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城六十四章
六。四章
林池没有问过索瞳要怎么复仇，也不知道他该怎么才能报复几乎是庞然大物北周王朝。
他依然每天来,还是过去照顾她模样。
只是如果不是因为威胁事件,林池或许还会觉得同情,但此刻只觉得不安和防备。
照顾她侍女伺候越发诚惶诚恐，房间里所有能够自伤物品都消失殆，甚至连吃饭也用是无害木勺。
这样生活之下,就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无法说话,无法交流，无法动弹,林池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总是很容易就入睡，然后再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索瞳她每天饭食里下了药，容易昏睡而丧失意志药。
林池这样猜测。
她开始偷偷减少进食，嗜睡症状果然好转了一些,林池才明白，索瞳是想囚禁她。
得出这样结论并不比不知道好多少。
所以说，死去果然比活着要轻松，至少如果死了话，她就不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不想留这里，但也不想有人因为她而死。
但也许是因为这样，索瞳一切不再对她隐瞒，不时有人进来找他，他们叫他“殿下”，说着林池完全不明白话。
林池稍稍留心了一下，捕捉到关键字。
“联系”、“策反”、“逼宫”、“屠戮”、“报仇”、“计划”……
这些莫名其妙词拼合起来依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索瞳自然也不会对她解释。
事情转机发生索瞳带着林池要搬离时候。
索瞳匆匆而来，简单吩咐过这里人收拾之后，就轻声对林池道：“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你身体……”
林池摇头表示没关系。
索瞳勾起唇，似乎是笑了笑，同时俯身连着被褥抱住林池，径直将她抱上宅院外马车上。
这才是林池第一次看到这座宅子全貌，不大，也很不起眼，里面陈设较外面要好上不少。她不知道索瞳是什么时候买下这个宅子，又是哪里来钱买。到今日林池才发现自己过去实是太马虎了，曾经以为熟悉人，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她就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不曾真了解索瞳。
马车里垫了柔软垫子，车行也很平稳。
林池靠车窗边，撩开车帘朝外看去，阡陌纵横自眼底一块块溜过去，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沾了水，车中小桌板上写：为什么要离开。
索瞳揽着她，俊挺眉皱了皱，道：“那个地方不安全了。”之后便不肯再说。
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停一个小城镇。
林池只吃了很少东西，就说倦了，想去休息。
索瞳点头，把她送进客房。
他陪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林池入睡才离开。
几乎是索瞳刚走，林池就睁开眼，小心推开窗，幸亏她住是二楼，并不高，林池柜子里找出床单，系成一条垂下，再从后门逃出。以往很简单事情，却费了林池很大功夫才做到。
逃出去之后，林池第一件事，就是随便路上找到人问：“这里是哪里。”
得到答案林池立刻脑内回想，突然一呆，这不就是她曾经和陌轻尘流落过地方，那还是两年前事情，她刚逃离陌轻尘身边，因为月事到了反而被歹人擒住，陌轻尘救了她，两个人莫名其妙就逃到了这里，还记得那时客栈里一众女子都为陌轻尘容貌倾倒，她就做了菜安定坐一边吃饭，陌轻尘还觉得委屈……
林池咬了咬唇，继续问：“那你知道明都事情么？”
“明都？”
“就是大皇子……”
对方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小姑娘是消息闭塞了，这两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听说大皇子他……”对方比划了一个安息手势，“那个了，上头那个伤心过度，好像也重病了，近几天明都里乱得很，小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那个了……是指死了么？
林池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开始怀疑索瞳时，心里也暗暗希冀过，他说陌轻尘死了也许只是谎话。
可是……真已经……
原以为已经痛得麻木了，才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提到这件事，心口还是会绞痛无法克制，就像无法愈合伤口，每一次撕裂都会伴随着加剧烈疼痛。
