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第十三回 鸿爪雪泥何处觅 冰心铁胆两相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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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京看得心花怒放,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本门的武学,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四两能拨千斤。东方大哥的掌法我没见过,但看来可正是这门功夫。奇怪,师祖传给我的内功心法那是外人决计不能偷学的,他以别派的弟子,在这门功夫上却用得比我高明得多!晤,莫非武学之道。练到了上乘境界,都是可以相通的么?”
 
  英松龄不耐久战,冷笑说道:“你知道我的来历,我知道你的来历,哼,哼,东方世家,崆峒高弟,却要用别派的功夫,羞也不羞?有种你何不以本身武学与我见个真章。”
 
  东方亮乘他换气之际,陡地一声大喝:“你要比拼内力,我就与你比拼内力!”掌心轻轻一转,牵引之力尚在若断若续之际,突然由虚转实,掌力尽吐,英松龄枯瘦的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似的,倒飞出去。
 
  东方亮冷笑道:“还要不要再打下去!”英松龄也好生了得,一个鹞子翻身,脚踏实地,居然仍是步履如飞。东方亮峭声说道:“你要杀我,我倒不屑杀你,乌鲨河的浑水,你就莫要趁了!”
 
  他回过头来,只见蓝玉京呆呆地望着他,似乎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东方亮道:“慧可大师呢?”
 
  蓝玉京道:“在这土堆下面。”
 
  东方亮叹道:“我来迟一步了。他是死于非命?”
 
  蓝玉京道:“不错,他是在乌鲨镇上那间鱼行的老板家中遭人暗算的。不过,他“去”得倒很安然。”
 
  东方亮道:“暗算他的是不是一个蒙面人?”
 
  蓝玉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正是,大哥,那蒙面人是谁?”
 
  东乃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那蒙面入是谁,还是不愿意告诉蓝玉京,他摇了摇头,便即反问:“慧可大师圆寂之前,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蓝玉京想起慧可临终的嘱咐,心里踌躇莫决。慧可是嘱咐他不可告诉任何人的,但东方亮却又于他有救命之恩。
 
  东方亮叹了口气,说道:“在断魂谷我是不该将你欺骗,但我也是有隐衷的。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算是我暂且欠你的一笔帐吧。”
 
  蓝玉京道:“大哥,别这样说,我欠你的更多。”
 
  东方亮道:“你欠我也罢我欠你了罢,大家都莫计较了。好,你告诉我吧!”也不知是否由于太过兴奋的原故,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尖锐、急速,眼神也显得颇为异样。
 
  但这眼神却是蓝玉京熟悉的,在他被困断魂谷的那段时间,那个几乎每天都在和他比剑的蒙面人,在每一次比剑之后露出的就是这个眼神!
 
  他没有听过那蒙面人的声音,但那蒙面人是谁,在最后一天则是已经揭晓了的。就是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东方亮!
 
  这刹那间,蓝玉京不由得蓦地起了思疑:“东方大哥他明知道昨晚那个蒙面人是谁,他却不肯告诉我;会不会他就是昨晚在金家出现的那个蒙面人呢?在断魂谷的时候,他也曾经用过如此手段骗过我的。”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快点告诉我!”东方亮那异样的眼神已经收敛了,但他的语调却似乎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或许我不该有这样怀疑。”蓝玉京心里想道:“但慧可大师告诫过我,切莫轻信他人,我也不该这样快就忘记他的告诫。”
 
  “慧可大师临终之际,只对我说一句话、他说,孩子。对不注,我不能陪伴你了、”蓝玉京并没说谎,慧可的确是对他说过这句话。他的眼圈不禁红了。
 
  东方亮大失所望,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他问道:“就只这么一句话吗?”
 
  当然并非只此一句,但蓝玉京却是平静回答:“不错,就是这么一句。”说话之际,心中暗自想道:“对不住,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
 
  东方亮半信半疑,忽地又提高声音问道:“七星剑客的下落你知道没有?”
 
