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第十三回 鸿爪雪泥何处觅 冰心铁胆两相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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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一羽道:“咦,你又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道:“我是在想有没有前生这一回事?”
 
  牟一羽诧道:“为何你会想到这方面?”
 
  西门燕道:“世上往往有从不相识的两个人,长得却十分相像的,甚至想法也常常一样,会不会他们前生本来就是亲人的呢?还有,有的人一见就投缘,是不是也是前生种下的缘份呢?”
 
  牟一羽笑道:“你真是越说越玄了,俗话都说;人有相似,物有同样,怎能扯到前生的缘份去呢?”
 
  西门燕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有个胡思乱想的毛病,但奇怪的是,有时候我的胡思乱想,也会变成事实的。”
 
  不知是否也是“缘份”,他们刚才还在比剑,如今倒是说得甚为投机了。
 
  两人一路同行,牟一羽处处好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但却从不越礼。没过几天,不但别人把他们看成兄妹,她也把牟一羽当作兄长一般了。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牟一羽貌似不拘小节,实则甚富心机,常常用一些巧妙的手段刺探有关她父母的事。
 
  有一次牟一羽和她说江南风景,西门燕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不说我也知道,尤其是西湖,我虽然没到过,梦中不知游过多少遍了。”
 
  幸一羽笑道:“你梦中的西湖是什么样子的?”
 
  西门燕道:“我说给你听,你看有没有走样?”从苏堤白堤的杨柳、桃花,说到断桥的残雪,孤山的梅花,湖心亭的云影波光。三潭印月的中秋月色,……西湖名胜,如数家珍,还念出了苏东坡写西湖的名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牟一羽笑道:“奇怪,你真的好像在杭州住过似的,对西湖这么熟悉。”
 
  西门燕道:“我的表哥,老家就是在杭州的,妈妈曾经在姐夫的家住过将近一年,她最喜欢西湖了,不但常常和我说西湖的景色,还把她以前画的许多画给我看呢。”
 
  乍一羽道:“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西门燕道:“那时妈妈还没出嫁,总有二十多年了吧?”
 
  牟一羽笑道:“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那时恐怕我都未出生呢。怪不得你这么倾慕西湖,原来你在娘胎里已是熟悉它了。”
 
  他口中说笑,心里可是着实思疑了:“记得妈妈曾经说过,爹爹是从杭州赶回家来和她成婚的,刚好在吉日的前一天回到家里。晤,爹爹结婚那年,莫非也就是西门燕的妈妈住在她杭州姐夫家里的那一年?”
 
  他几乎可以断定西门夫人就是“那个女人”了,但心里还是有个疑团。
 
  “如果她是那个女人,为何她人这样赏识我呢?西门燕都因为她夸赞我更胜于夸赞她的表哥而妒忌起来了,这可是有点不合情理了。”要知按“常情”而论,女人的胸襟是比较狭窄的,怎会夸赞情敌的儿子?而且又是从未见过面的?
 
  西门燕也有她的疑团,同行数日之后,她忍不住就向牟一羽发问了。
 
  “这几天你投宿的时候,常向客店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一个少年,你听你描绘的那个少年的形貌,好像不是我的表哥?”
 
  “你以为是谁?”
 
  “听你说的相貌,好像是蓝水灵的弟弟吧?我和他是在断魂谷见过一面的。”
 
  “你猜对了。我打听的正是蓝水灵的弟弟蓝玉京。”
 
  “为什么你要打听他的行踪?”
 
  “因为我知道蓝玉京确实是去了辽东,找到蓝玉京就能找着你的表哥。”
 
  西门燕意殊不信,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牟一羽道:“鉴往可以知来,过去有蓝玉京出现的地方,你的表哥迟早也会出现。你在断魂谷同时见着他们,就是一个例子。”
 
  西门燕道:“或许是偶合呢?”
 