林池弯下腰，就连牵动伤口也已经无法顾忌，大口呼吸，无声哽咽。
渐渐昏暗下天色里，雨水倾斜而下，天际那后一抹微光被晕染成了黯淡藏青雾色，阴霾云席卷了整个天空，不复明晰。
细雨不断落她头上身上，冰冷雨珠滚过颈脖，滑进衣襟里，加寒凉。
身体潮湿，心脏也潮湿起来。
一串串水珠像是隔绝了她和这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阴冷潮湿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池头顶传来了索瞳抑制不住怒气声音。
“为什么……你还是要跑？”
“一次两次，这已经是多少次了？林池，你还要我忍耐到什么时候。”
林池抬眸，索瞳脸夜色里铁青一片。
她才忆起自己忘了回去，原本只是想出来打听一下消息而已，并没有想着逃跑。现解释似乎已经来不及，何况，她也没有力气解释了。
摇晃着，林池站起身。
索瞳对她伸出手，林池侧身躲开。
索瞳脸色越发难看：“伤口流血了……你难道还想死？你不顾他们生死了么？”
林池笑了笑。
索瞳悚然一惊。
接着，便看见林池闭上眼睛，整个人直直撞进他怀里。
伤口撕裂，重症风寒，林池病得重。
索瞳喂给了林池很多药，很多补品，林池都安静而乖巧地吃下去，完全不曾反抗，但她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不用大夫说光是看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不用自杀，就会很憔悴死去。
索瞳跟她说什么，都无法再刺激到她，唯一让她能有所反应词是，陌轻尘。
无计可施，索瞳终于带着林池再次出门，这时林池已经瘦得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抱得起来。
她并没有问他去哪里，直到见到明都城楼，才呆滞着望向那座缟素城池。
往日热闹明都如今一片安静，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街面上也再看不到色彩斑驳衣着，取而代之是简单朴素黑白衣衫。
去哪？
她用手指轻轻写。
这次索瞳并没有回答她。
马车继续驶动，远远停陌轻尘府邸前。
不再像之前封锁着，府门大开，门口站着林池熟悉人影，其墨、凌画。
他们皆是一身素色，脸上是沉重而悲伤表情，尤其是凌画，她脸上妆半花，似乎是因为哭过多次两个眼睛都有些红肿。
不断有人进去出来，他们只站门口静静迎来往送。
林池再往里看一些，就明白了。
这是灵堂。
陌轻尘灵堂。
林池呆呆看着，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
一辆华贵马车停灵堂前，没得车夫停下，就看见一个人人影从上面迅速蹿下来。
“二殿下，您还有伤，您慢着点！”
再看去，那个人确是传闻中被陌轻尘重伤二皇子姬定栾。他刚一跳下来，就龇牙咧嘴地捂着伤处，旁人忙想去扶他，谁料一下便被挥开：“别碰我！谁再拦着我去看我哥就都给我去死！”
“可是二殿下……”
“没有可是！他是我哥！就算再怎么伤我也是我哥！”姬定栾揉了揉几乎红成兔子眼睛，“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这么一个……”
他头发是略有些怪异短发，脸上表情倔强而让人心疼。
其墨对姬定栾弯了弯腰：“二殿下，请节哀。”
他表情是众人中显得镇静，但那张俊秀脸不再是往日温文中透着运筹帷幄样子，倒像是强撑下来。
“小墨子……”
其墨抿唇：“属下。”
谁料下一刻，姬定栾一拳就打了过去，距离太近，那一拳将其墨脸整个打得侧了过去，其墨再将脸转过来时候，隐约可见唇角有血迹溢出。
速度太，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没保护好我哥，为什么让他死掉！为什么、为什么……”
姬定栾一拳拳捶其墨身上，像是发泄又像是……一种无力挣扎。
其墨没有躲，只是抿着唇任由姬定栾发泄。
凌画刚想去拉人，就见姬定栾仿佛是捶累了，一下扑倒其墨怀里，揪住他衣服眼泪鼻涕都往上蹭，后竟然孩子般抱住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哥、哥……”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这么没用体统场面，没有人笑，反而越发沉默起来。
林池远远看着，不由自主伸出手，却一下被身后索瞳抱住。
“林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你仇人，陌轻尘已经死了。”索瞳靠她耳畔道，“忘掉他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林池仍旧是那个表情，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压根就没有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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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逐渐驶离了陌轻尘府邸。
