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此一生第七章 小吃与路上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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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天府之国。

  即使是在战时,这里的人也乐于追逐电影,看京剧看川剧,吃茶,吃书茶,发展研究美食……优游自在。

  成都的小吃,尤其是一绝。

  从白糕,油茶,醪糟粉子,醪糟鸡蛋,蒸蒸糕,虾羹汤,花生糕,羊肉烧饼,再到豆腐脑,荞面,糍粑,汤圆,凉粉,蛋黄糕,艾蒿馍馍,锅盔,抄手,包子,水饺,春卷,油糕……还有各种面食,可谓数不胜数。

  周耀华带着柳愉生辞别詹姆斯,往前走,要去郊外茶馆里坐着等警报结束,从人都已经早过去预订了好位置,甚至将从家里带出来的吃食点心都放好了,就等他和柳愉生过去。

  柳愉生在这座城市里的时间比周耀华多多了,可是,周耀华却比他的人际交往面宽很多,两人一路走过,就有不少官吏乡绅巨贾富商及其家眷出来躲警报的或者到乡下大宅子里去住一段时间的,邀请周耀华做客之类……

  柳愉生不得不感慨于周耀华的确是个人际交往的高手。

  一个担子边上围着一圈人,还没有走近,便闻到诱人流口水的香味。

  柳愉生最经不住的诱惑就是美食,而周耀华也知道他的这个性格特点,或者说是小可爱的地方。

  在那担子外围站定,柳愉生就走不动了,没有看里面是什么,他就笑着说道,“是抄手担子。”

  周耀华也闻到东西很香,便笑说,“真香。”

  柳愉生点点头,眉开眼笑,“我正好饿了,你饿了没有。”

  周耀华有些宠溺地笑着摇摇头,“我午饭吃得晚,不饿,你要吃,就买一碗吧。”

  那担子被围得严实,都在等着老板煮呢。

  柳愉生为了吃,文人形象也不要了,捞了袖子就准备往里面挤,周耀华拉住他,道,“你等着,我来要。”

  他人高马大,在一众比较矮的人里非常突出,他过去往里面一看,果真是煮抄手的担子。

  这种担子摊,周耀华吃过很少几次,都是很有名的那种摊子,味道很好。

  成都的抄手担子,抄手就是别地说的馄饨,皮薄馅多。担子的一端鼎锅里早已煮好了雪白肥嫩的大小猪肠,中间小横板上瓦钵里是切好的心肝肉肺片,另有可以外加粉条、豌豆尖、冬菜、牙菜及佐料等。

  周耀华声音浑厚有力,“一碗抄手。”

  原来排在里面的人都不由回头来看他,周耀华觉得颇窘迫,但看到柳愉生站在一边树下笑,就心甘情愿,心情愉悦了。

  先来后到,为了不得罪顾客,老板一般很注意这个的,于是,等柳愉生吃到香喷喷的抄手的时候,其实已经是等了很久之后了,而且没有了他最喜欢的豌豆尖了。

  在这郊外,当然是站着吃。

  柳愉生仿佛对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看重。

  他穿一件一看就知道非常上档次,非常贵重的紫貂毛大衣,却偏偏站在路边吃担子抄手。

  柳愉生觉得自己一个人吃,而周耀华站在一边等他不太像话,便把碗端到他面前,道,“要吃几个么?”

  柳愉生原还想着周耀华是很顾及面子的那种人,没想到他这么一问,周耀华脸上一笑,没有回答,却直接张了嘴等他喂。

  柳愉生好笑地夹了一个喂给他。

  周耀华吃着嘴里的抄手,眼睛的余光全在柳愉生因为吃抄手而被辣的红扑扑的脸蛋上。

  吃了担子抄手,往后面走又有锅盔,于是,周耀华又停下来等柳愉生买锅盔吃。

  柳愉生一路走一路吃,后来对周耀华说,“看来出来跑警报挺好的,一路吃过来,多不错啊。”

  周耀华好笑又宠溺地看他,道,“下次又一起出来躲警报吧!”

