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城六十三章
六三章
这是哪里？
我死了么……
林池想要起来，只一动就全身上下牵绊着痛,但深还是来自胸腔绵延不绝隐痛。
……原来,鬼魂也会痛么？
不,不止痛，她还饿。
腹中熟悉空空旷旷感觉不是饿是什么？
有只手轻轻抚摸着林池脸颊，延伸直额头,轻轻撩开她额发,一个淡漠吻落上面。
很熟悉感觉，仿佛很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
背部被人抬起,温热药汁透过瓷碗壁涌入口腔，虽然不怎么可口但到底填补了些胃部饥饿感觉。
瓷碗被搁下，但那人并没有放开林池，手臂环住,他将林池揽入怀中，温暖而宽广胸膛透过衣衫传来阵阵暖意。他用手指揉着林池头，同时连续不断轻吻着林池发，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小心而怜惜，力道轻柔。
这种温柔对待让林池警惕心一点点消退，她原本也没有多少力气抵抗。
不知多久之后，暖洋洋坏境中林池又再一次陷入沉睡。
“殿下。”
被称作殿下人比了一个嘘手势，才把视线从怀中女子身上移开，压低声音冷淡道：“人找来了么。”
来人看着眼前堪称有伤风化画面，欲言又止了一会，才把已经到了嘴边谏言压下去，只道：“那位大夫就外面。”
红颜祸水，美人误事。
何况他实没看出这个脏兮兮血淋淋小丫头有什么好，甚至让殿下冒这么大风险硬闯去救她，但这也不是他能过问。
“让他进来。”
来得据说是颇有名气大夫，长须白发，看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味道。
他放下医箱子，上前替昏睡女子诊脉。
“这位大人，可以容许下查看一下伤口么？”
得到迟疑首肯答复，医者仔细看了看胸腹伤口，拧了拧眉道：“那一刀刺极深，虽然保住了脉息，但伤及肺腑，恐怕要躺着将养好一阵子……这些日子切勿受了风寒，多喝些滋补营养药方……”
大夫话被打断。“她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完全痊愈？”
“醒……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不过完全痊愈……”大夫摇了摇头，“恕小人无能为力，这位夫人之前就受过旧伤，尚未完全痊愈，此次之后恐怕她以后都不得再做剧烈活动，不过只是将养府中小心伺候，应当也问题不大，不过……”
“这样也好……”
床榻上揽着女子男人目光眷恋望着怀中人，显得那么温存，却令人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那我就一直养着你好了。”
大夫微微一凛，硬生生把后半句“……若是去回春谷或可有一救”给咽了下去。
匆匆开了方子就逃也似出去了。
不过，对于这一切，昏睡中林池都毫无所觉。
她做梦。梦里娘亲做了她爱吃点心，精致可口糕点散发着诱人香味，她兴奋地扑上去，嗷呜嗷呜吃了个干净。吃饱了之后，躺娘亲怀里林池咂巴着嘴沉沉睡去，可肚子还是饿，她挣扎了一下，只好睁开眼准备再找娘亲要点吃点，刚一睁开眼就蓦然尖叫起来。
因为抱着她娘亲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慈爱模样，七孔流血，身上道道伤痕，阴惨夜色中对她裂开嘴，不瞑目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再一看，整个蔺府已是一片尸横遍野。
冷汗涔涔划过额角，林池骤然惊醒。
转过头想确认自己什么地方，转眼便看见一个男人靠她身边，黑衣黑发，长发一束垂身后，面容冷峻。
林池怔了好一会，才迟钝反应过来：“索瞳……”
几乎是同时索瞳睁开眼睛，道：“是我。”
“我……”林池回忆着开口，脑袋迟缓地运转，一点点回忆起之前发生事情，表情由平淡到震惊再到茫然，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我为什么……”
“我把你救了回来，你流了很多血。”
真是很多血。
多到索瞳甚至害怕林池再也救不回来。
看见林池躺地上，身体上深深插着匕首，似乎再也不会醒来时候，索瞳真一瞬间心脏停跳。
