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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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夜的一吻,郭靖心情大好,在追求黄蓉的道路上更是鞠躬尽瘁,但凡是牵涉到黄蓉的事,他都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做得面面俱到,这不,为了她评职称的事,他自己跑去定制了一面锦旗,这会儿,趁着急诊内科值班室里只有黄蓉一人,他已经将这幅定制好的锦旗平平整整地铺在了桌子上。定睛看去,锦旗上两行金色楷书赫然醒目,工工整整地写着:“白衣红心迎来八方病友,精技良德化解万民苦痛”,锦旗的抬头上是一行小字:“感谢急诊内科黄蓉主任”,落款是“患者家属享耳”。
  黄蓉看着他铺开的锦旗,一脸疑惑:“郭字,拆成了享耳,有姓享的吗?”
  “有,云南阿坝州好多姓这个的,我查过。”
  “这什么意思呢?”黄蓉不解。
  “什么什么意思?”
  “有没有姓这个的不是重点,你给我做一面假锦旗,这什么意思?”
  郭靖津津乐道:“评职称呀。这个很重要。哪个上职称的不用这个加分?再说了这也不是假的呀,真有病人要给你送锦旗,是你自己非不要你忘了?就那个老家云南卖过桥米线的小老板,你通宵熬夜救他一命,连锦旗都退回去那个?我就当是他送的不行啊?”
  黄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假的。你好意思吗?”
  “应得的干吗不好意思,还有更假的。”说着话他掏出一份打印好的论文递给她,“论文也替你写好了,你熟悉熟悉,别到时候有人问你,还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内容。”
  “我自己能写,干吗用你替?”黄蓉对他的行为有些匪夷所思。
  “谁叫你天天同学聚会那么忙啊。来不及了,论文评审时间提前了,我都替你交了,这是个复印件,让你熟悉用的。”
  “交了?”黄蓉瞪大了眼睛。
  郭靖点点头:“是啊,昨天就交了。”
  “昨天为什么不说?”
  “亲了你你要打人,我不跑我就傻呀。”
  “你……”黄蓉话还没说完,郭靖就把脸凑了过去:“现在打也行,自家媳妇自家的汉,想打打,想骂骂。”
  黄蓉推开他的脸,走到一边脱白大褂,收拾东西,要出门的样子:“嘴欠。谁是你媳妇?”
  “不是我媳妇,你想当谁媳妇?”
  “当谁的也不当你的,瞧你办得这些事儿。让开。”
  郭靖被她一把推开,有些疑惑地问:“你干吗去?”
  “教课。”
  郭靖一听,来劲儿了,乐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后面:“你忙你就忙你的,教课的事我替你去,咱现在广受同学们欢迎了。”
  “去什么去。再让你去一回,学生们都得退学了。”黄蓉推开他往外走去,带着恋人间嗔怒的劲儿。
  自从昨天那个吻之后,俩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郭靖和黄蓉心里都知道,距离俩人正式恋爱,已是指日可待,就差黄蓉松嘴点头了。不远了。
  到了医学院教室,黄蓉才发现,还真如郭靖所说,他现在广受同学欢迎。方才她一推门进来,学生堆里就有人问了一句:“郭老师怎么没来?”
  “来不了了。撒谎旷工还收红包,被医院开除了。”黄蓉张口就来,台下学生听闻一阵哗然。
  黄蓉看着底下,故意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上课之前有个小事。昨天有几个同学,在学校门口和郭老师喝酒,还疯狂地打电话,能举个手吗,我认识一下。”
  台下,那几个和郭靖喝酒的男生,立马用书挡住了脸。
  而此时,郭靖也已经跟着来到了医学院,并且满腹鬼主意地来到了医学院的信息中心广播站。
  教室里,黄蓉滔滔不绝地开讲。房顶上,吊扇晃晃悠悠地转着,在它的下面,学生们像一茬茬的向日葵,昂着头听课。
  黑板上黄蓉写下了“急性胰腺炎”五个字,黑板旁边,垂着一个投影幕布,上面的PPT页面用英文写着国际医学界对胰腺炎的诸多分类,黄蓉站在讲台上,通过麦克风讲课:“……胰腺炎的分类,通常来说都以八十年代马赛会议的分类为参照标准,急性胰腺炎里有一项急性复发性胰腺炎,有人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太对,国际上也有争论,因为急性胰腺炎是不留痕迹的,以后如果再发,依然不留痕迹。它和慢性复发性胰腺炎不一样。”
  陈小南在底下坐着,认真做着笔记。
  黄蓉还在继续说:“打个比方说,我们今天感冒一次,不妨碍下个月再感冒一次,也不妨碍明年还感冒一次。感冒就感冒了,谁也不会说急性复发性感冒。喂,喂?”
