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间第五个故事 求不得 一
一
正午，离雍和宫不远的胡同小酒吧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吧台边，享受着春日悠闲的时光。
最角落的一张圆桌旁，洛桑嘉措大喇嘛正对着林夏挠头。
“所以你是想要我帮你了解一下白起这个人？可是这些问题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怎么会！”林夏嗲声嗲气，“活佛大大你不是白起的好朋友么？这些问题除了你也没人能回答了吧？”
“可这都是什么狗屁问题啊！”喇嘛把那张调查问卷拍在桌上，“我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什么材质的内裤呢？！我是那种会偷看男人内裤的变态么？我的研究志向一直而且永远都只在现代女性内衣设计这一个领域上！”
“白起这个人平时把自己藏得那么深，不通过这种细节怎么能更深层次地了解他？”林夏双眼闪烁着小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男人心里都藏着一只野兽，可这只野兽究竟是雄狮还是HelloKitty，从内衣的品位上就能分辨出来。”
“怎么讲？”喇嘛疑惑地仰起脸。
“你等一下，我找找。”林夏拿出手机，开始读，“无论一个男人外面的衣着怎样光鲜，只要他里面穿了一条自暴自弃的纯棉宽松三角裤，那就说明这个男人已经老了，比起提升生活的品质更注意追求舒适度。外表再年轻，内心也只是个广场舞大爷……”
“停！”喇嘛义正词严，“姑娘，你的三观难道都是从微信朋友圈里学来的么？这种营销号的鸡汤帖以后还是少看一些吧。”
“这说得不对么？”林夏有点迷茫，“那你穿什么内裤？”
“活佛我是出家人，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喇嘛得意地说。
“所以？”
“当然是不穿。”
林夏脑补了一下，胃里有点反酸，感觉那个画面会成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噩梦。
“林小姐，你用这张调查问卷来衡量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白起他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我到现在还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
喇嘛的眼神忽然深邃起来。林夏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眼底竟然有一些淡淡的金色，整个人像是庙堂上高坐的神像，庄严不可侵犯。
“那可是一个恶鬼般肃杀的男人啊！”
国贸三期顶层的咖啡馆，白起优雅地坐在窗边，用银匙搅拌着面前的冰咖啡。
他对面的人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娘，也是他在这个城市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一个妖娆性感的女人。虽然明面上是开咖啡馆的，但实际上这个女人十分神秘，因为她几乎知晓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是一个交际网遍布天下的大人物。
白起偶尔会来这里喝一杯咖啡，顺便跟这位老板娘——玲珑交换一些情报，但今天的问题却仿佛把她难住了。
“这就是你今天的问题？”玲珑看上去有些吃惊。
“我叙述得不够清楚么？”白起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那我再重复一次，自从那个情人节过去之后，我和林夏之间……”
“不必再说了！”玲珑摇摇头，“我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什么准备？”
“给未成年的小弟弟传授一些恋爱的经验……”玲珑终于笑出声来，“你在这一点上和一个青涩的初中男孩没什么区别！”
“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是在很严肃地跟你探讨这个问题。”白起皱眉。
“其实我总在想，你要是真的爱上一个女孩会为她做什么？”玲珑托着腮帮，“每天早上给她送一束玫瑰？然后送上自己亲手做的早餐？”
“无聊。”
“你总不会是那种到网络上征集一万个陌生人祝福的家伙吧？”
“绝对不是。”
“那你会做什么？”玲珑追问，“今天你不回答这个问题，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你在威胁我？”白起有点意外。
“这不叫威胁，这叫闲聊！”玲珑恨铁不成钢，“你想搞清楚爱情中的难题，还是先从做一个正常人开始吧！”
“好吧……”白起别扭地看着窗外，“大概是……写一首诗。”
“恭喜你走出了迈向正常人的第一步！”玲珑捂嘴，“这个笑话讲得不错！”
“我的话很可笑么？”白起脸上腾起一片杀气。
“原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啊！”玲珑惊讶，“白先生您也太老土了吧！现在的女生谁还吃这一套。你以为自己是活在言情小说里的人物么？”