他知道林池不会放弃，却没料到林池真能做到这么决绝程度。
她眼睛里，其他所有人都抵不过一个陌轻尘么？
“陌……”
果然。
索瞳合眸，道：“他死了。”
“是……是么。”
林池道，声音很轻也很微弱。
死了。
“已经发了讣告。”
这次林池连“是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双眸子呆呆望着床帐顶。
正是入夜，四周都很寂静，听不到半点声响。
索瞳扶起林池放进自己怀中，身体虚弱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
抱着林池，索瞳吻点点落她发上，一切都好像停滞了。
两年多前，他和林池悬崖下也是这么度过。简单、安静，远离一切。
那时候林池失去了几乎全部记忆，单纯就像个孩子，记不住事情，也不会去思考，他照顾他，陪着她，日复一日，他成为了她唯一依靠，她所记得唯一人也就只有索瞳一个。
那些时日似乎还眼前。
“索瞳索瞳，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他想了想道：“等你彻底恢复好了。”
她比划了一个很奇怪姿势，以表示自己很强壮：“我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不行。”他很简单拒绝，顿了顿又道：“为什么要出去？”
林池撅嘴：“……你给我话本里有好多好好吃菜，我想去吃吃看……”
他完全不出所料，叹道：“我去买食材。”
又购入了多本菜谱，练习多次还没有林池第一次下手做好，他后只好放弃，看着林池不厌其烦尝试各种美味，后吃饱喝足靠他怀里安然睡去。
“索瞳索瞳，肚子好痛啊。”
他皱眉问：“痛？是哪里又受伤了？还是吃坏……”
林池抱怨：“还流血了……”
他脸一下红了，扭开脸道：“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个并不是受伤……我去煮些红糖水。”
“记不得嘛！”林池捂着肚子，痛得脸上冷汗直流，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好痛好痛好痛。”
不得已，他只好边喂林池喝红糖水，边抱着她，一夜她耳畔轻声抚慰。
“索瞳索瞳，我们去抓鱼好不好！我好想吃鱼啊！”
他带着她到不远小溪边，溪水碧绿清澈，岸边几颗垂柳，有风来袭，清浅浮动。
“小心点。”他道。
林池脱了鞋袜，想也不想淌进河里。
他无奈：“你伤刚好，不要着凉。”
林池冲他摆摆手，笑靥如花：“没关系没关系，我抓两条肥，晚上做着吃！”
结果半只也没有抓到，林池淌水花太大，还没接近，就已经把鱼吓跑了，她撅嘴坐河边，两只小脚丫不甘心地划着水。
他咳嗽了一声，反手拔剑，眼睛看向溪底，干脆利落一剑刺入，一只活蹦乱跳鱼就被插了上来。
林池立刻不满：“喂喂，你这是作弊啊！我都没用工具！不行，剑借我！”
她抄过剑，流着口水用力插了下去。
结果……还是没抓到。
“索瞳，你真好！”
“索瞳，你果然很有用！”
“索瞳索瞳……”
那半年多生活里，她叫了他无数声名字。他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初没有放她离开，而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状态会怎么样。
可是……没有什么如果。
已经做了决定，无论怎样都无法改。
回忆，从来都是没有用东西。
林池伤很重，即便醒来，也无法动弹，当然她自己或许也没有动意愿。
每天只醒来短暂时刻，那时候她大多是望着窗外，眼睛里承载着分辨不出颜色，然后再沉沉睡去，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掉所有现实。
索瞳经常会陪着她，太过熟悉缘故，他对怎么照顾林池非常得心应手。
他会给林池带各种各样美味，就算林池不怎么想吃，也半强迫着林池吃下去。
不过他喜欢还是吻着林池额头，静静将她抱怀里，她身体很柔软，抱起来非常舒服，而且因为受伤缘故，林池不会乱动，只会乖乖蜷缩他怀抱里，安然醒着或睡着，有时候她会和索瞳说些无关紧要话，但多时候她沉默着。
然而，就索瞳以为会这样风平浪静下去时候，林池自杀了。
