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水第8章:何妨吟啸且徐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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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色已老,北雁南飞,东江港的上空,可闻啾啾雁鸣;东江港的夜晚,却不再听得到蛙叫虫鸣。
 
  江河果然又出一记重拳,在党委会上正式提出,在江北煤码头引入竞争机制,向全港口和社会公开招聘总经理一职,任职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承诺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煤炭中转量。
 
  之前,秦池已从种种迹象中看出,江河治理东江港的第一步大棋,肯定要走在江北煤码头上。现在煤码头的刘经理为人软弱,工作平庸,生产形势一日不如一日,他却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东江港要翻盘,煤码头必须率先突围,这是一步明棋,没有人看不清。秦池判断江河有可能直接任命沈奕巍为煤码头总经理,现在,东江港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沈奕巍是江河的心腹。江河真要这么做,他求之不得,正好借题发挥指责江河任人唯亲,投票表决的话,有八成把握把沈奕巍拉下来。
 
  但江河引入竞争机制,不拘一格,开门纳贤,优胜劣汰,虚位以待,他就无处发力了。试想他手下那些干部,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哪个有胆量、有能力敢承诺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的煤炭中转量?
 
  煤码头是秦池赖以起家的发祥地,他从班长干起,一直干到副总,才从煤码头调到驳轮公司任老总。煤码头总经理位置不容有失,刘经理虽无建树,但是听话,如果换一个总经理,秦池心目中能和沈奕巍抗衡的人是秦海涛,只有秦海涛出马和沈奕巍竞争这个总经理才有胜算。既然江河在党委会上说了,不拘一格,内举不避亲,秦海涛出山也就顺理成章。秦海涛若当上了煤码头总经理,江河岂不是死定了!
 
  为此,秦池再次来到江北,与秦海涛面谈。
 
  秦海涛的情绪比秦池上次来时好了很多,秦池心想这就对了,廖汉中死了老婆,你整天悲悲切切的成何体统?喝着侄子端给他的茶,秦池开门见山说:“江河要在煤码头引入竞争机制,局党委会上已通过了,这事你怎么看?”
 
  “大势所趋嘛,叔,你也不会投反对票吧?”煤码头的状况秦海涛清楚得很,不引入竞争机制,很难有起色。
 
  “是,我投了赞成票。”秦池放下茶杯,点了支香烟,自己的亲侄子,说话不必藏着掖着,“江河既然叫板,咱们也不能认,煤码头保不住,东江港的多半壁江山可就拱手让给姓江的了。”
 
  秦海涛带着几分揶揄说:“叔,你可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坚,你当煤码头还是香饽饽呐?江河愿意拿就让他拿去好了,他要真能治理好,也是东江港的造化嘛。”
 
  秦池一听就怒了:“你这叫什么话?我在煤码头打拼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打下一片根基,他江河来了就摘桃,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秦海涛哑然失笑:“叔,咱们客观点行不行,江河那是去摘桃吗?要说是去顶雷、擦屁股,那还差不多。”
 
  秦池不吱声了,煤码头的现状的确不给他作脸,他沉默了片刻,才又说:“海涛,你这几年在长江航线上运煤,煤码头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们客观地说,要是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的中转,煤码头有没有这个能力?”
 
  秦海涛不假思索说:“要从硬件上讲,按照煤码头的设计能力和现有设备的能力,一年完成四五百万吨中转,应当没问题,如果继续加以改造和挖潜,有可能达到六百到八百万吨的吞吐量。现在问题不在硬件上,这个你比我清楚。”
 
  秦池点了下头说:“党委会上的决议是,承诺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的中转量,是任职煤码头总经理的一个重要条件,开门纳贤,港内港外人士皆可参加竞争。”
 
  秦海涛笑笑说:“这是急眼了,江河提出来的吧?”
 
  “不错,除了他,谁有这么傻大胆?”秦池也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却又透着无奈,“江河那边肯定要把沈奕巍推出来,我们这边也不能没有动作吧?”
 