她很想进去，不论是给陌轻尘上一炷香也好，还是后看一看他遗体也好。
但是……
做不到。
那个人是她刺死，是她亲手杀掉，何况他也还是她仇人，要用什么立场进去？
终还是……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地方。
“林池。”索瞳叫着林池名字，“林池、林池……”
一声一声，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从后面圈紧林池身体，却只是越发明显感受到林池消瘦，形销骨立，即便抱怀里也像是随时会消失，怎么紧抱也无法束缚住。
“我们相识明明他之前……明明比他久……”
索瞳呢喃着道：“林池，我错了，我早该带你离开……”
林池终于动了，食指桌面上轻轻滑动。
不一样。
像是瞬间被激怒，索瞳用手扣着下巴转过林池头，强迫她看着他：“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他除了那张脸和一个管用身份有什么好地方？没有感情杀人成性，这不是你讨厌人么？”
林池轻轻摇头。
她是讨厌这样人，或许陌轻尘以前是这样，但她认识陌轻尘并不是。
“还有他身份……”
“北周皇帝嫡长子，是吧……看起来很尊贵样子……”索瞳突然笑起来，而后声音蓦然提高道：“尊贵个屁！那原本是我！”
林池一愣，认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索瞳说出这样话。
“对，是我，都是我，是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林池被索瞳突如其来声音吓到，但很，索瞳按了按额，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平静，他手握住林池手腕，轻轻吻着，似乎漫不经心般缓慢道：“我本姓，也是姬。”
姬姓。
北周王朝国姓。
“晟帝世时，我才是北周名正言顺皇长孙。”
晟帝，已经故去前一代皇帝。
林池一下明白为什么索瞳会说他父母是被陌轻尘父皇杀死。
当今圣上实际并非嫡长子，真正嫡长子是早已经故去睿王姬止，但当年晟帝驾崩后，继位却是皇四子姬恪，虽然圣旨上是说选贤而立，但其中耐人寻味大有文章可作。而且巧是，同样不是皇长子皇次子姬跃却反当日以谋反罪论处。过不了两年，原本是皇长子姬止也秋猎中意外身亡。
当然谁也不相信是意外身亡，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姬止死了，他封地被重划分到了偏远地区，一家妇孺去往封地，便再也没有消息，有人说是被劫匪杀了，也有人说是失踪了，但睿王这一支也就自此彻底断了。
没想到索瞳竟然是姬止儿子。
“姬恪那个老贼是怎么继承皇位，以为谁都不知道么？”索瞳脸上露出了略轻嘲笑容，“秋猎中身亡，亏他想得出来，我父王不擅骑射，每次围猎都会带着一大堆侍卫随从，不是有人执意要我父王死，他又怎么能死得掉……还有那个封地，北疆，亏他想得出来，光是坐车过去就死得差不多了，他竟然还路上埋了伏兵……“
几乎是完全不掩饰情绪口吻，赤-裸裸恨意字里行间掩埋。
难怪索瞳从不曾告诉她自己过去身世。
难怪他总是对陌轻尘，乃至整个北周，怀着这么深切敌意。
难怪那些人叫他殿下……
“不过没关系。”索瞳语气又突然轻起来，“他怕不就是有人夺走了他皇位，现他两个儿子一死一伤，他自己也重病床，简直没有比现好机会，我会让他一点点体会他惧怕事情。”
惧怕事情……
林池紧攥了一下手指，桌上写：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只是夺回我东西而已。”索瞳笑，仍然握着林池手腕手指反向扣住她手掌，同时又将腕间递到自己唇边轻轻啮咬，“皇位也好，你也好，都是我。”
手腕处微微有些疼，但林池实没有力气挣扎。
索瞳越来越爱腻她身边，把她当成玩具一样触摸或者亲近。其实过去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亲近过，有时露宿累极了时候靠索瞳身上就径直睡去，但从没有像现这样觉得越来越难忍耐。
让她想起了初呆陌轻尘身边时候。
那时候陌轻尘也是这样，再怎么宠着她却并不把她当做人，所以她觉得无法忍受觉得恶心和痛苦，然而陌轻尘早已经不再如此，他尊重她不再强迫她，而索瞳……
松开林池手，索瞳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恶心感觉顺着皮肤一直到心脏，林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忽略那种感受。