  “七星剑客?”蓝玉京没想到东方亮竟也知道七星剑客,仓碎间未想好怎样回答,只能重复一句。
 
  “不错,就是那个曾经伤了你的义父的七星剑客郭东来!我知道你来辽东就是为了找他的。但时间无多,我可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了。”焦急之情,现于辞色。
 
  蓝玉京道:“不知道。”心里则在想道:“原来七星剑客姓郭,那个霍卜托,所用的汉名叫郭璞,他不改别的姓,这其间……”
 
  心念末已,只听得东方亮又在急促问道:“七星剑客有个儿子,慧可大师是应该早已对你说了的……”
 
  蓝玉京正自心中苦笑,不知怎样回答他才好。想不到东方亮却自动替他解了困。
 
  东方亮刚刚提到七星剑客有个儿子,若是顺着口气说下去,是应该说到霍卜托或郭璞的身上的,哪知他忽地话头一转,说道:“我骗过你,也难怪你不敢相信我,好吧,待到日后你明白我的心迹之时,再告诉我吧。”这几句话,越说到后来越快,说到“心迹”二字,他已是好像迫不及待似的,一个转身就跑了。最后那一句话,已是在数十步开外传来的声音。
 
  蓝玉京大为奇怪,“怎的他好似逃避什么,莫非是又有人来了?”
 
  心念末已,果然就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瞧瞧,上面那个人是谁,我没说错吧?”
 
  “啊呀,果然是表哥!表哥,别跑,你听见了吗,我是你的表妹呀!”
 
  “玉京师侄,别慌,我是你的牟师叔!”
 
  叫表哥的那个人是西门燕,叫“玉京师侄”的那个人是牟一羽。他们的轻功本来是不相上下的,但此时西门燕却跑得特别飞快,把牟一羽甩在她的后面。她对站在山上的蓝玉京好像视而不见,一股劲地追东方亮去了。
 
  蓝玉京刚刚擦掉慧可写在地上的字迹,但字迹不见,痕迹还是可见。牟一羽走到他的面前,眼睛却看着他的脚下的地面。微笑说道:“玉京,你没想到我来找你吧?”
 
  蓝玉京心中苦笑道:“来了,又来了!”
 
  他只道牟一羽定将重复问他一遍东方亮刚刚问过的那些问题,哪知牟一羽却道:“师侄,无相真人归天的消息,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蓝玉京道:“是,我已经知道了。只可惜我不能回去给他奔丧。”
 
  牟一羽道:“不,你还是可以赶得及的,安葬的日期延至下个月初七,刚好还有半个月,你马上赶回去。辛苦一些吧。”
 
  蓝玉京道:“我,我恐怕不能马上赶回去。”
 
  牟一羽道:“我知道。你把前掌门人叫你办的事交给我吧,交给我,你就可以回去了。”
 
  蓝玉京怔了一怔,说道:“我不懂师叔的意思。”
 
  牟一羽笑道:“无相真人叫你跟慧可大师来辽东找七星剑客是不是?这件事你当然不可说给别人知道,但我是早已知道了。”
 
  蓝玉京思疑不定,心里想道:“他的爹爹是本派现任掌门,他知道这件事情,那也不足为奇。”要知牟沧浪之继任掌门,乃是无相真人在去世之前就预先作了安排的,前任掌门把未了之事向后任交代,亦属情理之中。但师祖留给他的那封遗书,又为什么只是叫他去找慧可大师,一切都得听从慧可大师的吩咐呢?
 
  而慧可大师正是刚才在临终之前,对他作了“特别”吩咐的……不要说给任何人知道,即使是掌门人问你,你也不可告诉他。慧可说的“掌门人”,那不分明就是指牟一羽的父亲,如今已是改唤“无名真人”的牟沧浪么?
 
  他摇了摇头,说道:“师祖是叫我到少林寺去找慧可大师,听候慧可大师差遣,慧可大师就把我带到辽东来了。七星剑客这个名字,我倒是曾经从慧可大师的口中听见过的,但可惜直到今日,我还未知道七星剑客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话倒也并非谎语,七星剑客的姓名是东方亮说出来的。而他也的确尚未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
 
  牟一羽半信半疑,目光移到了那个姓廖的掌柜身上,说道:“这个人是给慧可大师打死的吧?”
 
