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身自爱(只为遇见你)第五章 示威怎逼到对方示爱(下)
高洁只得用沉默来承认,这是她不情愿去否认的事实,尤其是面对穆子昀她心底那残存的意难平,关乎自己,关乎于直,也关乎穆子昀,错综的恩怨,难以叙述的怨情,无法清偿的三角债,都让她一直不想去面对穆子昀,特别是现在,越来越不想。
她腹中的孩子好像翻了个身,提醒着她需要补充些能量抚慰孩子的躁动和自己的不安。她说:“表姨,我那边还有熟人。”她朝领着李平安的岑丽霞招手。
穆子昀了然一笑,立起身来:“洁洁,我打搅到你了,你又不好意说,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打发我,是不是?”
高洁的脸白了一白。
穆子昀临走前又说:“我在爱丁堡的时候就打搅到你了,不是吗?那时候你也是这副表情。那时候我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最后又看一眼高洁的肚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反正都是不被孩祥爸期待的,都一样可怜。”
高洁的脸又白了一白:“表姨,保重。”
穆子昀转过身去:“你也是。
岑丽霞领着李平安走到高洁身边,颇为难道:“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高洁说:“你去吧,这会儿我来照顾他。”她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平安坐。”
人高马大的李平安乖乖坐下,手里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蛋糕晃过来晃过去,问高洁:“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呀? ”
这个问题高洁在认识李平安起就回答了无数遍:“不知道呀,平安知道是什么节日吗? ”
李平安特别得意:“元宵节!”
高洁赞他:“平安真聪明。”
李平安又问:“元宵节要和爹爹过,。姐姐要和谁一起过?”
高洁挺了挺腰,用手抚摸着肚子:“和我们家球球一起过。”
李平安好奇地瞅着高洁的肚子,羞怯地伸出手来:“我可以摸摸球球吗?”
高洁还没有回答,李平安的手也只伸了一半,就听到他们身后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又出现的于直居高临下、凌厉地瞪着李平安,瞪得他立刻缩自己的手,把姆指塞进口中,满脸委屈,泫然欲泣。
高洁赶紧说:“于直你不要这样,你吓到他了。”她伸出手拍拍李平安的肩膀,“没有事了,没关系的。”
于直的面色不太好,不过他倒是看出了李平安的不对劲,嗤笑:“原来是个傻子。”
高洁骤然变色:“于直你说什么?”
李平安霍地站起,他个头很高,竟然还比于直高一点,他踩起脚来:“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 ”
于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意外,面对粹不及防的变故一时倒是愣住。
李平安成年人的嗓子孩子似的哭声震天,引来好些人侧目。情急的高洁也跟着李平安站起来,一边拍着平安的背,一边哄着:“平安,不哭,你不是傻子。聪明的平安知道元宵节,怎么可以哭呢?平安最聪明了。你答应过爹爹什么?不要在这里哭,这里好多人,你会给爹爹添麻烦的。”
高洁是真有两手办法,两句温婉真挚的劝慰下去,李平安立时被哄住,止住了大声吵嚷,抽泣着指着于直,寻求高洁的认同:“他不是好人。”
高洁看一眼于直,转过来继续哄李平安:“是的,他不好人。”
如她所意料,愣住的于直真是气到了,只冷冷瞪着她:“我不好人?”