……不行，还是做不到。
林池抽出另一只手，朝着索瞳打去。
孱弱力气被轻而易举制住，索瞳黑眸看向她，里面有浅浅蕴着怒气。
几乎是下一瞬间，林池就被索瞳按住双手手腕，压马车上，瞳孔里愤怒渐渐盘旋起来：“林池，我已经忍耐了，你为什么不能稍微接受我一点？”
确是忍耐，守候了多年心上人天天就怀里，却还是压抑住不去碰她。
他为林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林池就不能稍微体谅他一点？
没有力气挣扎，索性就放弃，林池只静静垂眸。
她倒不是很担心，已经不是那时候身体，索瞳若是强-暴她，恐怕没做到后她就已经死了。
看着林池表情，索瞳怒火慢慢冷却下来。
……他不想伤害林池。
“抱歉。”松开压制手，索瞳将林池抱进怀里：“林池，原谅我，我会帮你报仇，姬恪一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然后我做皇帝，你做皇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这个逻辑很奇怪。
林池用手指墙壁上划出一句话：你不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那难道还能是为了皇位？”索瞳却笑了：“谁乎那种东西？我只是想要报复而已。”
“踩着别人尸体光明正大过着兄友弟恭和睦美满生活，我也想让他们尝一尝痛苦滋味啊……”
林池抬起头，那双眸子里是污浊不堪颜色，这么久了，她竟都没有发现。
放弃吧。林池静静写着。
她已经不再恨了。
“不可能。”索瞳一丝也不迟疑回答，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抱住林池手越发紧，索瞳低声道：“不要离开我……林池、林池……”
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得到林池身体。
林池是他光，是他阴暗世界里光，同样背负着仇恨，他被仇恨反复侵蚀得不到救赎，只能像个老鼠一样暗夜里龌龊，林池却可以那般简单明媚活着，好像只要有能吃能睡地方就能够满足，不会怨恨也不会怨天尤人，甚至仍然保留着那些坚强执着善良品质。
那么美。
那么美得令他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小定栾好可爱！
嘛，其实这段，以后看会觉得很……咳咳……
倾城下周内一定完结~
不用担心啦~~~~</P>
林池没有问过索瞳要怎么复仇，也不知道他该怎么才能报复几乎是庞然大物北周王朝。
他依然每天来,还是过去照顾她模样。
只是如果不是因为威胁事件,林池或许还会觉得同情,但此刻只觉得不安和防备。
照顾她侍女伺候越发诚惶诚恐，房间里所有能够自伤物品都消失殆，甚至连吃饭也用是无害木勺。
这样生活之下,就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无法说话,无法交流，无法动弹,林池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总是很容易就入睡，然后再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索瞳她每天饭食里下了药，容易昏睡而丧失意志药。
林池这样猜测。
她开始偷偷减少进食，嗜睡症状果然好转了一些,林池才明白，索瞳是想囚禁她。
得出这样结论并不比不知道好多少。
所以说，死去果然比活着要轻松，至少如果死了话，她就不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不想留这里，但也不想有人因为她而死。
但也许是因为这样，索瞳一切不再对她隐瞒，不时有人进来找他，他们叫他“殿下”，说着林池完全不明白话。
林池稍稍留心了一下，捕捉到关键字。
“联系”、“策反”、“逼宫”、“屠戮”、“报仇”、“计划”……
这些莫名其妙词拼合起来依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索瞳自然也不会对她解释。
事情转机发生索瞳带着林池要搬离时候。
索瞳匆匆而来，简单吩咐过这里人收拾之后，就轻声对林池道：“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你身体……”
林池摇头表示没关系。
索瞳勾起唇，似乎是笑了笑，同时俯身连着被褥抱住林池，径直将她抱上宅院外马车上。
这才是林池第一次看到这座宅子全貌，不大，也很不起眼，里面陈设较外面要好上不少。她不知道索瞳是什么时候买下这个宅子，又是哪里来钱买。到今日林池才发现自己过去实是太马虎了，曾经以为熟悉人，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她就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不曾真了解索瞳。