  牟一羽道:“偶合只有一次,而据我所知,蓝玉京是一下山就给你的表哥缠上的!”
 
  西门燕本来亦已觉得断魂谷的事情颇有蹊跷了,但听得牟一羽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要替表哥辩护:“难道你也相信谣言,以为我的表哥是想从蓝玉京手中偷学你们武学派的剑法吗?”
 
  牟一羽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我敢断定他一定会跟随蓝玉京前往辽东!”
 
  西门燕听他说得如此认真,不禁半信半疑,心想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找到表哥,这姓牟的也不讨厌,就和他到辽东去走一趟,当作是散散心吧。便道:“好,姑且相信你一次,要是找不到表哥的话……”
 
  牟一羽笑道:“我赔你一个……”
 
  西门燕道:“胡说八道,表哥也可以赔给我的么?”
 
  牟一羽道:“我还没说完呢,不是表哥,是赔给你一个亲哥哥。”
 
  西门燕只当他是讨自己的便宜,“呸”一声道:“我才不要你做哥哥呢。”接着笑道:“不过,你若想做我妈的干儿子,那倒还有指望,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干哥哥。”
 
  两人一路同行,有说有笑,倒是并不寂寞,但却一直没打听得到蓝玉京的消息,不知不觉,他们已是来到了辽东了。
 
  踏入辽东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在路上行走,看见路旁有个酒肆,这种路旁的小酒馆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四面敞开,不设门户,老板兼做酒保,通常只雇一个小厮,卖的酒只是普通的“白干”,送酒的食物也大都是卤牛肉,熟鸭肫之类。
 
  牟一羽对这小酒肆本来并不注意,但路过之时,听见酒保和小厮说的几句话,却引起他的注意了。
 
  那小厮道:“那个外地来的少年当真那么厉害?”
 
  酒保道:“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镇上许多人都这样说,那还有假?”
 
  牟一羽心中一动,便折回来,西门燕道:“不是刚刚吃过了午饭么,你就饿了?”
 
  牟一羽道:“那间酒肆的酒不好,我想在这里喝两杯。”
 
  西门燕道:“你怎知道这里的酒就好?”
 
  牟一羽道:“你不是酒徒,当然不知,我一闻这里的酒香,就知定是好酒。”
 
  那酒保见客人一直走过去,正自失望,此时见他掉转头来,连忙说道:“对,对,你老真有眼光,我们卖的可是上好的白干,担保不掺水的。”
 
  牟一羽要了一壶酒,半斤卤牛肉,吃完之后,摸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元宝给他。那酒保皱眉道:“我可没有这许多碎银子找赎。”牟一羽要的酒菜,最多不过值五钱的银子的。
 
  牟一羽微笑道:“用不着找赎,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酒保道:“什么事情?”
 
  牟一羽道:“有这么样的一个人,不知是否曾经路过此地?”
 
  酒保听了他的描绘,眼睛一亮,说道:“哦,这个人是带南方口音的小伙子。”
 
  牟一羽道:“不错,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已经到了辽东,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别的,你就用不着多问了。”
 
  酒保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他只求得到银子,目是不会向牟一羽查根问底,接过银子,说道:“这个人我没见过,但我知道许多人曾经见过他。”
 
  牟一羽道:“是在什么地方?”
 
  酒保道:“乌鲨镇。”
 
  牟一羽道:“乌鲨镇?是泥沙的沙,还是鲨鱼鱼的鲨?”
 
  酒保道:“鲨鱼的鲨。乌鲨镇是离此大约七十里左右的一个渔港,有时会出现一种很特别的全身乌黑的鲨鱼,因此被人叫做乌鲨镇,但其实乌鲨并不是时常出现的,一年顶多出现一两次,否则也没人敢在那里捕鱼了。”
 
  牟一羽可不耐烦听他解说,打断他的话:“那小伙子在乌鲨镇做什么?”
 