高洁转过来低声央求他:“请你走吧,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求你了。”
干直不由得冷笑:“哦?我添什么麻烦了? ”
于直冷冰冰的目光,让高洁仿佛回到了夜宴那一晚,好像又被那凌厉的光亮剖心劈肺。她一直知道,当她面对他时,就躲不开那时狼狈的自己,和自己狼狈的内心。这也许是一生的债。
高洁也情急了,对于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给这里添麻烦了。他不过是因为一场意外而出现在找了的人,打搅到了这个世界,也是他不想的,但是他很快会离开的,不会麻烦到任何人。请你不要见怪,他有他的世界和他的生活,只要放他回到原来的生活,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她讲话时是惊慌的,发髻上的步摇玉坠仿佛摇摇欲坠,于直发现自己又咬紧了牙关。
每一次见面,她都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她坚决撇淸的决心,划清界限的决绝。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招来了她的助手,让她的助手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孩子’哄出去,然后她拿起她的包,向他躬了躬身,躲着他的注视,仿佛他是洪水猛兽。她说:“我们走了,晚安。”
于直这一刻存心赌气,挡在她面前,她仓皇地让了让,绕开了他。闻声赶来的冯博问:“怎么了? ” 于直未答,眼睁睁看着高洁门出去那刻,他对冯博说:“我先走了。”
他走出大门,看到高洁在路口将那个弱智儿交到一位老者身边,送他们了一亚迪商务车,接着她钻进了跟在商务车后头的另一辆红色比亚迪三厢。
于直快步走进停车场,很快将车开出来,在路口时遇到红灯,二十秒的时间就让他凭借服兵役时学习的技巧判断准了方向。这是他第二次用这个技巧跟踪高洁。他的车性能好过比亚迪太多,红灯一过一踩油门,不过五分钟,就跟上红色比亚迪,一路缓缓上了高架。
高架上两边一杆一杆的路灯枯连出迷乱的光线,红色的小车就像带着蛊惑人心的甲虫,牵着昏头的人沿着迷乱的光线一路走。
他又做出了这个不由自己的行动,这也是第二次。前方拥堵的指示牌上一串红光闪烁,于直一下清醒过来。
他有隐隐的愤怒和一点点失措,于是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那头莫北说“”出来喝一杯? “那边传来莫北儿子响亮的声音:“爸爸爸爸,妈妈又抽筋了!”莫北还有回答,于直就赶快说:“哦,我忘了你老婆快生了。你忙去吧! ”
他挂上电话,耳边仍线绕着刚才人耳的儿童的声音,那是他好朋友生命的延续,他最亲近的血脉。他不期然地就想起他曾经亲手接生到这个世界的一条小小生命,亲手感受到生命的脉动在自己怀中跳跃,那时他被前所来有地震撼了。现在想起来,他的心仍旧会因此激动,也混乱着,混乱中,他的车就跟着红色比亚迪沿着高架下坡,驶入了熟悉的街道。
当红色比亚迪停务那栋熟悉的公寓大楼前,那个人从里头走出来后,于直的车就停在街道对面。他等高洁走入大楼,才一手开下车窗,一手习惯性翻开手套箱找烟,不过,没有。
他又想起他戒烟许久。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于直在想。他刚才是为何发火?他又在想。这简直成了他现在所有情绪起伏的常态。夜宴之后,他一直逼迫自己回归原本的轨道,屡屡以为成功,最后总是因为高洁的出现而宣告失败。
于直恨恨地想要关上车窗,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那个总是让他不能如愿的人又出现在路口。她换了一身宽大的灰色呢大衣,发发散成了马尾。她在路口张望着,看到前方有出租车时,便伸手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她在干什么?于直想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把车开到了高洁停留过的那个路口,稳稳地跟在了她上的那辆出租车后头。
高洁上的出租车开到霍山路的大饼摊前停了下来,于直隔着一条马路也将车停下来,看着高洁将两只手插进了呢子大衣的口袋里,走到大饼摊前队伍的末尾。
队伍依旧很长,每一个排队的人好像都有同伴,在黑夜里热热络络地聊着天,只有高洁一个人孤静地站在热闹的队伍里头。她的孤静没有持续太久,她从口出了她的卡片机,伸长了手臂,调整了个位置,居然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她的动作不但让远远看着她的于直诧异,也让她周围的人诧异。她应该是羞涩笑了笑,继续安静地排着队。
看着这样的高洁,于直有些坐不住了,他掏出手机,随意地翻出一个熟人,把电话拔了过去。
这次接电话的是关止,他问关止:“出来喝一杯? ”
关止说:“幵车呢,有事呢,喝不了。”
于直问:“嗤,人都在外面还喝不了? ”
关止说:“我们家那位三更半夜的突然要吃权莲布丁。”
于直哈哈大笑:“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弄榴莲布丁? ”
“有个夜市的甜品店还开着,在北区,远着呢。我今晚没空抚慰你这个寂寞男青年啊! ”
挂上电话,于直突然想起来,关止的太太蓝宁也正怀着四五个月的身孕,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在莫北家中聚会。怀孕期的蓝宁脾气不是太好,不大理他和徐斯,只同莫北的太太聊得好,间或没有忘记把关止支使得团团转,一忽儿要吃草莓,-会儿要吃蛋糕,-会儿草莓蛋糕都不要吃了。关止哄她就像哄小孩儿。
蓝宁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于直再望向已经排到队伍头一名的高洁,一杆路灯昏黄的光打在她身上,照出她略显臃肿的侧影,他终于看清楚她不再掩饰的身形。他们的孩子五个月大了。他念头一起,略略激动,又竭力地自持,自持地保持着静止的动作,只是远远瞅着她——高洁在那个位置待的时间久了点儿,久到他发现出问题来。
高洁买了两个稣油大饼,给出五十元的面额,拿到老板找的零钱时发现了问题。她严厉地对老板说:"老板,你少找我两块钱。“老板正在往油锅里下油条,斜睨着高洁,说出来的话也很老油条:“那个大肚皮,不要挡着队伍了,后面的人还要买大饼呢。”
高洁执拗地站着:“老板,做生意不能不诚信。你老这样仗着生意好,对顾客吆五喝六,找钱不老实,是很缺德的。你这块招牌也算有名,大饼也很好吃,何必贪图蝇头小利? ”
老板眼睛一弹,双手叉腰:“哎,我说,你这大肚皮还来劲了对吧?”