马车里垫了柔软垫子，车行也很平稳。
林池靠车窗边，撩开车帘朝外看去，阡陌纵横自眼底一块块溜过去，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沾了水，车中小桌板上写：为什么要离开。
索瞳揽着她，俊挺眉皱了皱，道：“那个地方不安全了。”之后便不肯再说。
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停一个小城镇。
林池只吃了很少东西，就说倦了，想去休息。
索瞳点头，把她送进客房。
他陪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林池入睡才离开。
几乎是索瞳刚走，林池就睁开眼，小心推开窗，幸亏她住是二楼，并不高，林池柜子里找出床单，系成一条垂下，再从后门逃出。以往很简单事情，却费了林池很大功夫才做到。
逃出去之后，林池第一件事，就是随便路上找到人问：“这里是哪里。”
得到答案林池立刻脑内回想，突然一呆，这不就是她曾经和陌轻尘流落过地方，那还是两年前事情，她刚逃离陌轻尘身边，因为月事到了反而被歹人擒住，陌轻尘救了她，两个人莫名其妙就逃到了这里，还记得那时客栈里一众女子都为陌轻尘容貌倾倒，她就做了菜安定坐一边吃饭，陌轻尘还觉得委屈……
林池咬了咬唇，继续问：“那你知道明都事情么？”
“明都？”
“就是大皇子……”
对方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小姑娘是消息闭塞了，这两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听说大皇子他……”对方比划了一个安息手势，“那个了，上头那个伤心过度，好像也重病了，近几天明都里乱得很，小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那个了……是指死了么？
林池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开始怀疑索瞳时，心里也暗暗希冀过，他说陌轻尘死了也许只是谎话。
可是……真已经……
原以为已经痛得麻木了，才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提到这件事，心口还是会绞痛无法克制，就像无法愈合伤口，每一次撕裂都会伴随着加剧烈疼痛。
林池弯下腰，就连牵动伤口也已经无法顾忌，大口呼吸，无声哽咽。
渐渐昏暗下天色里，雨水倾斜而下，天际那后一抹微光被晕染成了黯淡藏青雾色，阴霾云席卷了整个天空，不复明晰。
细雨不断落她头上身上，冰冷雨珠滚过颈脖，滑进衣襟里，加寒凉。
身体潮湿，心脏也潮湿起来。
一串串水珠像是隔绝了她和这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阴冷潮湿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池头顶传来了索瞳抑制不住怒气声音。
“为什么……你还是要跑？”
“一次两次，这已经是多少次了？林池，你还要我忍耐到什么时候。”
林池抬眸，索瞳脸夜色里铁青一片。
她才忆起自己忘了回去，原本只是想出来打听一下消息而已，并没有想着逃跑。现解释似乎已经来不及，何况，她也没有力气解释了。
摇晃着，林池站起身。
索瞳对她伸出手，林池侧身躲开。
索瞳脸色越发难看：“伤口流血了……你难道还想死？你不顾他们生死了么？”
林池笑了笑。
索瞳悚然一惊。
接着，便看见林池闭上眼睛，整个人直直撞进他怀里。
伤口撕裂，重症风寒，林池病得重。
索瞳喂给了林池很多药，很多补品，林池都安静而乖巧地吃下去，完全不曾反抗，但她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不用大夫说光是看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不用自杀，就会很憔悴死去。
索瞳跟她说什么，都无法再刺激到她，唯一让她能有所反应词是，陌轻尘。
无计可施，索瞳终于带着林池再次出门，这时林池已经瘦得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抱得起来。
她并没有问他去哪里，直到见到明都城楼，才呆滞着望向那座缟素城池。
往日热闹明都如今一片安静，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街面上也再看不到色彩斑驳衣着，取而代之是简单朴素黑白衣衫。
去哪？
她用手指轻轻写。
这次索瞳并没有回答她。
马车继续驶动，远远停陌轻尘府邸前。
不再像之前封锁着，府门大开，门口站着林池熟悉人影，其墨、凌画。
他们皆是一身素色，脸上是沉重而悲伤表情，尤其是凌画，她脸上妆半花，似乎是因为哭过多次两个眼睛都有些红肿。
不断有人进去出来，他们只站门口静静迎来往送。
林池再往里看一些，就明白了。
这是灵堂。
陌轻尘灵堂。