  秦海涛一点不给秦池留面子:“叔,不是我给你泄气,就你手下那些吃货,有谁敢去承诺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的中转量,我劝你就忍忍吧,先看看江河如何动作?”
 
  秦池虽然不爱听,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要不我干吗来找你商量?现在只有你去和沈奕巍竞争煤码头总经理,我们才有胜算。”
 
  秦海涛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叔,你说什么,让我去和沈奕巍竞争煤码头总经理?”
 
  秦池呵呵一笑:“海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前些天你不是还发愁你那个船队吗?你当了煤码头的总经理,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手下那些干部,能力是差点,但投你一票的胆量还是有的,到时候准把沈奕巍拉下来。”
 
  秦海涛哭丧着脸说:“叔,你打住吧,咱可不能为了打只狼就搭上孩子。方秋萍罹难,琊山煤矿的人脉就算断了,赵达夫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真有事时能靠得住吗?这时候你让我去竞争煤码头总经理,一年完成四百万吨中转量,岂不是痴人说梦?”秦海涛觉得秦池的想法太可笑,简直就是脑袋进了水,不论大事小事,凡江河提出来就对着干,像个毛头小子般意气用事,一点智慧都没有,“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韬光养晦。”
 
  秦池脸一板乌云聚集,像要下雨。
 
  秦海涛见秦池默不做声,知道对他拒绝竞争煤码头总经理有气,便换成关切的语气解释说:“我看江河让沈奕巍出面竞争煤码头总经理是别有用心,成心码个套让你往里钻,要我说你就甭搭理他,让他自导自演,看他怎么收场?”
 
  秦池瞪了一眼侄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笑话,他码什么套让我往里钻?”
 
  秦海涛慢条斯理说:“沈奕巍现在是江河最信任的干部,按说应该安排到港口要害部门任职,江河让他去竞争费力不讨好的煤码头总经理,还要做出完成四百万吨中转量的承诺,不合逻辑嘛。”
 
  “怎么不合逻辑?”秦池还是不解。
 
  秦海涛苦笑道:“你想啊,一年完成四百万吨煤炭中转量,我都不敢做出承诺,沈奕巍他凭什么能做到?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只有在机关工作的履历,没有在分公司摸爬滚打的经验,坐而论道还将就,阵前挥剑根本就别指望。再说,廖汉中离开东江港时沉石立誓,没了琊山矿,光指望那些小煤矿,能保住现在的中转量都勉为其难。你大事小事都和江河对着干,他是搞公安的出身,早把你心思摸透了,这四百万吨他压根儿就没指着沈奕巍完成,摆明了是赶你上架,替他火中取栗,你让我出面竞争这个总经理,岂不是正中了他圈套?”
 
  秦池似信非信:“照你这么说,他这是欲借我们的力量达到他的目的,难道他就无所顾忌?”
 
  “他能有什么顾忌,你以为他怕你功高盖主?”秦海涛起身为秦池的茶杯续上水,继续说,“他现在是港务局一把手,我们就算努出血,完成了四百万吨中转量,业绩也是他的,是他引入竞争机制的成果,你也不过是为人家做了一把嫁衣,能讨多大便宜?”
 
  秦池一脸懊恼:“跟你说心里话,处理完沉船事故,我以为他该风光到头了,没想到他屡有奇招,处处又让他占得先机,看来还是没摸准他的脉。你也帮我琢磨琢磨,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咱们总不能老在下风口啊!”
 
  秦海涛蹙起眉头沉吟了半天,说:“叔,要我说呀,你就踏踏实实坐下来,啥也不干,啥也不想,让江河一个人在台上唱独角戏,瞅准了机会给他下个绊子,但千万别让他抓住把柄。其实,沈奕巍去煤码头任职未必不是件好事,咱们不仅不反对,还要给他披红挂绿,把他捧得高高的,一旦他完成不了四百万吨的中转量,你看江河怎么收场?”
 
