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奇旅(故宫三部曲)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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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碧云寺易马拜晤张少帅获予援臂 保和殿马衡秘密作部署未雨绸缪
 
  沉默,只有沉默。
 
  张学良的一席话让人心寒。本来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只有沉默。
 
  终于,马衡打破沉默,动情地说:“相传释迦说法时,有五百大雁爱而乐之,降入城中,却被猎者张网捕杀。五百大雁死后均升入忉利天,化为罗汉。我看东北军个个都是凌空的大雁,他们牺牲后必将成为当今的罗汉!”
 
  宋子文说办就办,故宫博物院文物外迁报告终于获得行政院的批准。
 
  易培基趁热打铁再次召开院务会,讨论文物迁移的有关事项。他开门见山地说:“行政院已经同意了我院文物外迁的报告。今天,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其中最主要的是两个问题,一是经费预算,二是外迁地点。”
 
  接着,易培基提出了6万元的迁移费预算案。由于大家对文物迁移都没有经验,无法估算所需费用,预算案也就通过了。但在讨论文物迁往何处这个问题上,易培基与张继发生了严重分歧。
 
  易培基提出,故宫文物暂迁上海,最好存入租界,这样较为安全。
 
  “这怎么可以?”张继当即顶撞,“把我中华国宝放到外国人那里去,此乃国耻。”
 
  “继兄言重了。要说国耻,丢失国土、丢失国宝才是国耻,而我们是在保护中华几千年的文化免遭劫难,何耻之有?”易培基竭力反驳。
 
  张继毫不妥协:“反正我坚决反对把国宝存放到外国人的租界里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你认为迁到哪里为妥?”易培基试问。
 
  “西安!”张继脱口而出,且振振有辞,“西安是古都,文物存放在那里比较合适。”
 
  “不妥,西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虽为古城,但地面之上并无文物保存条件。”易培基坚持道。
 
  张继也不示弱:“既然你不同意,我身为文献馆馆长,提议将文献馆单独迁往西安,对此我负全责。”
 
  易培基没想到张继会提出分道扬镳的主意,一气之下,狠狠地说:“那好吧!由你!”
 
  “迁移费用怎么说?”张继问。
 
  “你看着办吧!”易培基无奈地答道。“那我就直话直说,三馆平分,各得两万元。”
 
  大家这才明白,张继是早有打算。他执意要去西安的真实意图,无非是争夺经费的动用权。看在他是国民党元老的份上,也就没有人点穿他,都反过来劝易院长同意张继的提议。
 
  易培基作了让步,副院长周旬达却幸灾乐祸:“文物分开保存也不失为好的办法,想去西安的去西安,想去上海的去上海,想留北平的留北平,各走各的吧!”
 
  “旬达!”易培基见周旬达竟然想借机将水搅浑,再也忍不住了,拉下脸道,“你这算什么话!保护故宫文物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怎能各走各的路、各打各的算盘?”
 
  李宗侗插话说:“照周副院长的想法,大概有人会想带了文物去日本。那里才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周旬达支吾着:“曲解、曲解,你纯粹是曲解……”
 
  马衡想圆起局面让大家尽快形成共识,站起来说:“文物迁移,实为迫不得已,各种方案,皆非万全之策。如今形势紧迫,应抓紧各项准备工作,即使现在动手,没有一年半载也难以完成挑选和装箱任务,假如议而不决,错过时机,兵临城下,要迁也迁不了了。”
 
  “我同意马衡的意见,及时动手为宜。”
 
  “故宫同仁当同心同德、全力以赴,切勿各执一词,拘泥于细枝末节。”
 
  “请易院长定夺!”
 
  “别多说了,易院长给大家布置任务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人都支持尽快迁移故宫文物。见此情形,易培基敲了敲桌子说:“那好吧,今天会议之后,各馆立即做迁移准备,先清理和挑选文物,并着手研究如何包扎和装箱。此事由马衡牵头作进一步研究。宗侗带人抓紧去上海察看库房,做好筹备事宜。再交代一句,万万保密。”
 
  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开,只有吴瀛留了下来,拉着易院长说:“会上我不便激烈反对,但这几天我反复思量,古物一出神武门的圈子,问题非常多,责任既重,闲话也多,内外敌人都等待着,我们最好不要急忙做出决定,以免覆水难收……”
 
  “你这话全是为私!”易培基心里窝着火,正好在老同学身上出出气,“大敌当前,国家存亡在即,我们岂能明哲保身,推卸责任?”
 
