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钢琴师第52章 放不下的,叫作最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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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旧亲自拿了碗筷盛了饭,夹了一些菜,吹凉了,喂到初末的嘴边。
 
  初末吃了一口,便蹙起眉,语气不好:“不好吃。”随后,直接将嘴巴里的饭菜吐在地上,一副嫌弃的模样。
 
  对于她的反应,流年没有任何脾气,依旧温和道:“怎么不好吃了?没胃口?”
 
  初末撇过头,不敢看他关心的眼神,不耐道:“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没什么原因。”
 
  “好,不吃这个,吃别的可以吗?别饿着自己。”
 
  说着,流年又夹了另一个菜正欲往她嘴边送,初末却忽然一挥手,将他手上的碗给打翻。
 
  整个病房里发出一声巨响之后,恢复了安静。
 
  守在门外的林凡立刻冲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问:“慕总,发生了什么事?”
 
  病房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他。
 
  半晌——
 
  “没事。”慕流年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声音淡淡的,“你出去吧。”
 
  “……是。”
 
  林凡带上门离开后,病房里一片沉默。
 
  许久,流年才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彼此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魏简爱。
 
  “没说什么。”初末闷闷地答。
 
  “初末,我说过,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都要跟我说。”
 
  “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只是忽然觉得累了。”
 
  “累了?”
 
  “是!”她鼓起勇气告诉他,“其实我早就累了,每次跟你出门都要躲躲藏藏,每次在CM看见陆优静黏在你身边都要装作一点也不在意,你完全不知道陆优静陪你在国外的那些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陪在我身边光明正大谈恋爱的男朋友,而不是只能在负一楼见面,或者只存在电话中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的男人!”
 
  流年看着她,眼里有歉疚,他说:“关于这些,我非常抱歉,如果这样做让你反感的话,我以后会更加注意……”
 
  “注意什么?让陆优静彻底离开你身边吗?”初末摇着头,“不可能的,就像你最开始就告诉我,你可以答应我任何要求,唯独这个不行。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等你,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伟大,也没有办法一直当你的地下女朋友,所以流年,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从此你可以跟陆优静在一起,再也不用顾着我的感受,而我也可以找一个普通的人在一起,过着比现在更轻松的生活……”
 
  “杨初末!”流年隐藏的怒气终于在她开口要跟别人生活的那一刻倾盆而出,他说,“收回你刚才的话,这辈子你除了跟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初末没有反驳,太美好事物一向不适合经历,一旦经历了就很难遗忘,就像太优秀的人不适合去爱,因为爱过了,就再也爱不上其他人。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跟任何除了流年以外的人在一起。
 
  许久,初末才鼓起勇气,说出心中一直不敢说出的话:“流年,我们到此为止吧。”
 
  流年并没有初末想象中的愤怒,他深深地望着她,那样深沉的眸光让初末感到愧疚。
 
  明明是她承诺会一直等他,可中途第一个退场的也是她。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她从没有发现一个“是”字说出口时,竟会让她这么难受。
 
  流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仿佛很艰难地才说服自己同意。
 
  他说:“好,如果做出这个决定对你而言,能更快乐的话,我答应你。”
 
  流年的这句话说出口后,初末整个人就像被丢进无边的大海中,一直沉下去。她无法与流年对视,好像做出分手这样的选择,已经花尽她所有的力气。
 
  是谁说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织毛衣,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只需轻轻一拉。可他们却不知道,往往亲手拆除的那个人,坚定地发着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的誓言,都是违心的。
 
  初末开始觉得整个病房内的气息都十分沉闷,她蓦地掀起被子,就要起身离开。
 
  流年拉住她道:“你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
 
  “不用。”流年道,“如果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可以离开,你好好休息。”
 
  显然,流年误解了她的意思,初末正欲解释,最终却只是微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既然已经选择要离开他,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流年离开以后,整个病房空空荡荡,初末走下床,打开窗户,任由外面的风雨吹打在她的脸上,像要惩罚自己,对流年的绝情。
 
  初末出院时,是夏图来接她的,见她额头上还包扎着伤口,不免难过:“多漂亮的额头,要是到时候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初末摸着自己包着的额头,心想,自己心尖上已经留下了一个疤痕,额头上的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拆包扎的那天,医生看着她额头上虽不明显但依旧有很急的疤痕,道:“以后这个疤可能会一直留在额头上。”
 
  初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白色的划痕,在刘海可以遮住的位置。
 
  “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完美的去除也不是不可能。”医生安抚道。
 
  初末说了声“谢谢。”
 
  对于疤痕她并不是很在意,离开了流年,她的人生好像已经被自己放弃,没有了他,她美丽给谁看?
 
  初末最后还是决定离开CM,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周白和夏图都劝她三思而后行。
 
  夏图说:“你跟慕大神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初末,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舍得吗?以后没有大神的日子,你确定自己能坚持下去吗?”
 