  蓝玉京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但想此事也无须说谎,便点了点头。
 
  牟一羽道:“慧可大师在去世之前,真的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蓝玉京顺着他的口气道:“真的没有。”
 
  牟一羽道:“我相信你。那你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吧。”
 
  蓝玉京一怔道:“哪个人?”
 
  牟一羽道:“托人带信给金老板的那个人。慧可大师把这廖掌柜抓出来,不就是要在他的口中问出那个人是谁,以及他在何处么?”
 
  蓝玉京暗暗吃惊:“这位小师叔年纪长不了我多少,却如此精明厉害!”不过他仍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牟一羽变了面色,说道:“慧可大师在临终之前,还要杀他灭口。自必是已经取得了他的口供。蓝师侄,难道你连我也不能相信么?你要知道我是奉了掌门之命,来替你办这件事的。为的是好让你赶回去给师祖送丧。在第三代弟子中,师祖最疼爱你,难道你不想送他入土,为他守丧?”辞锋咄咄逼人,令得蓝玉京无法招架。
 
  蓝玉京不知如何应付,无数疑团塞在心中,目光一片茫然,好像给他吓傻似的。
 
  牟一羽好像也不想逼他过甚,放宽口气,说道:“你冷静下来想想,或者会记得起来。我替你办这件事,最少得知道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写信给金老板的那个人,一个是曾经在金家出现的蒙面人。说到这里,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昨晚我和你一样,都是躲在金家的那个园子里的!”
 
  蓝玉京正自不如何应付,忽听得有人说道:“你无须逼问这个孩子,应该问我才对!”
 
  以牟一羽那样身具上乘武功的人,竟然未能发觉有第三者藏在附近,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他给吓得跳了起来,喝道:“阁下是谁?”
 
  那人哈哈笑道:“你不是要找我的么,我自己来了!”
 
  说是迟,那时快,那人已是在牟一羽面前出现,但是牟一羽却看不见他的脸容,因为他是蒙着脸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牟一诩也看得出来,他就是昨晚在金家出现。偷袭慧可大师的那个蒙面人了。
 
  牟一羽强摄心神,喝道:“阁下意欲何为?”
 
  那蒙面人冷冷说道:“你这样快就忘记了?我曾经警告过你:若不回头,自招烦恼!哼,谁知你不听我的话,你现在想要回头,也已迟了!”
 
  牟一羽手按剑柄,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在路上装神弄鬼的家伙!偏偏我不信神,也不怕鬼!”
 
  那蒙面人道:“很好,那你还不出剑!有本事你可以叫我变鬼,没本事我就叫你变鬼。”
 
  他说话带着鼻音,瓮塞不清,好像是患者重伤风的病人。但说也奇怪,蓝玉京对他这种特异的鼻音,却“似曾相识”,但却也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说话。而且他也好像从未听过患了重伤风的人说话。怎的会有这种奇特的感觉呢?
 
  蓝玉京心念未已,牟一羽已是唰的一剑刺过去了,喝道:“好,变鬼也好,自招烦恼也好,我是找定你的了!”
 
  这一剑迅若雷霆,剑锋堪堪就在刺着那人的时候,倏地抖成三个圈圈,把如直如矢的剑势变了。蓝玉京暗暗赞叹:“原来三环套月这一招是可以这样使的!”“三环套月”是太极剑法中的一招,太极剑法本来就是以柔克刚,这一招尤其是要注重柔劲的。
 
  但牟一羽使这一招,却是另辟蹊径,刚柔并济,而且出招如电,连“后发制人”的基本口诀也都改了。不过却又不能说他使的不是太极剑法!蓝玉京看得心神如醉,暗自想道:“怪不得师祖说本门剑法贵在神悟,唉,我自以为已懂妙理,如今方知神悟二字谈何容易!”
 
  他对牟一羽的剑法已是心中叹服,哪知那蒙面人的掌法却是更奇。他双手空空,一双肉掌竟然就敢穿入剑圈,硬劈硬砍!
 