  正说着,麦克风突然失灵了,她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天花板上挂着的,用以扩音的小音箱里霎时间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包括陈小南在内的学生们都一脸诧异地面面相觑。
  黄蓉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看向小音箱:“这是坏了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音箱里却突然传出了郭靖的声音:“不好意思各位同学,占用大伙儿十分钟,缺了的课我来补。对,我就是上次替黄大夫讲课的郭靖,上回该下课的时候不下课,就是补今天的缺。黄蓉你别找了,我没在教室里头,我在哪儿不重要,你在我身边最重要。我想过了,我不等了,我也等不起了,再等我就把你给等没了,那我就是医学院建校以来,毕业生里最蠢的棒槌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从哪儿说起呢,要不就从我为了你改名字说起吧,这话说起来就扯远了……”
  见郭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示爱,黄蓉一下子急了,她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但郭靖留了后手,早早地就把电话关机了。
  坐在底下的学生们情绪已经越来越亢奋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高,郭靖的声音还在音箱里继续着,见场面即将要失控,黄蓉果断地啪地合上教材,大步往门口走去,她刚刚走到门口,一拉开门,便被吓了一大跳,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学生堆里整齐地发出了“哇”的叫声。
  原来,门口被摆放了一具顶着骷髅头的骨架标本。再仔细看,这具人体骨架是被人立在了门口,而立着它的那个人,正手捧着一束玫瑰花,这个人,正是郭靖。
  没等黄蓉反应过来,郭靖已经单腿跪下了,黄蓉死死地盯着他,他顺手从旁边的人体骨架的枯手关节上摘下一枚戒指,捧过头顶,递到黄蓉的面前。
  学生们的情绪都被拱起来了,头一天曾和郭靖喝过酒的一个男生带头喊了一句:“嫁给他!”
  这一声叫唤,所有的学生都沸腾了,陈小南的眼睛也亮亮的,大家一起有节奏地拍着桌子一起喊着:“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一片亢奋的声浪里,黄蓉想冲开往门外走,可郭靖和骨架都跪在门口,出不去,她马上转身往回走,却又听见身后的郭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黄蓉!”
  顿时,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
  一片寂静里,郭靖对着黄蓉说:“别想了,你今天哪儿都去不了。要么我不来,我来了就把所有的后路都封死了。你出不去,除非你过来,面对面,眼睁睁地看着我,告诉我你愿意,再把这戒指接过去。我就这么不要脸了,我豁出去了,什么脸面什么身份,什么我都不要了,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陈小南和所有的学生都听着,被这求爱场面惊呆了。
  黄蓉终于回过头,看着他。
  “说实话,我没把握你今天能答应嫁给我。那我也要来。你答应我那回,我让你等了我一天。今天我来了。还认识他吗?”郭靖拍拍旁边的人体骨架,“这副标本,就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学校里头遇着你的时候,我扛着的那具干尸,这是咱俩的见证人,要是没他,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上去跟你搭话,费了半天劲儿我才找出来,我把他也带来了,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他。我就说一句话,你要是敢嫁给我,我这辈子不辜负你,我妈当初结婚,逼着我爸发过毒誓,今天我自愿立下誓言,要是我说了不算,就让我变成这副标本。”
  黄蓉为他这番话动容了,她深深地望着他,眼里有光。
  郭靖深情地看着她:“今天我来了就没想退缩着回去。我想好了,你要是还拒绝,我马上报名继续援非,月底就去安哥拉,娶个黑姑娘,生一大堆的混血孩子,这辈子我再也不回来了!”
  他往前一步:“黄蓉,嫁给我,行吗!”
  这一瞬间,黄蓉真真切切地被感动了,她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郭靖面前。
  教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郭靖在内的每个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她能够接过戒指,说一句我同意。
  站在郭靖面前的黄蓉真的在万众期待下伸出了手,而正当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两鬓斑白、不怒自威的系主任出现在了门口。
  同学里,有人轻呼了一句:“系主任!”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地看向了系主任,黄蓉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系主任直接走进来,一路走到郭靖和黄蓉二人之间,他伸出手把那一枚戒指接了过去,然后直直地看着郭靖:“什么情况?这什么?你在搞什么?你哪个班的?”
  他推推眼镜,好像是认出来了,问:“你不是郭京吗?”