  周白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不就是分手么?多大点事,一分手就要辞职,这世界上的公司还不都被辞职光了?再说了,现在你是在事业的上升期,B市除了CM最适合你的发展,没有其他公司,人家都是越跳越好,你总不能往下坡路走吧?”
 
  初末却心意已决,她说:“你们不用劝我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知道个屁!”夏图凶她,“要是你真的知道,就不会跟大神提分手了,不就是一个陆优静?当初多少个陆优静都被你打败了,现在不过是一个,你怎么就这个轻易放弃了?”
 
  初末说:“夏图,有些事你不懂的。”
 
  “是,我是不懂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今天我爱的人也同样爱着我,不管前方有多少个陆优静,我都不会放弃!”
 
  初末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
 
  当初她也是这样,觉得只要坚持,最后终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如果她的坚持最终只会给对方带来无穷的阻碍和压力,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当初,慕流年下达了命令收购星光传媒后,所有的事物都由他亲自管理,所以初末的辞职信也理所当然要经过流年那一层。
 
  那晚,初末在琴房里练琴的时候,接到了流年的电话。
 
  电话响了良久,她才接起:“喂?”
 
  “你要辞职?”
 
  “嗯。”似乎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件事打电话给自己,初末怔了片刻,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没必要辞职。”
 
  “……”初末没吭声。
 
  “公司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况且我们在公司见面的机会也不多。”那边顿了顿,才道,“最近我会去美国一段时间,公司暂时让余生管理,所以,你不用害怕会遇见我。”
 
  流年说完这番话,初末的心“咯噔”了一下,仿有一种流年在做告别的错觉在心尖泛起,她说:“我没有害怕遇见你,我只是觉得呆在CM工作会不自在。”
 
  “初末,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个任性就辞职。CM是B市唯一适合你发展的地方,为了你自己的前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
 
  流年很少跟她这么严肃的谈未来的发展,让初末的心更加不确定了起来,就像一个即将离开她很久很久的亲人,在走之前帮她安排好所有的路。
 
  “好,我会再考虑考虑的。”尽管心下有不安之感,但初末并没有问出来。
 
  “嗯,辞职信我先帮你留着,如果你考虑清楚了,直接跟周白说就行了。”
 
  “……好。”
 
  “我还有个会议,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之后,初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却再也无法弹奏下去。和原本最亲密的人讲着最生疏的话语是什么感觉?是他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却隔着一层膜,永远无法触摸。
 
  一个电话,让初末再也无心练习下去,她离开了琴房,走出CM大厦。
 
  B市的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非常不好,总是阴雨淋淋。
 
  初末在雨中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师傅问她去哪里,她忽然就茫然了。
 
  一时间,天大地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才能让心不要那么难受。
 
  最终,她买了一束白菊,来到B市郊区的墓园中。
 
  走过一排排肃静的墓碑,来到熟悉的墓碑前,她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是许久未见的和蔼笑颜,上面写着“杨麦之墓”。
 
  初末撑着伞,在墓碑边坐下,就像小时候靠在父亲怀里一样,跟他聊天,她说:“爸爸,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会怪我吗?”
 
  空寂的墓园中,只有雨水淅沥沥的声音,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介意,只是道:“如果你还在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告诉我,我该怎样去做。”
 
  “从小流年哥哥就是我的榜样,是我一直想要努力追赶上的人,我喜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可是我更加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流年说分手后,我还能继续呆在CM,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还喜欢他,那么喜欢,只要呆在与他有关的地方,就会无时无刻不想起他,想起了他,就还是想要拥有。”
 
  “还记得小时候我总说长大一定要当流年的妻子,爸爸你总是笑着对我说,世界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绝对,我还不相信……总反驳你说,我都跟流年约好了,可是现在……”
 
  现在,初末才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也没有什么约定是约好了,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时候,我们往往都不爱听过来人讲的大道理,那时候的我们不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总想活的自我。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过来人的经验和说法的确值得参考,尤其是当我们自己磕磕碰碰的亲身体会到时,更加深刻。可我们却无法因此而变得开心起来,只觉得特别的悲伤和无力,就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无法改变,终究逃不过那一劫。
 
  初末闭上眼睛,没再开口,只是轻轻的将脑袋靠在墓碑上,也不管墓碑是否湿漉冰凉,此刻的她只想静一静,什么都不去想。
 
  她看向一旁一尊无字的墓碑,它在这里有几年的时间了,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墓碑,初末有时候来的时候会看见墓碑前放着白色的康乃馨,提醒着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看望墓碑中的人。
 
  初末起身,喃喃道:“爸爸,我要走了,你要跟你的邻居好好相处,不然一个人会很寂寞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初末在原地留恋了片刻,转身离开。
 
  因为初末受伤的缘故,公司给她放了一周的假。
 
  在家里闷了三天,第四天,夏图把她拽了出去剪了个刘海,将额头上的那个小疤痕给遮住了。
 
  剪头发的那刹那,初末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网上看见的一段话,大意是指每个男生都有马尾情节,最喜欢看心爱的女孩将头发全扎起素颜,清纯无比的样子。
 
  初末看着额前的发丝在发型师的剪刀下一根根的落下,鼻尖泛酸,眼眶蓦地就红了。
 
  当发型师剪完刘海,正要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却见初末眼眶通红,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道:“美女,你难道是对我的设计不满意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我们再做修改行嘛,你别哭啊……”
 
  夏图听见发型师这么一讲,连忙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过去外面接个电话,初末怎么就哭了?
 