  转眼过了五六十招,蒙面人忽地叹道:“令尊的确是个武学奇材,但可惜他从张真人那里变化出来的别出心裁的剑法,你还未能学到一半。”说了这几句话,掌法催紧,不过片刻,就把牟一羽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蓝玉京这才明白,刚才那几十招,蒙面人是有心一窥牟家剑法的奥妙,如今他已悉底蕴,可就不让牟一羽再拖下去了。
 
  蓝玉京虽然对牟一羽颇有怀疑,牟一羽毕竟是他的师叔,而且这个蒙面人又是害死慧可大师的凶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袖手旁观。刚才他不出手,只不过是以为牟一羽可以对付得了那蒙面人而已。
 
  眼看牟一羽连招架也招架不住了,蓝玉京不加考虑,拔剑便即上前。
 
  那蒙面人道:“咦,你;这小娃儿也要来送死?”
 
  蓝玉京喝道:“你杀了慧可大师,我纵然打不过你,拼了一死,也非得和你一拼不可!”
 
  那蒙面人叹道:“恩仇二字,亦实难言!”分出左掌对付蓝玉京。蓝玉京一剑削斜过去,蒙面人正要夺他的剑,不料他的剑势陡然一转,竟是从蒙面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那蒙面有咦了一声,赞道:“好剑法!”蓝玉京的剑光过处。把蒙面人的衣袖划开了一道裂缝,但他的宝剑也给蒙面人的衣袖拂开了。
 
  蓝玉京这一招的指东打西,变化已是极之奇诡,但蒙面人的挥袖解困还攻,一气呵成,更加是有如奇峰突起,令人意想不到。蓝玉京被他挥袖一拂,呼吸为之不舒,蓦地想起在断魂谷石牢中那最后的一天,慧可大师给他讲解的“庖丁解牛”的妙理,心道:“不错,我当以庖丁为师,庖丁之能游刃有余,全在乎目无全牛四字。”他深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己,根本就不存有侥幸之心,只是全神贯注对方的手掌。
 
  渐渐他对周围的一切已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就是在他面前和他对敌的那个蒙面人,他也只是看见一双手掌了。说也奇妙,他一到了接近忘我的境界,呼吸也就自然而然的舒畅起来,身上所受的压力也好像减轻了。
 
  那蒙面人暗暗赞叹:“几十年来,我见过的武当弟子也不知多少,真正能够继承张真人衣钵,恐怕就只有这个少年了,怪不得无相真人如此苦心地培育他,他将来的成就,恐怕也只有在无相真人之上,不在无相真人之下。”心中赞叹,出手已是如临大敌,不敢再把对方看作“孩子”了。他最初本是把七分攻势指向牟一羽的。如今则已是颠倒过来,只用三分本领来对牟一羽了。牟一羽也不禁暗自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我只道爹爹所创的剑法已是天下无敌,现在看来,只怕还比不上玉京这个娃儿参悟的剑法。”
 
  蒙面人渐渐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心里想道:“我虽不能伤他,但要是再拖下去,可就误了我的事了。”心中正自盘要怎样才能不伤及蓝玉京身体而将他制服,牟一羽趁这时机,接连攻了几招,蒙面人蓦地得了个主意,喝道:“姓牟的,我先毙了你!”一个游身绕步、反手挥袖,接解蓝玉京的剑招,左掌抬起,就向牟一羽的天灵盖拍下。
 
  蓝玉京是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但见蒙面人的掌心距离牟一羽的顶门不到五寸,他可是不能不为之心头一震的。
 
  太极剑法讲究的是意在剑先,绵绵不绝,他心头一震,本来是流转如环的剑势登时露出缺口。那蒙面人的手法快得难以形容,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蓝玉京只觉身子一轻,已是给地抓了起来,摔了出去。
 
  蓝玉京给他摔出三丈开外,“乓”的一声,跌在地上.似乎摔得很重,连叫也叫不出来,就晕过去了。
 
  牟一羽这一惊非同小可,大怒喝道:“你敢杀了我的师侄!”他只知道蓝玉京已是给蒙面人摔死,却哪知道蓝玉京虽然失了知觉,但却是毛发无伤。原来蒙面人摔他,用的乃是一股巧劲。他也根本不是被摔晕的,而是当蒙面人抓起他的时候,已是点了他的穴道。
 
  牟一羽惊怒交加,情急拼命。蒙面人盯着他的眼光反而柔和了些,心里想道:“看在他对蓝玉京还有爱护之心的份上,我倒是不能伤他的性命了。”
 