  吴瀛碰了钉子,脸上顿觉火辣辣地发烧,也就不说话了。
 
  香山碧云寺
 
  几天后,易培基、马衡与张学良晤谈于香山碧云寺。
 
  碧云寺始建于元代,原名碧云庵,传为耶律楚材后裔阿勒弥舍宅开山而建。明正德年间内监于经拓之为寺,俗呼于公寺。天启三年即1623年,太监魏忠贤重修寺院。清乾隆年间在南院仿杭州净慈寺添罗汉堂一座,北院建行宫,寺后建金刚宝座塔。
 
  碧云寺北院的天井里,张学良热情地请易培基和马衡在石台入座,侍卫送上清茶一壶,为各位的青瓷盖碗倒满。
 
  张学良笑呵呵说道:“两位大文人专门来此静地探望小弟,真是不胜欣慰。”易培基笑道:“张将军,您太客气了,我俩是老朋友。这位马衡先生是我的至交,原来是北大教授,现在与我搭档,是故宫博物院古物馆的副馆长。”
 
  “幸会、幸会,又结识了一位新朋友。”张学良对马衡十分客气。
 
  马衡起坐恭敬道:“久仰、久仰,张将军大名如雷贯耳。”
 
  张学良苦笑道:“不是如雷贯耳,而是如雷轰顶。如今我张学良是‘不抵抗将军’,简直成了民族的败类和叛徒。”
 
  易培基和张学良在一起
 
  马衡知道张学良如今的处境,替他鸣不平道:“但我们都看出你的苦衷,非不为也,是不能为也!失掉东三省,并非全是您的责任。”
 
  “话是这么说,然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张学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可是您和您的东北军前赴后继、死伤蔽野,作出了很大的牺牲,国人对此也是有目共睹的。”易培基说了句公道话,也是想安慰张学良。
 
  哪知道这话触到了张学良的伤心处,他感慨道:“是啊,我那些战死的弟兄们死不瞑目呐!当东北军不得不撤离东北这块养育我们的土地时,我们深感屈辱,军官流涕、士兵痛哭,悲号之声撼天动地!辽阔的东北,从此没有了我东北军的立足之地。你说我……”
 
  沉默,只有沉默。
 
  张学良的一席话让人心寒。本来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只有沉默。
 
  终于,马衡打破沉默,动情地说:“张将军,东北军的血不会白流。这碧云寺的罗汉堂有一副楹联,上联为‘果证吉祥云,三千已遍’,下联为‘观融功德水,五百非多’。这‘五百’是指五百罗汉。相传释迦说法时,有五百大雁爱而乐之,降入城中,却被猎者张网捕杀。五百大雁死后均升入忉利天,化为罗汉。我看东北军个个都是凌空的大雁,汇聚在您的旗帜下英勇奋战、誓死抗日,他们牺牲后必将成为当今的罗汉!”
 
  张学良听了精神一振:“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易培基附和道:“定会如此!我看今日在东北坚持抗战的义勇军英雄们,就是东北军死去将领的化身。”
 
  “是啊,是啊!”张学良紧紧握住易培基的手,“我亦有此感觉,所以我张学良要在经费、枪支、弹药、被服、人员诸方面,全力支持、鼓励、奖赏东北全境的抗日义勇军!”
 
  易培基紧接着说:“张将军,你在北平亲自接见义勇军人员,协助他们解决困难,还派有关人员携自己的手谕出关联络各地义勇军共同抗战,真使人铭心感佩。”
 
  “你们怎么知道此事?”张学良疑惑地问道。
 
  易培基说:“如此义举,你虽不欲声张,我们却多有耳闻。”
 
  马衡也赞道:“古人云,慷慨捐躯易,从容赴义难。张将军的义举给了义勇军极大的鼓舞,使他们至今仍在危难中支撑着东北的危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军人,头颅可断,热血可流,救国之志不可夺。我张学良发过誓,七尺身躯不足惜,四省失地总要收,一定要报仇雪耻!”
 
  “楚有三户,可以亡秦”!马衡激昂地说,“况且中国有同仇敌忾的四亿五千万同胞。我们终将会赢!”
 