高洁的态度十分坚决:“你这事情做得不对,这不是两块钱的问题,这是诚信的问题。”
老板将手—抬,似有凶意,但瞬间就被灭了下去。站在高洁身后的人说:“老板,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对吧? ”于直将手伸出,“把少找的钱还出来,我们好说好散。”
高洁被今夜第二次出现在身后的于直吓住了,呆呆望了他半响,完全没有看到老板咕哝着从抽屉里掏出两枚硬币扔到于直手上。
于直握住硬币,塞入高洁的口袋里。一手握牢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车前。
“不是有保姆吗?为什么自己出来买东西?”他问她。
祖母每周都会同他谈及高洁,高洁身体的近况、高洁生活的近况、高洁工工作的近况,他都安静地听着,当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事后回避去想所有细节。现在他发现了,原来自己记住了很多细节。
高洁双手握着热乎乎的大饼,瘪了瘪嘴角,羞惭得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姑娘。她的鬓发茸茸的,有几丝秀发被风吹到她光洁的额上。于直差一点没有忍住去拂她的发。
高洁老实交代着:“我让赵阿姨晚上回家的。”
于直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高洁拒绝:“不用。”
于直不耐烦了,握紧高洁的肩膀,一手打开后车门。他手掌的力道,隔着厚厚的呢子大衣传进了高洁的身体。这样的知觉太熟悉了,她知道自己甩不开现在的他,也拒绝不了现在的他,这是经历了一年的相处总结出来的经验。
高洁只好弯身钻进于直的车,奇异的是,于直的车后座上放了三只丝绒垫,她靠了上去,十分舒服,肚子里的孩子亦有感应,跟着好像翻了个身,让她轻呼一声。
坐上车的于直听到了她的轻呼,问:“怎么了?”
高洁一手摸着肚子,安抚着里面的孩子:“没什么。”她的动作从后视镜里落到于直的眼内,他的目光也就跟着她的手,已到了她的肚子上。
“你这个情况三更半夜还跑出来买吃的,真是好兴致。”于直将车窗关上,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高洁低低地说:“我和球球都想吃了。”
于直没有听得太清楚:“你说什么?”他拣出他听清楚的那部分,“球球?”他从后视镜里又看向她的肚子,终于明白她在称呼什么。暖风忽而吹过来,他心里莫名地也跟着一暖,说,“少把借口推给球球。”
高洁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同于直较起真来:“他经常晚上十来点钟想要吃东西的,我以前没这个习惯。”
话讲出来以后,她就后悔了。这个习惯像谁呢?好像是前面那个人,她不想再去追忆的那一部分岁月, 但是无论如何也剥离不开了。
她想好好再看一眼的心情也剥离不开,她身不由己地抬起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他。刚才在寿宴上,她没有空好好看他,只想在人群多的地方回避着他。但只消好好看看他,她就能一眼发现他的变化——他又瘦了一点,他身上的那件西服她以前收拾过,那时候他的肩膀宽阔,能把西服整个撑起了,现在的西服空落落地挂在他身上。
然后她就问了出来:“你有好好吃饭吗?”