林池呆呆看着，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
一辆华贵马车停灵堂前，没得车夫停下，就看见一个人人影从上面迅速蹿下来。
“二殿下，您还有伤，您慢着点！”
再看去，那个人确是传闻中被陌轻尘重伤二皇子姬定栾。他刚一跳下来，就龇牙咧嘴地捂着伤处，旁人忙想去扶他，谁料一下便被挥开：“别碰我！谁再拦着我去看我哥就都给我去死！”
“可是二殿下……”
“没有可是！他是我哥！就算再怎么伤我也是我哥！”姬定栾揉了揉几乎红成兔子眼睛，“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这么一个……”
他头发是略有些怪异短发，脸上表情倔强而让人心疼。
其墨对姬定栾弯了弯腰：“二殿下，请节哀。”
他表情是众人中显得镇静，但那张俊秀脸不再是往日温文中透着运筹帷幄样子，倒像是强撑下来。
“小墨子……”
其墨抿唇：“属下。”
谁料下一刻，姬定栾一拳就打了过去，距离太近，那一拳将其墨脸整个打得侧了过去，其墨再将脸转过来时候，隐约可见唇角有血迹溢出。
速度太，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没保护好我哥，为什么让他死掉！为什么、为什么……”
姬定栾一拳拳捶其墨身上，像是发泄又像是……一种无力挣扎。
其墨没有躲，只是抿着唇任由姬定栾发泄。
凌画刚想去拉人，就见姬定栾仿佛是捶累了，一下扑倒其墨怀里，揪住他衣服眼泪鼻涕都往上蹭，后竟然孩子般抱住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哥、哥……”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这么没用体统场面，没有人笑，反而越发沉默起来。
林池远远看着，不由自主伸出手，却一下被身后索瞳抱住。
“林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你仇人，陌轻尘已经死了。”索瞳靠她耳畔道，“忘掉他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林池仍旧是那个表情，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压根就没有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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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逐渐驶离了陌轻尘府邸。
她很想进去，不论是给陌轻尘上一炷香也好，还是后看一看他遗体也好。
但是……
做不到。
那个人是她刺死，是她亲手杀掉，何况他也还是她仇人，要用什么立场进去？
终还是……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地方。
“林池。”索瞳叫着林池名字，“林池、林池……”
一声一声，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从后面圈紧林池身体，却只是越发明显感受到林池消瘦，形销骨立，即便抱怀里也像是随时会消失，怎么紧抱也无法束缚住。
“我们相识明明他之前……明明比他久……”
索瞳呢喃着道：“林池，我错了，我早该带你离开……”
林池终于动了，食指桌面上轻轻滑动。
不一样。
像是瞬间被激怒，索瞳用手扣着下巴转过林池头，强迫她看着他：“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他除了那张脸和一个管用身份有什么好地方？没有感情杀人成性，这不是你讨厌人么？”
林池轻轻摇头。
她是讨厌这样人，或许陌轻尘以前是这样，但她认识陌轻尘并不是。
“还有他身份……”
“北周皇帝嫡长子，是吧……看起来很尊贵样子……”索瞳突然笑起来，而后声音蓦然提高道：“尊贵个屁！那原本是我！”
林池一愣，认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索瞳说出这样话。
“对，是我，都是我，是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林池被索瞳突如其来声音吓到，但很，索瞳按了按额，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平静，他手握住林池手腕，轻轻吻着，似乎漫不经心般缓慢道：“我本姓，也是姬。”
姬姓。
北周王朝国姓。
“晟帝世时，我才是北周名正言顺皇长孙。”
晟帝，已经故去前一代皇帝。
林池一下明白为什么索瞳会说他父母是被陌轻尘父皇杀死。
当今圣上实际并非嫡长子，真正嫡长子是早已经故去睿王姬止，但当年晟帝驾崩后，继位却是皇四子姬恪，虽然圣旨上是说选贤而立，但其中耐人寻味大有文章可作。而且巧是，同样不是皇长子皇次子姬跃却反当日以谋反罪论处。过不了两年，原本是皇长子姬止也秋猎中意外身亡。