  单打独斗,牟一羽如何还能是蒙面人的对手,他一招“三转法轮”,剑势斜圈过去蒙面人理也不理,双指伸入剑圈,他的“三转法轮”刚刚转了一圈,就给蒙面人的两根指头钳住了他的剑脊。
 
  牟一羽嘶哑声音道:“你杀了我吧!”他情知不敌。此时已然只是出于本能的反抗了。一开口泄了真气,五脏六腑登时就好像给搅得翻转一般。
 
  但那蒙面人还没有开始问话,却倒是有人先问他了。
 
  就在牟一羽将要昏蹶尚未昏蹶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好功夫,你是武当派的哪位长老?”
 
  朝阳初出,只见来的乃是一个穿杏黄衫儿的女子,
 
  这女子其实已是半老徐娘,但你若不知道她是谁,还当真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她体态轻盈,一点也不像是已经有了儿女,而且儿女都已长大成人的母亲,芙蓉如面柳如眉,简直可以和清晨的鲜花比艳!
 
  蒙面人见着了她,不由自己的心头一震,两根指头缩了回来,牟一羽去了重压,身子软绵绵的塌下来,只能坐在地上喘气了。
 
  那中年妇人走过来了。
 
  这刹那间,不但那蒙面人心头一震,牟一羽也是不由自己的心头一震。
 
  这中年妇人有几分像西门燕,不过比西门燕美得多。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性是她给牟一羽一个感觉,竟像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自然而然的令他生出亲近之感,这“熟悉”不是对西门燕的那种“熟悉”,而是超乎他对西门燕的熟悉!但他是从来没见过她的!
 
  她是谁!她是谁?
 
  但这还不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因为他虽然从没见过这个中年妇人,但已隐隐猜到几分她是谁了。
 
  他最想知道的答案是……
 
  那蒙面人站立有如一尊石像,好像是呆住了。
 
  美妇人喝道:“你是聋子吗?你是哑子吗?我问你,你是武当派的哪位长老,干嘛不敢回答?”
 
  “他是本派长老?”幸一羽这一惊骇更甚了。
 
  不过,武当原有的两位长老无量和无色,他都是十分熟悉的,新升任长老的不歧也曾和他相处过不少日子,他又特别留意不歧,自信决计不会认不出来,即使是他蒙上脸孔。
 
  牟一羽看来看去,不论从哪一方面,也看不出在这蒙面人身上,在着三位长老中任何一位长老的影子。
 
  他只看出一点,这个蒙面人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少说也在五十开外,可能还在六十以上,武功好的人年纪是较难判断的。但无论如何,老年人即使何养得好,和中年人相比,也总是有些不同的特征。幸一羽刚才和他交手之时,无暇注意,如今仔细看时,可就看出来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因此他虽然佩服那美妇一眼就看得出是个老年人,但他却敢断定,这蒙面人决不可能是武当派的长老!
 
  他是谁呢,他是谁呢!
 
  蒙面人没有回答,不过他却摇了摇着。通常来说,摇头应该是表示合认的意思。
 
  但那美妇却似不能相信,自言自语道:“你的内功似乎比无量道长强一些.你的剑法似乎也不在无色道长之下。”她不但知道武当派长老的特长,还知道这蒙面人懂得把掌法化为剑法。
 
  “不对,不对!嗯,无极道长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后这句话她是面向牟一羽说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牟一羽倒是可以不假思索地告诉她,因为无权道长的骸骨就是由他收拾,并且将之运回武当山的。但他已是没有气力说话,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方始听得那蒙面人叹了口气,但仍然没有说话。
 
  那美妇人忽地折下一枝树枝,冷冷说道:“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瞒得我过么?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也能知道你的来历。”
 
  冷笑声中,树枝一抖,登时就使出了一招凌厉的剑法,向那蒙面人疾刺过去。
 
  只听得嗤嗤声响,蒙面人的衣袖穿了三个小孔,连连后退。
 
  美妇人喝道:“你敢不还招!”她用的虽然只是一枝手指般粗细的树枝,但树剑刺出,竟也呼呼带风,玉女投梭,丁山射虎,银汉浮槎,客星犯月,一招阳刚,一招阴柔,交互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