  随即她揪着发型师的衣服,斥道:“是不是你把我们家初末剪的太难看了,把她吓哭了?”
 
  发型师连忙举手投降:“天地良心啊,夏图姐姐,在我手上还没有让人吓哭的发型,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心情不好,从进店以来,她都没笑过……”
 
  此时的初末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对夏图说:“图图,我没事,刚才就是打了个哈欠,眼睛就红了。”
 
  虽然初末这样解释,可了解她的夏图怎么会相信。
 
  她看了看初末,并没有拆穿,只是道:“初末,有些事就像你额头上的那块疤,虽然很难除去,但换一个办法还是能遮住看不见,很多时候,我们换一种思维去理解,是不是会变得更好一点?”
 
  初末摇摇头:“你不懂的。”
 
  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夏图带初末来的是CM附近,与CM有合作的造型店。
 
  CM坐标在市中心最繁华的一代,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有一家二十小时不打烊的酒吧。
 
  酒吧的消费很低,低到据说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进来消费得起,酒吧内有温暖的灯光和舒心的音乐,可供每个夜晚不知归何处的路人做一个短暂的栖息地。
 
  调酒师是一枚年轻的帅哥,也是老板,他手法独特,可以根据客人的心情调制你想要的酒。
 
  初末拉着夏图进去的时候要了一杯“无忧”。
 
  “无忧”是酒吧里最贵的酒,因为它的名字,喝下去可以让人忘记忧伤。
 
  其实它是由三种酒混合而成的,刚制作而成时颜色为红色,随着时间颜色慢慢的变淡,入口好似饮料甜甜的,最好放一些冰块,你也可以兑你喜欢的饮料,但不管你有多大的酒量,都很容易饮醉。
 
  初末很快就被酒精刺激得脸红成一片,醉了。
 
  也是在她醉了的叙述中,夏图知道了她跟慕流年提出了分手。
 
  夏图是看着慕流年和初末一路走过来的,流年对初末的感情,天地可鉴,只不过初末心中一直有个“配不上流年”的坎,让她自己无法越过去。
 
  “初末,有时候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小时候喜欢流年时那股子劲去哪里了?从小到大,无数人觉得你跟大神不合适,觉得你是他的负担,可你不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却因为魏简爱的话就放弃了他?”夏图有些不能理解,“初末,做人要知足,没有任何人的爱情是能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你不知道吗?”
 
  可是此时喝醉了的初末似乎完全听不到夏图在说什么,她拿着酒杯就往夏图嘴巴里塞去:“陪我喝酒……”
 
  夏图将酒杯拿过搁在一边,蹙起眉,担忧地看着她。
 
  见夏图不喝酒,初末又难受了起来,她说:“因为我爱流年,所以我不舍得看见他为了跟我在一起而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你看,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就可以顺利的接手慕氏,甚至以后跟陆优静结婚的话,整个陆氏都是他的。可是他跟我在一起,我能给他什么呢?什么都给不了……”
 
  听着初末的话,夏图才知道她被压抑了太久。
 
  初末趴在桌子上,眼神迷茫,“流年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先生,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我不要拖他的后腿。”
 
  初末说完这句话后,又拿着杯子准备喝酒,夏图一把将她夺过。
 
  也许是因为初末的失意勾起夏图藏在心底最深沉的感情,她说:“初末,我一直觉得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不管别人如何针对你,可流年却一直那么爱你。我呢?我对苏邺那么好,好到让全世界的人都感动我对他的爱情,他却始终冷漠如一……”夏图自嘲般地勾勾唇,“……跟苏邺分开的这些年,我对他的事情绝口不提,可一个人的夜晚,我也会想,当我终于消失在追逐他的岁月里,某个夜晚,他会不会想起我?梦到我?就算一分钟一秒也好啊……”
 
  没有人回答夏图那极少提及的心事,初末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在感情里,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
 
  明明分开了,却始终念念不忘,想着会不会在某个夜里,他的手机微微一震,他的脑海里第一个划过的是已经离开的你……
 
  这世界上最累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碎了,还得主动把它粘起来。
 
  走出酒吧的时候,初末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幸好公司就在不远处,夏图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周白,想让他一起过来将初末先扛到公司去。
 
  在她们站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地朝这边开来,林凡眼尖地看见站在路边的初末和夏图,想了想,对坐在后排看文件的流年道:“慕总,前面好像是杨小姐跟夏图,要停车吗?”
 
  流年将视线从文件中转移到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