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恋爱的女朋友正文 第三十六章深夜的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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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信说慌了。

    他没有去郊区,没有出外景,他坐在车里,静静盯着一处高级住宅单元楼门。

    蒋媛就住在这里面。

    一段长期的感情结束后,不会是一刀两断那么清爽,总是需要几个回合,就像那些共同拥有的东西,难以一一划分清楚。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对方已经讲清楚,自己也想明白了,可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再次挽回。

    他想了很多挽回的方式,最后还是觉得开诚布公,还是只问那一句,“回到我身边,好吗?”如果蒋媛执意不肯,他会掉头离开。

    刚才丁小柔联系过自己,电话里,她一如往常的语调,却还是让他觉得反常。想着早晚要跟她说“我们恋爱吧”,迟信想把通话内容的聊的暧昧一些,只是一想到对方真挚的样子,还是犹豫了。犹豫的结果就是丁小柔挂了电话,这样也好,他想,少一些亏欠,这场闹剧会更好收场。

    十点的时候,蒋媛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迟信已经打开车门,一只脚准备探出的时候,他全身忽然僵住了——他看到佟亮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佟亮自然地伸手揽着将媛的腰,蒋媛停下脚步,两人默契十足地一吻。

    仿佛冰山迸裂,燥热的天气里,迟信如同坠入漂满浮冰的湍流中,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迟信几乎是颤抖着下车,从后面跟上去,一脚将佟亮踹在了地上,对方摔了个狗啃泥。

    蒋媛惊叫着,“你干嘛!”

    迟信没说话,上前又是两拳,佟亮的鼻血淋漓。

    迟信问她,“你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

    将媛把脸摆向一边,“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回答你。”

    佟亮在将媛的搀扶下站起来,“你想知道啊?那我告诉你,我和将媛在你们分手的一年前就在一起了。”

    将媛目光闪躲,迟信知道不必再问,她的细微反应已经证实,佟亮所说不假。

    真相的冲击力如此巨大,如同凌迟,用小刀一下下切削着迟信的心脏,和着被骗的屈辱和旧日的甜言,血肉模糊。

    “告诉你,从大学起我就喜欢蒋媛了,你不过是大我一届,占了先机。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努力,一定要比你成功。像你这种人,拿什么给蒋媛一个未来!”佟亮一擦鼻血。

    “蒋媛,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迟信呆呆看向蒋媛。

    “迟信,还记得大学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会成为出名的主持人,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是我的大英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未来遥不可及,我不能再等了。”蒋媛流下眼泪。

    “蒋媛,我——”

    蒋媛打断他的话,声音颤抖着说,“别让我恨你。”

    是啊,感情撒手而去的时候,任何的相见都成了对方的负担,任何挽留的冲动都有了图谋不轨的罪名,任何不舍的词汇都成为禁忌。在你担心她过得好不好的时候,她却一心希望你赶快离开自己的世界并且好走不送,像丢掉一件被嫌弃的旧物。

    他终是明白了,爱一个人是习惯,不爱是改变,从物理学上来讲,改变一个状态需要一个外力的施加。这个外力不是佟亮,而恰恰来自蒋媛,心死在一瞬间完成。

    迟信看了蒋媛一眼,转身走了,将足足九年的过往卸在了身后。原来真正决定放手时,心中城池轰然坍倒,表面却依然平静。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晚上九点多,丁小柔刚回家吃了饭,正在刷碗的时候,收到了迟信的微信。

    迟信:见面好吗?

    丁小柔看了看客厅正在做瑜伽的母亲,回:不方便,要不明天?

    迟信:那我来你家。

    丁小柔心惊胆战:你在哪?我马上出门。

    丁小柔一手拿镜子,一手拿口红在沙发上坐下来,唉声叹气,“哎呀,真是烦人,不出去了!”

    杜丽丽问她,“这么晚了出门干嘛?”

    杜丽明笑道,“约会吧?”

    杜丽丽又看看女儿手里的口红,问,“郑泽?”

    丁小柔没正面回答,“我现在就跟他说,太晚了,明天再见。”

    杜丽丽喜形于色,“一点都不晚,现在的小姑娘都可爱夜生活了,去吧,去吧!”

    丁小柔心里想笑,母亲这把自己往外赶的狂热劲儿,就算门口刮着十级大风,自己也非走不可。

    欲擒故纵,丁小柔顺利出门。

    刚到小区门口,就见一辆车子打了前闪。

    丁小柔走过去,见迟信坐在车里。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找你,总不能让你跑远路。”迟信说。

    “算你有良心。”

    丁小柔上了车,迟信也不说话,但那种显而易见的低气压弥漫在车内。

    “找我有事?”丁小柔忍不住问。

    “你吃饭了吗?”迟信问。

    丁小柔下意识摸了下自己有些撑的肚子,说,“没呢。”

    “边吃边说吧。”迟信发动车子。

    那家馆子不好找,原本以为在宣武门内大街上,两人走走停停,眼看都快到前门了,才在一条小胡同里找到。

    夜里十点半,正是人多的时候,烤鱼店坐满奔波了一整天的年轻男女。

    两人都嗜辣,又开始选配菜,几乎是同时指向了土豆片这个选项,两支铅笔的笔尖碰到一起,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响。

    迟信在上面打勾。

    丁小柔又想着给宽粉打勾,迟信的笔尖再次同时移动过来。

    一旁等待点餐的服务生都乐了。

    迟信板起脸,说,“我就不信你还能选到我想吃的。”

    丁小柔觉得这人真幼稚,口味一样还要被他嫌弃,于是快速在一处配菜上打了勾,也不让迟信看,便让服务员走了。

    炭火锃明,肉香绕梁。

    迟信为丁小柔夹了鱼肉。

    “吃烤鱼,我更喜欢吃草鱼。”

    “我也喜欢,”丁小柔说,“因为刺多,我就想,如果都没刺了,轻轻松松能吃进嘴里,就少了很多期待。人生也是这样,过程复杂些,老了才有的回忆。”

    迟信问她,“你是在安慰我?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

    丁小柔说,“能猜个大概。你这种人,工作不排第一,赚钱不排第一,姐姐又疼你,能打败你的只有感情了。”

    迟信说,“记得我之前还说你是一只猪,男朋友脚踏两只船你都没发现,我现在郑重跟你道歉,其实我才是猪,而且是最笨的那种,她跟别人好了一年,我都不知道。”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我一个朋友的。”丁小柔面色红润,尽管开着冷气,店内还是热气腾腾。

    “少来,一般开头就说关于‘某个朋友’的故事的时候,‘某个朋友’说的就是自己。”迟信说。

    “好吧,就是我自己的故事。”丁小柔浅浅地笑,她放下手中筷子,在一盏灯光笼罩下,开始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