  柳愉生点头应之。

  最后敌机并没有来袭击,大家又懒洋洋回去了,全当这次是郊游。

  周耀华原来因为担心自己克制不住对柳愉生的爱欲,不怎么敢呆在家里和他在一起太长时间,自从这次躲警报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将这人弄到手,于是,就改了策略,决定多花时间和柳愉生在一起。

  柳愉生上完课,有几位女同学叫住他。

  周耀华专程来学校看他,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柳愉生被围在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同学中间,脸上是温文尔雅的微笑,正和她们说什么话。

  周耀华心里非常不舒服,害怕自己脸上会显现出来让柳愉生怀疑,便没有走上前去,而是站在不远处一直等着。

  直到柳愉生看到了他。

  柳愉生又和那些女学生说了什么,然后那些女学生都朝周耀华这边看,她们笑着和柳愉生告别,然后走了。

  柳愉生走向周耀华。

  周耀华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日光照下来,在地上留下枯枝遒劲的影子,而周耀华在柳愉生眼里仿佛也带上了这光秃秃的梧桐树的感觉一样,有些清冷孤寂,还有遒劲和坚韧。

  “刚下课,你怎么来了?”柳愉生笑着问道,很不容易出现的12月的明媚阳光洒在柳愉生的笑脸上,让周耀华觉得,柳愉生的笑带上了天使般的圣洁与美妙。

  周耀华强压下柳愉生如此受女生欢迎的不快,脸上挂上了笑容,道,“事情忙完了,无事可做,就来看看你在这学校干得怎么样?”

  柳愉生笑道,“那你觉得我在这学校干得怎么样?”

  周耀华仿佛是在努力思考,过了一阵才道,“应该干得不错。不过,估计这里的男同学都不喜欢你。”

  周耀华这样的评价让柳愉生一愣,“此话何解?”

  周耀华笑答,“你看你,如此受女同学欢迎,你吸引了女同学的目光,男同学自然就不喜欢你了。”

  柳愉生听周耀华说完,才知道好友原来是在打趣自己,道,“你想多了。是现在学风开放,和我们当年不同了,女同学都大方地很。前几天学校一个老师才刚因为讲课不经意间涉及到侮辱了一位同学,便被赶下了讲台,然后还被学校勒令辞职了。”

  周耀华听到,说现在学生真的越发民主自治,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中国几千年的尊师重道思想,也并不是只有新派说的坏处。

  柳愉生笑道,“你看得还真透彻。”

  两人又笑着说了些话。

  柳愉生说他的课上完了,要去一趟祠堂街买一些书,问周耀华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周耀华当然说无事可做,也正好想买两本书,就和柳愉生一起去祠堂街。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柳愉生提议不要坐车,一路走过去。

  周耀华求之不得,忙应了。

  两人边走边交谈,大多是柳愉生在说学校里的轶闻趣事,周耀华回应两句,然后点头笑笑,周耀华也说了些自己在美利坚时候的事情,和和一些人的交往的趣事。

  正转过一个街角,对面一辆黄包车拉过来。

  两人本没有注意,但那黄包车跑过了又跑回来,一个柔软中带着些微娇媚之意的声音唤周耀华道,“周三爷。”

  周耀华在族里这辈里排老三,外人一般都叫他周三爷。

  周耀华看着那人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暗沉情绪。

  “三爷,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巧遇你。”从黄包车上下来的人穿着杏黄长衫,颈上是银色带着浅蓝花纹的长围巾,长相秀气,面色白皙,唇红齿白,不笑而含情,眼波流转间更是带着一股媚到骨子里的媚意,此时对着周耀华面含一种含羞又期盼的笑意。

  柳愉生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这人估计是个名旦角。

  只是,柳愉生除了小时候必须陪着祖父看川剧,长大后就更喜欢电影一些,京剧是基本不看的,于是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名旦角。

  但一看他对着周耀华的那种神情和说话语气,便知道,估计以前周耀华和这人有些什么暧昧关系吧,不然,这人也不会乘车走过了又让车倒回来打招呼,还如此含羞带怯,媚态十足地和周耀华说话,这不是十足十的勾引和提醒又是什么呢。

  柳愉生看到这种情况,赶紧闪一边去。让周耀华自行处理此事。

  周耀华目光在柳愉生身上一转,才放到这个他前不久经常捧场的名伶身上。

  两人没有说多久,那人就复又上车走了,不过,神情已经很是落寂。

  于是,柳愉生看着那转过弯不见的黄包车也觉得带上了那么些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