“这是你逼我说的。”白起脸上的杀气更重了。
“好吧，好吧……”玲珑偷笑，“大家都是朋友，别动不动瞪眼睛，怪吓人的。”
“那你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嗯，说正事。”玲珑收敛起笑容，“你现在的问题听上去倒是有点复杂。你刚才啰唆了这么一大套，主要的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你现在喜欢上一个女孩，但是你心里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对不对？”
“并没有那么简单。”白起摇头，“我和她是不能产生感情的，那个理由你应该知道。”
“但是木已成舟。”玲珑嘲笑，“我本来以为你是能把持住的，没想到你这冷冰冰的家伙竟然也被小美女的青春烈火给融化了……”
“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白起神色凝重，“那对于我和她两个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玲珑歪头看着他，“现在你想怎么做？你知道的，你是没有办法把她从你记忆中抹掉的。”
“如果我有办法，还能来问你？可惜我不能预知未来，看不到我们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个主意有点意思……”玲珑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你说什么？”白起刚刚有点走神。
“我找到了一个能解决你现在的苦恼的办法。”玲珑忽然拍桌，大喜道。
“想要预知未来么？你知道的，除了天道本身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
“不，你不需要预知未来！”玲珑神秘地说，“你只需要知道，你和她这段感情是不是已经命中注定就可以了！”
“你能做到？”
“我当然不能，但是有人能做到，而且据我的情报网显示，他应该也很需要你的帮助。当然你得带上你的那位心上人一起去。”
“真有人能做到？”白起显然有些怀疑。
“他能做到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些……”玲珑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他，“去这里找就对了。”
“在我找到蓬莱之前，请你务必不要改行。”白起冷冷点头，“情报贩子这个职业很适合你。”
接过玲珑递上来的卡片，他走到吧台前拿起了电话。
雍和宫五道营的小酒吧里，林夏正对着满桌的空酒瓶咧嘴。
“喇嘛，您都喝了我两打科罗娜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白起以前的故事了吧？”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喇嘛满眼贼光地瞥着旁边一桌聚会的姑娘，又灌下一大口啤酒，“那个故事太凶残啦！得等我的酒力彻底被激发出来之后，我才有胆子讲哦。”
“那您老人家的酒力啥时候能激发出来呢？”
“你把我介绍给那群妹子的时候，时机就算成熟了！”
到那时候你还有心思搭理我么？林夏正要拿出点颜色给这骗酒喝的喇嘛瞧瞧，忽然手机响了。
“你在哪儿？”听筒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哼，本小姐是你的所有物么？本小姐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
“我跟朋友在外面喝酒呢。”林夏一边制止了继续要酒的喇嘛，一边胡扯，“本小姐就喜欢大白天喝酒，是不是这你也要管？”
“正好，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喝两杯。”
“大哥你没发烧吧！”白起的回答让林夏有点意外，“你这是在纵容无知少女腐化堕落！”
“一个小时后，望京地铁站见。”白起挂了电话。
“去吧，我们下次再接着聊。”喇嘛显然听到了她的电话，冲旁边桌那群女孩一努嘴，“我是看出来了，你在这只能给我当累赘，让我完全放不开手脚啊！”
“那我先闪了！”林夏扔下酒钱，看了看那桌笑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转头道，“活佛，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喇嘛拍了拍胸脯。
“不，我是说您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要老妄想勾搭小姑娘了。还有您记着，今天喝了我这么多酒，回头一定得把那件事告诉我！”
林夏说完，风一般地出门跑向雍和宫地铁站。
“冤孽呀……”洛桑嘉措望着林夏离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会儿，端起酒杯，走到旁边桌女孩们面前坐下。
“诸位女士，有没兴趣听听一位曾经游历过喜马拉雅的行者讲述他的人生？”
女孩们愣了片刻，呆呆地点头。
“故事还得从我的初恋谈起啦！”喇嘛语气中充满了甜蜜的回忆，“那个姑娘呀，叫卓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