******************************************************************************
刚刚恢复一点身体操控力林池用落房间里簪子狠狠戳向自己咽喉，干脆决绝。
所幸她到底力气不够，也没有戳中致命位置，终还是活了下来，只是短期内无法开口说话。
索瞳握着那柄沾染了血色簪子，冷冷问：“为什么要自杀。”
林池颈脖裹着厚厚布，让她整个人显得很臃肿，但林池本人对此完全不意，她侧着头，视线看向不知何处地方。
“为了给陌轻尘殉情么？”
索瞳强迫林池看向他，深黑色眼眸中闪烁着近乎于痛苦光芒：“为什么？你杀了他给家人报了仇，应该开心不是么？为什么要死？”
林池缓慢地转过头，瞳孔闪了闪，是迟缓了许多反应。
无法说话，她缓缓抬起手沾了杯中温水，桌面上一笔一划画着。
难。受。
陌轻尘死了，她却没有死。
可越是让自己克制，就越是会想到那个人，那柄匕首没有杀死她，却反复她心口穿刺，一遍一遍，比死难受。
她艰难继续桌上写。
让。我。死。
“林池，你清醒一点！他是你仇人！”
索瞳挥手扫乱那一行字，道：“你要丢下你师父师姐，还有我么……”
林池摇摇头，又点点头。
师姐师父没有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陌轻尘……
她知道他是她仇人，可那又怎样，陌轻尘欠她父母欠她家人，却并不欠她，他甚至死前还欣喜握着她手，以为终于可以就这样天长地久过下去。
没有了陌轻尘，她一个人活着好辛苦。
索瞳握住她手，突然道：“……而且你仇人不止陌轻尘一个，你不恨么，那些畏惧于权势不敢处理官员，那些任由你父母家人死去人，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是怎么你家人死……你该恨不止是陌轻尘一个人，还有整个北周，整个北周皇室，是他们纵容和维护才让你父母死不瞑目，连个墓碑都没有，让你流落了多年……”语至后，越发激动。
林池茫然地看着索瞳。
“不报复回去，你甘心就这么死了么？”
他开口，却是咬牙切齿语气，浓烈到不用掩饰恨意从字节里一点点溢出来。
林池呆怔了一下，桌上写。
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索瞳见林池问，低头怔怔看了那一行字，低笑了片刻，那笑声低回，隐约透出些轻嘲和微妙味道：“因为我父母是被当朝皇帝杀掉啊。”
这是林池第一次听见索瞳提及他身世，哪怕认识这么多年，索瞳也从不向她提及过去或者身世之类事情。他不愿提及，林池自然也不想勉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竟然和她如此相似，只是，比起她，索瞳想要报仇恐怕难。
林池忽然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她尚且有师父师姐可以帮她分担，索瞳却只能默默一个人承受。
索瞳手抚上林池脸颊：“陪着我，好吗？”
“不要死。”
“活下来，好不好？”
索瞳声音里带着哀求，触上林池手指颤抖着。
活下来？
……可是好累好痛苦啊。
林池垂下眸，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活下来，至少看到我复仇成功，也当替你父母报仇，好不好？”
林池仍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想死么？”索瞳轻笑了一声。
林池不敢去看他。
“来人。”索瞳高声道，说完，就有侍女一路小跑进来。
林池认得，那是索瞳不时候，负责照顾她侍女。
索瞳看着侍女，道：“你伺候小姐不想活了，怎么办？”
和林池说话时截然相反冷漠冰寒语气。
侍女也知道林池自事情，当即诚惶诚恐对着林池跪下道：“奴婢，奴婢会守着小姐，不让她再有机会……”
“可是你没办法看着她每时每刻……”索瞳语调毫无情绪。
侍女惊道：“奴婢会力、力……”
“力有什么用？如果她注定会死话……”索瞳弯下腰，冰凉手指触上侍女颈脖，语气平淡无比，但越是平淡越是叫人不寒而栗，“那，你就先去死吧。”那口吻只像是说“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手指收紧，侍女脸色一下变绿，她用手拼命抓着索瞳手，但力气差距太大，几乎没过多久，她咽喉里就只剩下悲惨咕噜声。