  易培基连连点头:“我辈虽为文人,不能奔赴前方杀敌,但也会支持你们,为抗日做些事。”
 
  张学良说:“你们已经在做了。我听说,前些日子故宫的抗日宣传做得有声有色,对动员民众抗日起到了很大作用。”
 
  马衡顺势把话题转到故宫上来:“张将军,你说到故宫,我们正是为故宫之事而来。”
 
  “哦,什么事?有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嘛。”张学良很是爽快。
 
  易培基说:“上次有人提议拍卖故宫文物,承蒙你的过问,此事总算平息了。这次我们来,先呈谢意!”
 
  张学良摆手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易培基说:“最近形势日益吃紧,北平岌岌可危。积古今中外之经验教训,为保万全,当将故宫文物迁至安全地带,避开战争,以免被劫和毁损。”
 
  张学良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军事形势确实不容乐观。日本侵略军正在向长城结集,北平之战迟早要打,你们应及早准备。”
 
  马衡说:“国民政府行政院已核准了我们关于文物外迁的报告,此事既是件大事,也是件难事,想请您指点,予以帮助。”
 
  “指点谈不上,帮助倒是在所不辞。”张学良坦率地说。
 
  易培基的神情凝重起来:“张将军,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故宫文物的外迁,运输、安保、人力等都是问题,还望张将军在我们需要之时予以援臂。”
 
  张学良有着东北汉子固有的真挚与义气,豪爽地说:“没有问题,汉卿虽为一介武夫,总算也有点文化,为保护国家文物做点事,既乐意也应该。你们有事尽管吩咐。”
 
  易培基感激地说:“张将军过谦了。谁不知将军从小饱学汉学、西学、文学、武学,更难得的是你对中华文化、故宫文物的厚爱。我们甚为感动,谨表谢意!”
 
  “哎,还没做什么言什么谢,再说了,做了也是应该的嘛。”
 
  马衡说:“有张将军的这番话,我们就有底气了。回去之后,我们就立即开始迁移的前期工作,组织挑选文物和装箱。”
 
  张学良嘱咐说:“挑选文物,你们是专家,但装箱当予重视,万万小心,文物可是金贵的东西,不装好经不起颠簸啊!”
 
  “请张将军放心,我们会请懂行的人来做这件事。”马衡说道。
 
  易培基看夕阳西斜,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张将军,你日理万机,难得你花这么多时间接待我们,谢谢你,我们准备告辞了。”
 
  张学良站起身来说:“培基兄,我们难得一聚,今又结识马衡兄,务请留下小酌,给我汉卿一个面子。”
 
  易培基不便推辞,便与马衡留下了。
 
  是夜,在风景秀丽的香山麓下碧云寺,张学良开设家宴,两位文人与一位军人为故宫文物举杯立盟。
 
  傍晚时分,故宫保和殿内,马衡正在召集一个会议。
 
  保和殿在明初建时称为谨身殿,嘉靖年间改称为建极殿,清顺治二年改称为保和殿。该殿在修建时采用了宋代“减柱造”的做法,殿内宽敞明亮。故宫博物院成立后,没有专门的大会议室,故而人数较多的会议往往在傍晚闭馆之后,放在这里召开。
 
  参加这次会议的是古物馆的全体人员。马衡对大家说:“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对外迁文物的挑选和装箱做个安排。古物馆很少开全体人员的会议,也很少在这个殿里开会。今天把会议放在保和殿里开,有两个特别的考虑。
 
  “一是这里曾是顺治和康熙两位皇帝的寝宫。康熙住在这里时最操心的是三藩叛乱、黄河决口和粮食漕运三件大事、难事,故而他亲书三事大略,挂在宫柱之上,日夜思谋对策。如今,我们既面临抗击日寇之大事,又面对文物迁徙之难事,亦当深思远谋。
 
  “二是这里曾是科举考试最高级别的殿试考场,专考有关治国安邦的策问。如今,对于我们故宫同仁来说,也面临着一场大考试,这就是如何做好故宫文物在战时的外迁和安全工作。”
 