  秦池眯着眼琢磨了一会,
 
  笑了,脸上的懊丧一扫而光,指着秦海涛说:“还是你这小兔崽子脑袋瓜儿好使,我看明年这时候,沈奕巍引咎辞职是必然的,江河就算还在局长位置上坐着,牛皮吹破了,也没法向省里、向市里交待。”
 
  50
 
  秦池从江北回来时,孟建荣已在他办公室里等候多时了。
 
  孟建荣是为刘希娅和江河在江边见面一事来的。短短两天,刘希娅江边夜会江河的绯闻就传遍东江港,消息的发布者是海岩,那天晚上他在江边散步,偶然看到江河和刘希娅在一起,立马添油加醋广为传播。你姓江的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消停。对于这则绯闻,各方回应不一,反应最快捷的,是江河的妻子徐小惠和一直苦苦追求刘希娅的孟建荣。
 
  那天晚上,江河回到家,徐小惠就和江河拌了几句嘴,海岩告诉了于琼,于琼告诉了徐小惠。徐小惠说我知道你和刘希娅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但东江港百废待兴,多少事情等着你这个一把手去做,为什么总要授人以口实?江河直纳闷儿,自己还没到家,和刘希娅的会面就传到了老婆耳中,东江港是谁,总在背后无事生非?他安慰了徐小惠几句,说你别听人嚼舌头根,我和她谈的是正事,老婆不再说话,但脸上的阴云没有散去。江河没太在意,以为风波就此止息了,岂知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孟建荣当然不会找上门来和江河吵闹,他担忧的是刘希娅为什么事去见江河?刘希娅行事一向匪夷所思,如果是公事,到港务局办公室去谈就行了,何必约在江边见面,还是晚上,弄那么浪漫干吗?
 
  情场角逐败给陶然,孟建荣可以接受。陶然意外罹难,唤起他再次追求刘希娅的满腔热火,怎么斜刺里又突然杀出一个江河?以孟建荣对刘希娅的了解,她若心无萌动,决不会在丽江一次次提及江河,也不会一回到东江就急如星火地约江河见面。更糟心的是,孟建荣深知,刘希娅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约会江河,他又能用什么办法,阻止刘希娅继续与江河“约会”呢?万般无奈,只得求助于秦池。
 
  秦池看着孟建荣的一脸苦相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海岩这盆泼向江河的脏水,没把江河怎么样,倒把孟建荣浇了个透心凉,真是毁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家兄弟。不过事已至此,倒是应该借风行船,做点文章。好好一堆食材,总要煎炸烹炒整出一道菜来:“这事在东江港传得沸沸扬扬,也不是空穴来风。建荣啊,你还真得重视,像江河这种四十岁上下的局级干部,别看有妻有子,那也是香饽饽,现在大学生里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吗,嫁个好老公,少奋斗二十年。”
 
  孟建荣怒气冲冲说:“我去找江河摊牌,要他以后不许跟刘希娅接触!”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秦池连忙阻止,“你跟他摊什么牌,你手里有他把柄吗?他们要在办公室关起门来谈话,还让人有点想象空间,他们在江边谈话,无遮无盖,你能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举动吗?集装箱码头的工程改造合同给了他多日,他还没签字,你这时候找他摊牌,不是给自己设置障碍吗?”
 
  孟建荣愁眉苦脸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么有恃无恐吧?”
 
  秦池笑了:“这事要说难办就难办,要说好办也好办,你去找卢茜,让她出面把这事给你摆平了。”
 
  孟建荣闻言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卢茜呢?她是江河的贴身小棉袄,和希娅也无话不说,只有她出面才能向两人陈明利害关系。”
 
  秦池不高兴了:“谁告诉你她是江河的贴身小棉袄?”
 