索瞳是真要杀了她。
这是林池完全没有见过索瞳另外一面。
他一向是沉默冷淡不善言辞却异常稳重样子，可靠安稳让人觉得安心，可是这一刻，索瞳完全颠覆了过去形象，他看起来危险偏激以及可怕……
又或许，这才是原本索瞳。
林池焦急起来，但是怎么也说不出话，她只好把手边石枕朝着索瞳丢去。
索瞳侧身闪开，石枕落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手指松下，侍女立刻滑坐地，惊魂未定着边大口呼吸边拼命捂着脖子咳嗽。
他看向林池。
林池沾水，桌上飞写：
我不死，不要杀她。
“真？”
林池立刻捂着脖子点头。
索瞳挥手让侍女离开，勾起唇角走向她。
林池用完全陌生眼神看着他。
索瞳似乎有些受伤，但很他握住林池手，平静道：“你活着，我就谁都不杀，如果你死了，我就杀光这个宅子里所有人。”
完全不像开玩笑，何况索瞳本来也不是会开玩笑性格。
这个宅子她已经住了好些日子，除了方才侍女仍有好几个负责打扫下厨人，如果因为她牵连别人死话，那……
她合上眸，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觉得身体加疲累，之前积攒力气好像一下子都被耗。
索瞳坐林池床边，展臂抱住无法动弹林池，下巴枕她肩膀上，冷冽声音用平时绝不可能语调诉说着：“不要离开我，林池，我只有你也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不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不要离开……”
既脆弱，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虐完了……放心，不会再有狗血了……
挠头，这是我开坑之初设定TT真不是为虐而虐，说起来狗血点只有这个一个啊，对手指……
虐段子咱点……
虽然我也很想索瞳是小倾城，不过他还真不是TT嘤嘤，他脸没有小倾城好看啦【喂喂
做好被砸准备，话说阿须香gn乃地雷真没有投错么QAQ</P>
这是哪里？
我死了么……
林池想要起来，只一动就全身上下牵绊着痛,但深还是来自胸腔绵延不绝隐痛。
……原来,鬼魂也会痛么？
不,不止痛，她还饿。
腹中熟悉空空旷旷感觉不是饿是什么？
有只手轻轻抚摸着林池脸颊，延伸直额头,轻轻撩开她额发,一个淡漠吻落上面。
很熟悉感觉，仿佛很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
背部被人抬起,温热药汁透过瓷碗壁涌入口腔，虽然不怎么可口但到底填补了些胃部饥饿感觉。
瓷碗被搁下，但那人并没有放开林池，手臂环住,他将林池揽入怀中，温暖而宽广胸膛透过衣衫传来阵阵暖意。他用手指揉着林池头，同时连续不断轻吻着林池发，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小心而怜惜，力道轻柔。
这种温柔对待让林池警惕心一点点消退，她原本也没有多少力气抵抗。
不知多久之后，暖洋洋坏境中林池又再一次陷入沉睡。
“殿下。”
被称作殿下人比了一个嘘手势，才把视线从怀中女子身上移开，压低声音冷淡道：“人找来了么。”
来人看着眼前堪称有伤风化画面，欲言又止了一会，才把已经到了嘴边谏言压下去，只道：“那位大夫就外面。”
红颜祸水，美人误事。
何况他实没看出这个脏兮兮血淋淋小丫头有什么好，甚至让殿下冒这么大风险硬闯去救她，但这也不是他能过问。
“让他进来。”
来得据说是颇有名气大夫，长须白发，看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味道。
他放下医箱子，上前替昏睡女子诊脉。
“这位大人，可以容许下查看一下伤口么？”
得到迟疑首肯答复，医者仔细看了看胸腹伤口，拧了拧眉道：“那一刀刺极深，虽然保住了脉息，但伤及肺腑，恐怕要躺着将养好一阵子……这些日子切勿受了风寒，多喝些滋补营养药方……”
大夫话被打断。“她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完全痊愈？”
“醒……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不过完全痊愈……”大夫摇了摇头，“恕小人无能为力，这位夫人之前就受过旧伤，尚未完全痊愈，此次之后恐怕她以后都不得再做剧烈活动，不过只是将养府中小心伺候，应当也问题不大，不过……”