当然谁也不相信是意外身亡，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姬止死了，他封地被重划分到了偏远地区，一家妇孺去往封地，便再也没有消息，有人说是被劫匪杀了，也有人说是失踪了，但睿王这一支也就自此彻底断了。
没想到索瞳竟然是姬止儿子。
“姬恪那个老贼是怎么继承皇位，以为谁都不知道么？”索瞳脸上露出了略轻嘲笑容，“秋猎中身亡，亏他想得出来，我父王不擅骑射，每次围猎都会带着一大堆侍卫随从，不是有人执意要我父王死，他又怎么能死得掉……还有那个封地，北疆，亏他想得出来，光是坐车过去就死得差不多了，他竟然还路上埋了伏兵……“
几乎是完全不掩饰情绪口吻，赤-裸裸恨意字里行间掩埋。
难怪索瞳从不曾告诉她自己过去身世。
难怪他总是对陌轻尘，乃至整个北周，怀着这么深切敌意。
难怪那些人叫他殿下……
“不过没关系。”索瞳语气又突然轻起来，“他怕不就是有人夺走了他皇位，现他两个儿子一死一伤，他自己也重病床，简直没有比现好机会，我会让他一点点体会他惧怕事情。”
惧怕事情……
林池紧攥了一下手指，桌上写：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只是夺回我东西而已。”索瞳笑，仍然握着林池手腕手指反向扣住她手掌，同时又将腕间递到自己唇边轻轻啮咬，“皇位也好，你也好，都是我。”
手腕处微微有些疼，但林池实没有力气挣扎。
索瞳越来越爱腻她身边，把她当成玩具一样触摸或者亲近。其实过去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亲近过，有时露宿累极了时候靠索瞳身上就径直睡去，但从没有像现这样觉得越来越难忍耐。
让她想起了初呆陌轻尘身边时候。
那时候陌轻尘也是这样，再怎么宠着她却并不把她当做人，所以她觉得无法忍受觉得恶心和痛苦，然而陌轻尘早已经不再如此，他尊重她不再强迫她，而索瞳……
松开林池手，索瞳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恶心感觉顺着皮肤一直到心脏，林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忽略那种感受。
……不行，还是做不到。
林池抽出另一只手，朝着索瞳打去。
孱弱力气被轻而易举制住，索瞳黑眸看向她，里面有浅浅蕴着怒气。
几乎是下一瞬间，林池就被索瞳按住双手手腕，压马车上，瞳孔里愤怒渐渐盘旋起来：“林池，我已经忍耐了，你为什么不能稍微接受我一点？”
确是忍耐，守候了多年心上人天天就怀里，却还是压抑住不去碰她。
他为林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林池就不能稍微体谅他一点？
没有力气挣扎，索性就放弃，林池只静静垂眸。
她倒不是很担心，已经不是那时候身体，索瞳若是强-暴她，恐怕没做到后她就已经死了。
看着林池表情，索瞳怒火慢慢冷却下来。
……他不想伤害林池。
“抱歉。”松开压制手，索瞳将林池抱进怀里：“林池，原谅我，我会帮你报仇，姬恪一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然后我做皇帝，你做皇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这个逻辑很奇怪。
林池用手指墙壁上划出一句话：你不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那难道还能是为了皇位？”索瞳却笑了：“谁乎那种东西？我只是想要报复而已。”
“踩着别人尸体光明正大过着兄友弟恭和睦美满生活，我也想让他们尝一尝痛苦滋味啊……”
林池抬起头，那双眸子里是污浊不堪颜色，这么久了，她竟都没有发现。
放弃吧。林池静静写着。
她已经不再恨了。
“不可能。”索瞳一丝也不迟疑回答，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抱住林池手越发紧，索瞳低声道：“不要离开我……林池、林池……”
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得到林池身体。
林池是他光，是他阴暗世界里光，同样背负着仇恨，他被仇恨反复侵蚀得不到救赎，只能像个老鼠一样暗夜里龌龊，林池却可以那般简单明媚活着，好像只要有能吃能睡地方就能够满足，不会怨恨也不会怨天尤人，甚至仍然保留着那些坚强执着善良品质。
那么美。
那么美得令他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小定栾好可爱！
嘛，其实这段，以后看会觉得很……咳咳……
倾城下周内一定完结~
不用担心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