  “我现在叫郭靖。”郭靖冲他眨眨眼。
  系主任没搭腔,指了指黄蓉和郭靖,示意道:“跟我来。”
  一片哗然声中,二人跟着系主任出了教室,来到了系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系主任坐在办公桌前,从搭在鼻梁上的眼镜上端,看着面前的郭靖黄蓉二人:“我不是个封建的人,年轻人的情感我理解,可干什么都不能违反校规,这是原则。”
  郭靖和黄蓉低着头,站在系主任的桌子外边,像一对儿被抓了早恋的大学生。
  系主任继续说:“求婚不违反校规,占用课堂的时间,就违了。谈恋爱也不违反校规,在学生面前公开谈,就违了。”
  他看看郭靖,再看看黄蓉:“郭京的事情单说。黄老师你呢,我和你姐是同学,于公于私,请她定夺。”
  听到黄彩云,郭靖和黄蓉顿时一齐颓了。
  从系主任那儿得知郭靖当众求婚的事后,黄彩云怒了,这种违规有损名誉的事,也就郭靖那个混蛋玩意儿能做得出来。整整一顿晚饭的时间,黄彩云都在黄蓉面前数落着郭靖的不是。
  好不容易艰难地吃完饭,黄蓉刚打开电视机,黄彩云就啪的一下把电视关上了,她把遥控器放到桌上:“我说话的时候请你尊重我。不要看电视,看着我的眼睛。”
  黄蓉坐在她对面,本来没看她,听黄彩云这么说,她索性一转头,昂首直视着她:“说吧,接着说。”
  黄彩云逼视着她,话音却是对着吴汉唐:“刚才我说到哪儿了?老吴?”
  吴汉唐这会儿收拾好餐桌,正在低头看书,头也不抬地提了一句词:“郭靖的九个致命缺点。刚说完第四个。”
  黄彩云明了地点头,继续对黄蓉说:“你说你了解他,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郭靖是个住院医师,就算他不称职,一个月他也得有二十多天待在医院,从他实习那天起到现在,我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超过了他的父亲和妹妹,你和他在一起才多久?”
  “没多久,足够了。”黄蓉回答得掷地有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蓉凝视着她,面容里带着十分的倔强:“了解一个人需要几十年吗?我和他在一起同学了五年,这就已经够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少优点缺点,我很清楚。”
  “然后呢?”
  “该怎么然后就怎么然后。”
  “之前是谁跟我说过,不考虑和他谈恋爱的?你怎么不看着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说完,黄彩云马上又补了一句:“从认识郭靖那天起,你就学会骗我了。”
  一旁的吴汉唐见势头不对,刚想插嘴,就被黄彩云一个直指压制了下去:“你别说话——对吗黄蓉?认识他以前,起码你撒谎的时候还会脸红。现在呢?为了一个不靠谱不上进的小大夫,你张嘴就来骗你姐姐!”
  黄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就不爱听这句话,小大夫怎么了?谁一生下来就是名医的?您多牛啊,不也是从七毛钱做到特需门诊几百块钱挂号费的吗?我本来是想孝顺来着,妈没得早,您就是家长,我不想犟嘴不想反驳也不想和你对着干,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大夫怎么了,郭靖怎么就那么不受您待见啊?”
  黄彩云让她的连珠炮说得眼睛都瞪大了,一旁的吴汉唐眼瞅着两人就快吵起来了,坐不住了,一个起身站了起来。
  黄蓉倒是很耐心,继续说:“姐夫你坐着,看你的书,没事。姐你也别瞪眼睛,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才是比谁都了解,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说什么说什么,我就是这么个人。”
  她站起身来:“你刚才说得那些缺点太少了。郭靖就是个蜂窝煤,每个窟窿眼儿里都有毛病。可他起码有一条,他……”
  “啪”,黄蓉话还没说完,黄彩云便一拍桌子,和她平视着:“他就是有一百条打动你的,我也不许你们在一起!”
  黄彩云是真生气了:“还跟我叫唤上了。我告诉你黄蓉,只要我活着,哪怕你就是在家成了老姑娘,我养你一辈子,我也不让你让坏小子拐走了!”
  黄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顿了顿,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撂下了,转而说:“您要这么说,咱们就没得谈了。”
  “你不想谈,我还没话呢!”说完,黄彩云扭头就走,走到卧室门边,啪的一声把卧室门关上,回屋了。
  黄蓉有些烦闷地看看吴汉唐,吴汉唐把老花镜摘下来,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前两天有个论文,说女性的更年期比十年前更不稳定了,或提前,或推后,很遗憾,咱俩都赶上了。”
  黄蓉一脸无奈,索性洗漱之后,敷了片面膜,也回了卧室,悠闲地听起了歌。
  半小时后,黄彩云再次低气压地出现在了黄蓉的卧室门外,隔着门板不停地唠叨着,黄蓉戴着耳机听着歌,对她的唠叨声充耳不闻。
  不一会儿,她手机屏幕“叮咚”一声亮了,她瞅了一眼,是郭靖。她看着微信上郭靖发来的亲嘴表情,顺手回了他一个呕吐的表情包,但脸上却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甜蜜的神情。
  窗外,小区内的路灯散发着明亮的光,放眼望去,整个小区乃至整个城市,已是万家灯火。
  ***
  翌日一大早,黄蓉刚走出单元门,就看见了停在院里的肖锐的车。
  一直盯着单元门的肖锐,见黄蓉走了出来,第一时间从车里钻了出来,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黄蓉愣了一下,并没有上车,她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意外:“我和你约好今天见面了吗?”
  “上车。”肖锐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