“这样也好……”
床榻上揽着女子男人目光眷恋望着怀中人，显得那么温存，却令人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那我就一直养着你好了。”
大夫微微一凛，硬生生把后半句“……若是去回春谷或可有一救”给咽了下去。
匆匆开了方子就逃也似出去了。
不过，对于这一切，昏睡中林池都毫无所觉。
她做梦。梦里娘亲做了她爱吃点心，精致可口糕点散发着诱人香味，她兴奋地扑上去，嗷呜嗷呜吃了个干净。吃饱了之后，躺娘亲怀里林池咂巴着嘴沉沉睡去，可肚子还是饿，她挣扎了一下，只好睁开眼准备再找娘亲要点吃点，刚一睁开眼就蓦然尖叫起来。
因为抱着她娘亲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慈爱模样，七孔流血，身上道道伤痕，阴惨夜色中对她裂开嘴，不瞑目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再一看，整个蔺府已是一片尸横遍野。
冷汗涔涔划过额角，林池骤然惊醒。
转过头想确认自己什么地方，转眼便看见一个男人靠她身边，黑衣黑发，长发一束垂身后，面容冷峻。
林池怔了好一会，才迟钝反应过来：“索瞳……”
几乎是同时索瞳睁开眼睛，道：“是我。”
“我……”林池回忆着开口，脑袋迟缓地运转，一点点回忆起之前发生事情，表情由平淡到震惊再到茫然，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我为什么……”
“我把你救了回来，你流了很多血。”
真是很多血。
多到索瞳甚至害怕林池再也救不回来。
看见林池躺地上，身体上深深插着匕首，似乎再也不会醒来时候，索瞳真一瞬间心脏停跳。
他知道林池不会放弃，却没料到林池真能做到这么决绝程度。
她眼睛里，其他所有人都抵不过一个陌轻尘么？
“陌……”
果然。
索瞳合眸，道：“他死了。”
“是……是么。”
林池道，声音很轻也很微弱。
死了。
“已经发了讣告。”
这次林池连“是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双眸子呆呆望着床帐顶。
正是入夜，四周都很寂静，听不到半点声响。
索瞳扶起林池放进自己怀中，身体虚弱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
抱着林池，索瞳吻点点落她发上，一切都好像停滞了。
两年多前，他和林池悬崖下也是这么度过。简单、安静，远离一切。
那时候林池失去了几乎全部记忆，单纯就像个孩子，记不住事情，也不会去思考，他照顾他，陪着她，日复一日，他成为了她唯一依靠，她所记得唯一人也就只有索瞳一个。
那些时日似乎还眼前。
“索瞳索瞳，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他想了想道：“等你彻底恢复好了。”
她比划了一个很奇怪姿势，以表示自己很强壮：“我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不行。”他很简单拒绝，顿了顿又道：“为什么要出去？”
林池撅嘴：“……你给我话本里有好多好好吃菜，我想去吃吃看……”
他完全不出所料，叹道：“我去买食材。”
又购入了多本菜谱，练习多次还没有林池第一次下手做好，他后只好放弃，看着林池不厌其烦尝试各种美味，后吃饱喝足靠他怀里安然睡去。
“索瞳索瞳，肚子好痛啊。”
他皱眉问：“痛？是哪里又受伤了？还是吃坏……”
林池抱怨：“还流血了……”
他脸一下红了，扭开脸道：“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个并不是受伤……我去煮些红糖水。”
“记不得嘛！”林池捂着肚子，痛得脸上冷汗直流，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好痛好痛好痛。”
不得已，他只好边喂林池喝红糖水，边抱着她，一夜她耳畔轻声抚慰。
“索瞳索瞳，我们去抓鱼好不好！我好想吃鱼啊！”
他带着她到不远小溪边，溪水碧绿清澈，岸边几颗垂柳，有风来袭，清浅浮动。