于直一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高洁圆溜溜的杏仁眼,深褐色,有莹莹的光,也含着盈盈的水,没有了当初的锐利,现在只有柔软和清澈,表达着清晰的善意。
车内的暖气让他的语气也软和下来:“当然。”这语调听在自己耳内,于直也知道软和得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他需要抽离他的注意力,于是发动了车子,又说,“你吃吧。”
他将车子开动起来,车子里弥漫着酥油的甜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高洁捧着大饼一口一口吃起来,像只小猫一样,时而满足地眯一眯眼。
于直命令自己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他必须专心致志地开车,他也必须专心致志地心无旁骛。可是熟悉的余香在骚扰着他的味觉,放慢了他开车的速度。
宁静的城市,宁静的夜,还有宁静的马路,他的心也渐渐宁静。他和高洁曾经也在这宁静的夜晚走过这些宁静的马路,他在梧桐树下吻着她时,他在想些什么呢?于直努力回想,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心也像此刻这样宁静,宁静到他想让这一刻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把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
目的地还是到了,他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了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在靠近电梯的那个停车位。那是他以前习惯停车的地方。
于直解开安全带,说:“到了。”
后面没有回应,他在后视镜里看到高洁靠着椅背熟睡的面孔,一如他以往很多个夜晚所见那样宁静。
于直打开车门下了车,绕到高洁那一边的车门将门打开。停车库的光线暗淡,高洁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光亮里,都让他看得很清楚。
她的眉舒展着,嘴角也舒展着,仿佛正在做一个好梦,脸上带着一轮浅浅的笑意。她的手臂却是谨慎的保护姿态,环住了她的腹部。于直伸出手,贴近她的腹部。原来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这是他用他的血交融到她的血液中拯救回来的孩子,亦是她用拼命的姿态拯救回来的。至少,她用尽全部的智力和体力在孕育这个孩子——他的孩子,她叫他“球球”。她为什么会叫他“球球”?于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个孩子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而他正成长在她的身体中。
他又看向她的面孔,看到黑暗的那一边好像有什么污渍,他抬起手,想要将她的面孔扳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高洁醒了过来。
高洁在迷迷蒙蒙之间醒觉过来,睁开眼睛冷不防就看见了仅在眼前的于直,她本能的反应比她的离职来临的更快,她立刻缩紧了肩膀,抱紧自己的肚子,也紧锁了原本舒展的双眉,紧紧地盯牢面前的于直。
于直的手悬在半空,好像被高洁突然醒来的防备了,凝固住。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正式察觉到了她的下意识,他原本宁静的心也急剧凝固,发出的声音都开始变冷:“到了,你可以下来了。”他放下手,从车门前让开。
高洁缓过劲来,先恍觉自己身体本能发出的紧张好不安,随机发现是自己的紧张和不安造成了目前气氛的僵硬。她不免有些抱歉,下得车来,面对于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犹豫地站在他跟前。
于直倒是笑了一笑:“高洁,你在防什么呢?”
他的话击到她的内心深处,她支吾着:“我——”
于直转身回到驾驶座门前:“你上去吧,我走了。”他讲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高洁抿紧了唇,她又失语了。这是夜宴当日落下的病根,全因无法自释的窘迫。她拖着这病根勉励自己转身,在她进入电梯时,听到于直启动汽车油门的声音。
电梯门合上,高洁从门上的镜面看到了现在正是的自己,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是安心睡熟的证件,她的眼神惊惶惶的,是心惊肉跳的证据。
她抚摸着肚子,喃喃自语:“我在防备什么呢?”腹中的孩子好像也跟着她醒了过来,踢了她一下,将她心底深处潜藏的恐惧踢得浮出水面。刚才的于直,离她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她醒来的瞬间看到的他,好像就立在黑暗之上,背着光亮面,和夜宴的舞台上一样的姿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就能让她遭到灭顶之灾。她毫无防备,也不曾预料到,她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然而让她不得不再奋勇爬起,鼓足全部勇气重新算计和周旋的,却已经不是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多情,戏谑,能担当她所有寂寞和恐惧的男人了。
她先前就同林雪坦诚过,她怕于直,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对他的防备会如此诚实地表现在行动上。高洁揉着刚才孩子提过的地方,想要抚平自己。电梯终于停在了三十一层,她提了一口气,想要走出电梯,在临出电梯门时,看见了自己嘴角沾了一粒芝麻,她拨开芝麻。
于直不应该成为她目前及以后最大的困难,她决定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就有了这番觉悟,她要尽量学会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和平共处,她要尝试着尽量让自己面对他时不再筹谋算计,不再处心积虑,不再视如寇仇,她要像拨开刚刚那粒芝麻一样拨开自己内心深处这一层恐惧和这防备。
高洁打开大门,回到家中,扭亮大厅的吊灯,敞亮得让她一眼看到那棵萝卜树,萝卜树上的刻度已经画到了二十厘米,二十厘米处写的那行字是“你很坚强,所以我也会很坚强,我们都要好好生活”。高洁知道自己看到这行字时,扬起嘴角笑起来。
她看到留在榻榻米上的手机屏亮着,便拿起来,上面有寿宴上初次相识的时尚频道编导金菁的短信:“明天有时间聊聊我们的节目摄制吗?”
这才应该是她除了球球以外的首要正经事情,高洁抓起手机,小心用着措辞回复着这又一次出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