  马衡的开场白让在座的人深感即将到来的工作责任重大,场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马衡继续说道:“挑选文物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故宫博物院库藏了大量文化艺术珍品和宫廷历史文物。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大致算起来起码有上百万件(册)。其中藏于文渊阁的《四库全书》就有三万六千多册,还有抄本和海内外孤本书籍数万册,藏于乾清宫、实录大库、皇史的清朝档案等弥贵史料数万件,仅存于斋宫及钟粹宫两处的书画就有八千多件,还有铜器上万件、陶器数十万件、玉器上万件,以及漆器、景泰蓝、牙雕、古砚、笔墨等众多的工艺美术品,蔚为壮观。故宫是一座中国古代文物和艺术品的殿堂。这里的每一件文物和工艺品都精美绝伦、价值连城,堪称国宝。要从这些世所罕见的珍品中进行整理和挑选,其难度非常大,要求非常高。今天要请大家特别讨论一下挑选古物的标准和办法。”
 
  文献馆副馆长欧阳道达首先发言,他说:“这次文物挑选,也是一次对文物的清点和整理,当好中选优、优中选精,并专门登记造册,用以备查。”
 
  “我看,在文物挑选过程中要掌握三条标准,一是真品,二是精品,三是孤品。”庄尚严科长接着说出了他想到的具体要求。
 
  此话一出,大家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
 
  庄尚严
 
  庄尚严(?—1980),字尚严,原籍江苏,迁居北京。著名书法家、教育家、博物馆学家。192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同年进入故宫,参与清室善后委员会点收清宫文物。历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助教、故宫博物院古物馆第一科科长等职。
 
  “真品?故宫里哪里会有赝品?”
 
  “精品当然要,孤品更重要。”
 
  “难说,精品不一定孤品,孤品也并非全为精品。”
 
  “很难定具体标准,只能在挑选时尽量选好的呗。”
 
  ……
 
  听着大家的议论,马衡说:“各位讲的都有一定道理,很难确定一个统一的具体标准,关键在于实际把握。各展览室的文物都是精选出来的,除少数留作展览之用,全部装箱。库存文物和各宫文物当精心挑选,确保国宝文物无所遗漏。”
 
  会上马衡宣布成立一个文物挑选组,指定欧阳道达、庄尚严、那志良、吴玉璋等四位中年专家,分别负责青铜器、玉器、瓷器、书画等挑选工作;青年馆员高茂宽为专家助手负责组织协调,并抽调一批工友和北京大学实习生参与到文物挑选工作中来。
 
  文物迁移的准备工作迅速在故宫博物院内秘密而紧张地开展起来。
 
  相对来说,图书馆、文献馆的挑选和装箱比较容易,而古物馆的有关工作则复杂得多。
 
  高茂宽的专家助手工作很繁琐,要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忙得不亦乐乎。这天他跟着四位专家,带着大家先到承乾宫去挑选青铜器。快到承乾宫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道:“高茂宽!高茂宽!”
 
  大家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女生模样的人在追过来,便站在那里等着。
 
  女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也不顾周围这么多人,大声说:“高茂宽,你不认识我啦?我叫周若思。”
 
  高茂宽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
 
  女生美丽的脸庞一下子红了起来,睁着大眼睛,眼睫毛忽闪了两下,颇为失落地说:“当初你在北大演讲的时候,我还为你提过毛巾、领过掌呢!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哦,怎么我没有印象呢?”
 
  “那时你是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主席,我才是大一的新生嘛!”
 
  高茂宽含蓄地笑笑:“那就怪不得我了。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周若思嗔道:“咦,昨天马院长不是说过,我们北大的实习生也参加挑选文物吗?”
 
  吴玉璋看了看周若思,说:“你就是周院长的千金周若思吧,不是说你们明天过来吗?”
 
  周若思神气地说道:“我是故宫实习组组长,今天先过来接洽一下。”
 
  欧阳道达连声说:“欢迎欢迎,我们正缺人手呢。”
 
  那志良开玩笑说:“我们的组长是高茂宽,你找他找对人了,与你师兄接洽就行啦!”
 
  高茂宽红着脸摆手道:“我可不是组长,不过,有事可以找我,为大家服务。”
 
  周若思表情灿烂起来:“那太好了!”说着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大家来到承乾宫。
 
  青铜器馆就设在这里,展品是从故宫15000余件青铜器中遴选出来的精品,以商周两代青铜器为主,后续至春秋、秦汉时期,主要有食器、酒器、乐器、兵器、车马器、铜镜等十几类,500多件。
 
  大家浏览了一下,件件都是精品。四位专家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必挑选了,到时直接过来装箱就可以了。
 
  周若思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青铜器,十分好奇,边看边问个不停:“这是什么呀?”
 