“小心点。”他道。
林池脱了鞋袜，想也不想淌进河里。
他无奈：“你伤刚好，不要着凉。”
林池冲他摆摆手，笑靥如花：“没关系没关系，我抓两条肥，晚上做着吃！”
结果半只也没有抓到，林池淌水花太大，还没接近，就已经把鱼吓跑了，她撅嘴坐河边，两只小脚丫不甘心地划着水。
他咳嗽了一声，反手拔剑，眼睛看向溪底，干脆利落一剑刺入，一只活蹦乱跳鱼就被插了上来。
林池立刻不满：“喂喂，你这是作弊啊！我都没用工具！不行，剑借我！”
她抄过剑，流着口水用力插了下去。
结果……还是没抓到。
“索瞳，你真好！”
“索瞳，你果然很有用！”
“索瞳索瞳……”
那半年多生活里，她叫了他无数声名字。他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初没有放她离开，而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状态会怎么样。
可是……没有什么如果。
已经做了决定，无论怎样都无法改。
回忆，从来都是没有用东西。
林池伤很重，即便醒来，也无法动弹，当然她自己或许也没有动意愿。
每天只醒来短暂时刻，那时候她大多是望着窗外，眼睛里承载着分辨不出颜色，然后再沉沉睡去，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掉所有现实。
索瞳经常会陪着她，太过熟悉缘故，他对怎么照顾林池非常得心应手。
他会给林池带各种各样美味，就算林池不怎么想吃，也半强迫着林池吃下去。
不过他喜欢还是吻着林池额头，静静将她抱怀里，她身体很柔软，抱起来非常舒服，而且因为受伤缘故，林池不会乱动，只会乖乖蜷缩他怀抱里，安然醒着或睡着，有时候她会和索瞳说些无关紧要话，但多时候她沉默着。
然而，就索瞳以为会这样风平浪静下去时候，林池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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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恢复一点身体操控力林池用落房间里簪子狠狠戳向自己咽喉，干脆决绝。
所幸她到底力气不够，也没有戳中致命位置，终还是活了下来，只是短期内无法开口说话。
索瞳握着那柄沾染了血色簪子，冷冷问：“为什么要自杀。”
林池颈脖裹着厚厚布，让她整个人显得很臃肿，但林池本人对此完全不意，她侧着头，视线看向不知何处地方。
“为了给陌轻尘殉情么？”
索瞳强迫林池看向他，深黑色眼眸中闪烁着近乎于痛苦光芒：“为什么？你杀了他给家人报了仇，应该开心不是么？为什么要死？”
林池缓慢地转过头，瞳孔闪了闪，是迟缓了许多反应。
无法说话，她缓缓抬起手沾了杯中温水，桌面上一笔一划画着。
难。受。
陌轻尘死了，她却没有死。
可越是让自己克制，就越是会想到那个人，那柄匕首没有杀死她，却反复她心口穿刺，一遍一遍，比死难受。
她艰难继续桌上写。
让。我。死。
“林池，你清醒一点！他是你仇人！”
索瞳挥手扫乱那一行字，道：“你要丢下你师父师姐，还有我么……”
林池摇摇头，又点点头。
师姐师父没有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陌轻尘……
她知道他是她仇人，可那又怎样，陌轻尘欠她父母欠她家人，却并不欠她，他甚至死前还欣喜握着她手，以为终于可以就这样天长地久过下去。
没有了陌轻尘，她一个人活着好辛苦。
索瞳握住她手，突然道：“……而且你仇人不止陌轻尘一个，你不恨么，那些畏惧于权势不敢处理官员，那些任由你父母家人死去人，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是怎么你家人死……你该恨不止是陌轻尘一个人，还有整个北周，整个北周皇室，是他们纵容和维护才让你父母死不瞑目，连个墓碑都没有，让你流落了多年……”语至后，越发激动。
林池茫然地看着索瞳。
“不报复回去，你甘心就这么死了么？”
他开口，却是咬牙切齿语气，浓烈到不用掩饰恨意从字节里一点点溢出来。
林池呆怔了一下，桌上写。
