹿西跳的冉韵,笑了一下,道:“桑辰的纯粹和才华都是我所欣赏的,我愿意以别的方式保护他,成为他的支柱,却不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成全。”

  冉颜是觉得冉云生可信,也是她亲近的人,所以才会直言自己的真实想法,免得下回他还努力地撮合,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听别人说同一件她已经决定的事情。

  “阿颜的想法与许多长安的娘一样。”冉云生道。

  冉颜坐直身,对冉云生道:“无论阿颜将来如何,十哥永远都是阿颜的十哥。”

  冉云生面上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那是自然。”

  冉韵不知何时冲了上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两杯水才道:“阿兄、十七姐,你们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下面可热闹了,走走走!一起玩儿去。”

  “阿韵,你十七姐这相貌在街道间行走不方便。”冉云生的长相,也很容易被人围观。

  冉韵一瞪眼,“像我这么漂亮的小孩都没有多少人注意,你们俩也就比我漂亮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冉颜唇角微微一弯,冉韵真真是个奇特的孩,不管是说话方式和想法都与别人迥异,但她尚且能被归结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而桑辰和刘青松便属于人类世界以外。

  “走吧,走吧!要不,让晚绿下去给你俩买面具,万一走散了,再在临江仙会和不就成了?”冉韵一个人玩的尽兴,但是都是只看不买,带上冉颜和冉云生,她就有了钱袋。

  冉云生看着冉韵贼贼的笑容,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晚绿,下去买两张面具来。”冉颜吩咐完,转向冉云生道:“十哥,我们这样置身热闹之外岂不可惜,你这一离开苏州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不如下去玩个痛快。”

  长安是比苏州热闹几十倍,可江南有江南的风韵,许多韵致的小物,长安不见得会有得卖。

  冉云生也意动,“好。”

  晚绿下楼一会儿,便将两张面具买了来,“这两张面具都是最丑的,老板说不好卖,奴婢想着方便认。”

  冉云生随手取了一张戴上,晚绿将另外一张给冉颜戴上,冉颜道:“我便是不戴这么丑的面具,怕也不难认,街市上吊着手臂的娘怕也没有几个。”

  几人出了临江仙,立刻便感受到了人声鼎沸,气氛铺天盖地地将几人包围,若是说话时不大声在耳畔喊,几乎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只有那些叫卖的摊主,声音特别有穿透力。

  冉韵扯着冉颜的袖道:“十七姐,我们姐妹相见,你不应该给我这个妹妹见面礼么?”

  “倒是我疏忽了,阿韵有想要的东西吗?”冉颜道。

  “方才我瞧见有个地方在卖玉雕,玉虽然不怎么样,但雕工倒是不错,如果你有心送,我就勉为其难地要那个吧。”冉韵老成且又严肃地说出这一番话。

  冉颜微微一笑,“好。”

  “这还刚刚下楼,你狐狸尾巴就露出了出来,阿韵,你也迫不及待了吧?”冉云生满是无奈,一边帮冉颜挡着人,一遍低头轻斥冉韵。

  冉韵扁扁嘴,“有你这样胳膊肘乱拐的么?世间所有妹妹都是好妹妹,就可怜的阿韵,明明就是嫡亲嫡亲的,却被视如粪土……”

  “好吧,你还看上了什么东西。”冉云生直截了当地道。

  “元福楼有几套新出的饰不错,就勉为其难地要那些吧。”冉韵瞥了冉云生一眼,见他一脸的不赞同,立刻道:“元福楼虽好,比起长安的许多饰店还是差了许多,但那些玉都堪称,我打算买来找个长安的师傅修饰一下,放在我们家饰店卖,赚了钱,分你两成,你看,你送了我一个人情,还收回不少成本,是不是很合算?”

  冉云生点点头,“这笔账算得漂亮,可是,为兄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我卖你的这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冉韵抚着额头,叹道:“阿耶的家产交在阿兄的手里真是前程堪忧啊!看看妹妹这张脸。”

  冉韵托起自己的小脸,“现在是个小孩都已经有几分颜色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看阿兄你的长相,便可以想见我将来长相不错,虽然商贾的身份低了点,但可以和巨贾家联姻,也可以给权贵做贵妾,你说卖我一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冉颜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她说自己长相的时候并未有自傲,而是认认真真地衡量其价值,简直是披着纯真外表的市侩老手,干什么事情都带着利弊衡量,比冉云生更像是商人。

  “阿韵!”冉云生似乎真的有些恼了,“以后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这么想,玩笑也不可以。什么联姻、贵妾,你想都别想,好好挑个合心意的人。”

  冉韵耷拉着脑袋,缓缓点头。

  冉颜拽了拽冉云生的袖,示意他不要较真。冉韵似乎是属于智商高,情商某些方面低的孩,现在还未曾到少女怀春的时候,一旦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冉颜相信不会有女自愿拿自己的幸福去儿戏。

  冉云生也觉得自己过在意,刚要说话抚慰几句,却发现前面的被人堵住了。

  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冉韵也顾不上装低落,头一个迅速奋力地扒开人群,扯了半晌,却只往前挪了两步,着急地扯着一个中年郎君,“请问,大家在看什么?”

  那中年人本来被又扒又扯得心中十分不快,但低头却瞧见冉韵一张娇俏的小脸,以及一双水汪汪满是期待的眼睛,顿时什么火气都消了下去,笑着答道:“是在赌石呢!”

  赌石,就是将许多毛石放在一起,有些就只是石头,而有些切开后会含有玉、宝石、翡翠等等,运气好的话,能以低的价格买到含有玉的毛石,运气背,也有可能花大价钱买下一块石头。

  冉韵点点头,心中越发兴奋,她特别喜欢这种以小搏大的事儿,虽然她不懂石头,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冉颜也饶有兴趣地踮起脚尖,朝人群当中看去。

  仿佛还没有开始,十余个高凳上都放了东西,用红绸蒙上,看来就是所谓的毛石了。

  冉云生观望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姓,大都是围过来看热闹,能赌得起石的只在少数。便令小厮掏出一贯钱,在前面领,但凡给他们让的人都发十钱。

  十钱能买不少粮食啊!不过是稍稍挪个脚罢了,而且这赌石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冉颜等人一顺畅地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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