  孟建荣不明就里:“裕泰号善后时,江河最倚重的人就是她嘛,我听说点纸船蜡烛灯、撒鲜花瓣的主意都是她向江河出的,关键时刻还是她出面还琴,化干戈为玉帛,这姑娘不简单。”
 
  孟建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边祭奠时卢茜主动献琴,帮了江河一个大忙,这让秦池很是生气。如果那时候卢茜不出面,事态的发展恐怕就是另一种走向了。但看卢茜哭得撕心裂肺,也觉得确实有点对不住姑娘,自己和江河明争暗斗,拉了一个小女子垫背,多少有些不厚道。特别是这丫头还一口一个叔叫了自己二十年。后来见卢茜虽然交了琴,却一字未露自己,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头上,觉得这丫头心性善良,心中还有自己,也就原谅了她。现在听孟建荣这么说,心里很是纠结:“你不要道听途说,她从小在我家里长大,我视她如亲生闺女,她岂能是江河的贴身小棉袄?”
 
  孟建荣一拍脑袋:“哦,这么说,她是你安排在江河身边的卧底?”
 
  秦池有苦难言,看看手表说:“行了,什么卧底不卧底,是国共争斗吗?危言耸听。不说这个,马上就下班了,你赶快去找她吧。”
 
  孟建荣离开后,秦池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让孟建荣去找卢茜,把江河与刘希娅的关系渲染得越暧昧,越能让卢茜看清江河的嘴脸,既有损江河的声誉,又能让卢茜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51
 
  孟建荣踩着下班铃声走进卢茜办公室,卢茜正收拾办公桌上的文稿,抬头看见孟建荣进来,笑道:“哟,什么风把孟总吹来了?”
 
  “东风,东风。”孟建荣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个点来,是准备请我吃饭吗?”卢茜和孟建荣开起玩笑。裕泰号善后工作中,孟建荣和秦池暗地里搞的那些勾当,卢茜丝毫不知,还一直认为孟建荣非常配合港务局的工作。
 
  “吃饭是必须的,早就想请卢大编辑吃饭,一直没机会。”孟建荣拿出手机,“去‘心相知’吧,方便,那里的烧河豚绝对一流,我这就打电话订座,再叫上希娅。”
 
  卢茜连连摆手:“别、别,开玩笑啦,给孟总省省吧。”
 
  孟建荣失望地摊摊手:“你看看,还是不给我机会。”
 
  卢茜笑道:“以后吧,这几天事太多了,江局长给我安排了一大堆活,桩桩件件都要限期完成,累得我什么心情都没有。”
 
  “你们江局长还是公安局那一套,用人太狠,又不是刑侦破案,人命关天的大事,用得着桩桩件件都要限期完成吗?说好听点是只争朝夕,说难听点就是急功近利,我说的对不对?”孟建荣开始火力侦察,试探卢茜对江河的态度。
 
  卢茜显然不想在孟建荣面前谈论江河,笑笑说:“我们江局长的智慧,岂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行了,不说这个,希娅还好吧,我听说你们一起去了丽江。”
 
  孟建荣叹了口气,一脸沮丧道:“你既然问起来了,我也不隐瞒,我找你来就是想谈谈希娅的事。”
 
  卢茜心里一沉,裕泰号善后时,刘希娅闹得那么凶,也没见孟建荣如此沮丧过,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孟建荣神色黯然:“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我们刚从丽江回来,希娅就来找你们江局长谈心,两人在江边待了大半夜。”
 
  卢茜心头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不会吧!”
 