  吴玉璋调侃道:“这样吧,今天给你这个组长开个小灶,就让高茂宽给你介绍一下吧。”
 
  “吴老师,我哪能讲呢?还是您讲吧!”高茂宽不好意思地说道。吴玉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说:“你跟着我近三年了吧,起码可以称得上半个专家了,前天我还在《故宫周刊》杂志上看到你关于青铜器的研究文章了呢!”
 
  高茂宽抓着头皮说:“那都是老师指点的。”
 
  周若思落落大方地说:“半个专家也是专家,老师指点你,你就指点指点我这个一窍不通的师妹嘛!”
 
  大家都笑了起来。高茂宽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班门弄斧一回吧!说的不周之处请大家不要见笑。”
 
  那志良打趣道:“为了让你班门弄斧,我们兵分两路,你在这里讲解,我们到那边去做核对登记。”
 
  说着,大家就往别处去了。
 
  高茂宽咧嘴笑道:“我说不好,只好试试看。”
 
  周若思嗔道:“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哦,快快说吧!”
 
  “好,好,我来说。”高茂宽介绍起来。
 
  “中国古代的青铜器有着3000多年的悠久历史。这里所藏的主要有鼎、盘、尊、镜。鼎是远古时候一种烹煮食物的器皿,最早的鼎是陶制的。大概是因为古代‘民以食为天’的缘故,这种烹煮食物的器皿逐渐演变为贵族权力和等级的标志。随着文明的进步,到了夏代,又有了青铜制的鼎,……”
 
  高茂宽讲得投入,周若思听得入神。
 
  另一边,吴玉璋他们正在认真地登记核对着:
 
  “嵌红铜狩猎纹壶。”
 
  “记下了。”
 
  “错金银鸟耳壶。”
 
  “记下了。”
 
  “九象尊。”
 
  “记下了。”
 
  ……
 
  散氏盘
 
  一位工友跑过来与吴玉璋耳语了几句。吴玉璋疑惑地问:“在哪里?真的是马馆长曾经提到的那件东西吗?”
 
  工友答道:“就在后面的库房里。我也说不准,要马馆长来看才行。”
 
  “好,你马上去向马馆长汇报,请他过来。”
 
  吴玉璋招呼大家都到库房去。
 
  高茂宽见大家都去库房了,就对周若思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好吗,我们也去库房看看。”周若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马衡急匆匆地过来,一进仓库便着急地问:“在哪里?在哪里?”
 
  几个工友把一只旧木箱扛到仓库中央,马衡打开箱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抱出一只长满铜锈的盘子。
 
  马衡眼睛一亮,发出一声惊呼:“散氏盘?!”
 
  人们立即围上前来,目光齐聚在这件铜盘之上。
 
  马衡轻轻拭去散氏盘上的灰尘,青铜重器特有的迷人神采扑面而来。只见它圆形、浅腹、双附耳、高圈足,腹部饰有夔纹,内底铸有铭文。这件西周时期的青铜重宝,被人称为晚清四大国宝之一,是考古界的珍贵文物,更是中国重要的青铜国宝。马衡仔细端详着这件青铜器,又惊又喜。喜的是,发现了这么一件青铜重器;惊的是,这件宝物已经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很久,没想到竟然在国难当头之时现身了,真可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吴玉璋也随马衡一起反复地察看着铜盘,他似有疑惑:“西周时期,与散氏盘一同铸造的还有一只夨氏盘,称为姊妹盘,这里怎么只有散氏盘呢?”
 
  高茂宽在边上说了一句:“我听说,夨氏盘铸造后不久就流散于民间,一直不知去向,而散氏盘却早就葬身火海了。”
 
  这句话正中了马衡心头的疑问,这只宝盘到底是存世真迹,还是仿制赝品呢?马衡又反复细看,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对吴玉璋、高茂宽吩咐道:“你们把它装入箱中,千万小心,妥为保管。我多年来一直到处找这只散氏盘,想研究上面的铭文。现在,一定要先把真伪搞清楚。如果是真的散氏盘,那真是太好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