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索瞳见林池问，低头怔怔看了那一行字，低笑了片刻，那笑声低回，隐约透出些轻嘲和微妙味道：“因为我父母是被当朝皇帝杀掉啊。”
这是林池第一次听见索瞳提及他身世，哪怕认识这么多年，索瞳也从不向她提及过去或者身世之类事情。他不愿提及，林池自然也不想勉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竟然和她如此相似，只是，比起她，索瞳想要报仇恐怕难。
林池忽然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她尚且有师父师姐可以帮她分担，索瞳却只能默默一个人承受。
索瞳手抚上林池脸颊：“陪着我，好吗？”
“不要死。”
“活下来，好不好？”
索瞳声音里带着哀求，触上林池手指颤抖着。
活下来？
……可是好累好痛苦啊。
林池垂下眸，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活下来，至少看到我复仇成功，也当替你父母报仇，好不好？”
林池仍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想死么？”索瞳轻笑了一声。
林池不敢去看他。
“来人。”索瞳高声道，说完，就有侍女一路小跑进来。
林池认得，那是索瞳不时候，负责照顾她侍女。
索瞳看着侍女，道：“你伺候小姐不想活了，怎么办？”
和林池说话时截然相反冷漠冰寒语气。
侍女也知道林池自事情，当即诚惶诚恐对着林池跪下道：“奴婢，奴婢会守着小姐，不让她再有机会……”
“可是你没办法看着她每时每刻……”索瞳语调毫无情绪。
侍女惊道：“奴婢会力、力……”
“力有什么用？如果她注定会死话……”索瞳弯下腰，冰凉手指触上侍女颈脖，语气平淡无比，但越是平淡越是叫人不寒而栗，“那，你就先去死吧。”那口吻只像是说“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手指收紧，侍女脸色一下变绿，她用手拼命抓着索瞳手，但力气差距太大，几乎没过多久，她咽喉里就只剩下悲惨咕噜声。
索瞳是真要杀了她。
这是林池完全没有见过索瞳另外一面。
他一向是沉默冷淡不善言辞却异常稳重样子，可靠安稳让人觉得安心，可是这一刻，索瞳完全颠覆了过去形象，他看起来危险偏激以及可怕……
又或许，这才是原本索瞳。
林池焦急起来，但是怎么也说不出话，她只好把手边石枕朝着索瞳丢去。
索瞳侧身闪开，石枕落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手指松下，侍女立刻滑坐地，惊魂未定着边大口呼吸边拼命捂着脖子咳嗽。
他看向林池。
林池沾水，桌上飞写：
我不死，不要杀她。
“真？”
林池立刻捂着脖子点头。
索瞳挥手让侍女离开，勾起唇角走向她。
林池用完全陌生眼神看着他。
索瞳似乎有些受伤，但很他握住林池手，平静道：“你活着，我就谁都不杀，如果你死了，我就杀光这个宅子里所有人。”
完全不像开玩笑，何况索瞳本来也不是会开玩笑性格。
这个宅子她已经住了好些日子，除了方才侍女仍有好几个负责打扫下厨人，如果因为她牵连别人死话，那……
她合上眸，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觉得身体加疲累，之前积攒力气好像一下子都被耗。
索瞳坐林池床边，展臂抱住无法动弹林池，下巴枕她肩膀上，冷冽声音用平时绝不可能语调诉说着：“不要离开我，林池，我只有你也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不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不要离开……”
既脆弱，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虐完了……放心，不会再有狗血了……
挠头，这是我开坑之初设定TT真不是为虐而虐，说起来狗血点只有这个一个啊，对手指……
虐段子咱点……
虽然我也很想索瞳是小倾城，不过他还真不是TT嘤嘤，他脸没有小倾城好看啦【喂喂
做好被砸准备，话说阿须香gn乃地雷真没有投错么QA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