  “怎么不会?”孟建荣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这个表哥和希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追求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上大学时爱上陶然,我放弃了,祝愿她幸福,做人总要有点道德底线。陶然遇难了,我也很痛惜,朋友们都希望我和希娅重新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你们江局长横刀夺爱,硬是从中插了一杠子。”
 
  卢茜惊得花容失色,即便江河真的和刘希娅在江边坐了大半夜,她想也是事出有因,孟建荣居然就联想到横刀夺爱,太恐怖了。
 
  “孟总,你和希娅沟通过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卢茜正色道,“你还是和希娅直接联系一下吧,千万别胡乱猜忌,她从丽江一回来就找江局长,我觉得应该是反映什么问题。”
 
  孟建荣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那小姑奶奶脾气像火药筒,三句话不对茬就爆炸了,我哪敢!又啧啧嘴,说裕泰号善后工作早就结束了,希娅一个在校学生,能向你们江局长反映什么问题,你分析分析。
 
  卢茜皱着眉头:“我分析不出来,我觉得你多心了,你要真这么想,对希娅可就太不公平了。”
 
  “为情所困,让你见笑了。”孟建荣神色有几分尴尬,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江局长夫妇吵架的事,要是从一般人嘴里传出来,我也不会介意,这事是刘东民对我讲的,我就不能不重视了。”
 
  卢茜大为诧异,刘东民不是港监局局长嘛,他怎么能知道江河夫妇吵架的事?沉默了片刻,卢茜一撇嘴,不屑地说:“刘东民可真够无聊的,我们港务局都没人知道的事,他倒清楚得很,他这个港监局局长做的,快成包打听了。”
 
  “那你可冤枉刘东民了,这事还真不是他打听来的。”孟建民又解释道,“你认识于琼吧?”
 
  “认识啊,港口调度室的调度,怎么又把她扯进来了?”卢茜不解地问。
 
  “于琼是刘东民的爱人啊,你不知道吗?”孟建荣说。
 
  “啊?”卢茜惊道:“刘东民还在我们港务局安插了这么大一个卧底!”
 
  孟建荣还真把卢茜当成秦池安排在江河身边的卧底了,毫不隐瞒地说:“于琼和你们江局长的爱人徐小惠是中学同学,昨天晚上徐小惠到刘东民家里去了,和于琼嘀咕了一晚上。刘东民告诉我,她们说的都是江河和希娅的事,徐小惠掉眼泪了,说江河什么事都瞒着她,从来没向她交过心,现在希娅又总缠着江河拉琴唱曲,她的情感很失落。”
 
  卢茜摇着头说:“太夸张了吧,希娅什么时候缠着江局长拉琴唱曲了?孟总,这话你可不能信!”
 
  孟建荣苦着脸道:“是,不能信。唉,可你知道希娅在丽江跟我说什么?她说陶然的魂附在江河的笛声里了……”
 
  “天啊!”卢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希娅走火入魔了!”
 
  孟建荣深有同感:“你说得太对了,希娅就是走火入魔了,我现在真是没辙了,卢茜,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你?”卢茜已经意识到,这事决不像她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会发展到何种程度,也不是她所能预料的。心中一时百味杂陈,刘希娅对江河心有所属,在震惊之余,她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醋意。
 
  孟建荣说出他的想法:“现在只有你说话,江河和希娅都能听得进去,你找个机会和江河谈谈,港务局工作百废待兴,现在不是玩浪漫的时候……”
 
  “你打住吧!”卢茜打断孟建荣的话,“你想谋害我是不是,我跟我们局长这么说,岂不是找死?”
 
  “你别说的这么直白,可以委婉一点嘛。”孟建荣说着自嘲地一笑,“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你还用得着我教?希娅说你是东江港第一聪明之人,做事看似随意,其实心思比谁都缜密,江河要没你保驾护航,早晚得翻船。”
 
  “行了,你已经把我放火上烤了,就别再添柴火了。”孟建荣这几句话卢茜听着挺受用,但她心里依然乱糟糟的,沉吟半晌才说,“孟总,你先回去吧,我找个机会和江局长沟通一下,咱们先别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好不好?”
 
  “好,那我等你消息,江局长若能有个明确的态度,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孟建荣想想现在也只能如此,千谢万谢了一通,便告辞了。
 
  孟建荣离开后,卢茜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裕泰号善后时那么纷杂的局面,也没让她如此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