  酒保道:“和鱼贩子打架。”
 
  牟一羽诧道:“和鱼贩子打架?”
 
  酒保道:“说是鱼贩子。其实是鱼行的打手,乌鲨镇的渔民都要把鱼获卖给那间鱼行的,鱼行的主人听说是可以和地方官平起平坐的豪绅,镇上的几家商店也都是他开的。”
 
  西门燕道:“买卖恐怕不大公道吧?”
 
  酒保道:“咦,你怎么知道,说给你们听不打紧,镇上的人私底下都骂那个金老板是鱼霸的。”
 
  牟一羽道:“那小伙子料想也不会跟鱼行做买卖,怎的会打起架来?”
 
  酒保道:“是呀,这件事情可当真是古怪得紧,听说那小伙子一到镇上,鱼行的打手就围殴他了,镇上的闲人只敢站得远远的看热闹,谁敢去问原因。据说有七八个打手去打那个瘦弱的小伙子,更奇怪的,七八个大汉都被打得爬不起来!”
 
  西门燕心中暗笑:“几个打手算得什么?别说是蓝玉京,我也可以把他们打得爬不起来。”
 
  牟一羽却是一本正经,装出惊诧的神气道:“真有这样的事,我可不敢相信,莫非是有能人暗中助那小子吧?”
 
  酒保道:“对了,是有人这样怀疑的?”
 
  西门燕道:“怀疑何人?”
 
  酒保道:“当日是有个老和尚和那小伙子一起的,老和尚形容枯槁,不断咳嗽,看似有病的样子,比小子更加体弱,打千围殴小伙子时,老和尚瑟缩一旁,但奇怪的是,有两个打手撞着了他,跌倒的反而是那两个打手。”
 
  牟一羽道:“老和尚和小伙子后来怎样?”
 
  酒保道:“当然是跑了,俗语说强龙难斗地头蛇;他们打赢一次,下一次未必还有这样幸运,怎能还在镇上停留?”
 
  牟一羽默默前行,西门燕赶上了他,说道:“咱们怎样?”
 
  牟一羽道:“我看还是要到乌鲨镇一趟。”
 
  西门燕道:“不错,即使他们不在那镇上,喝们也总算有了一条线索。”
 
  她为了找到一条线索而兴奋,但牟一羽却是神情落寞,一改平日和她有说有笑的常态。
 
  西门燕道:“咦,你在想着什么心事?”
 
  牟一羽道:“没什么。那老和尚可是有点古怪。”
 
  西门燕道:“哦,原来你是在想这老和尚,为何你不问我。”
 
  牟一羽道:“你知道那老和尚是谁?”
 
  西门燕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法名慧可,我和蓝水灵曾经到少林寺找他的。但那时他已经和蓝玉京跑到断魂谷去了。后来我们也曾在断魂谷见过他。”
 
  牟一羽道:“断魂谷那老和尚告诉你他就是慧可?”
 
  西门燕道:“他既然是跟蓝玉京一起,除了慧可,还能是谁?”心里可着实有点奇怪,以牟一羽的聪明,怎的连这样显浅的道理都想不到。
 
  牟一羽道:“我就是奇怪,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怎有这样大的本事?”
 
  西门燕道:“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烧火和尚,我要去断魂谷找表哥的时候,妈妈曾经叫我先到少林寺向他求助的,不过,他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对慧可的来历,牟一羽知道的可比西门燕多得多,他也早已怀疑跟蓝玉京一起的那个老和尚就是慧可了,只不过要从西门燕口中得到证实而已。
 
  “不出爹爹所料,天下只有慧可可以找得到七星到客,蓝玉京也果然请得他出山了。但慧可当然不会是冲着蓝玉京的面子,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可以帮助蓝玉京请动他呢?或许他的爹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但没有对儿子说出自己的推测。”牟一羽只好自己琢磨了。
 
  “咦,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啦?老是在想着心事似的,怎的又不说话了?”西门燕道。
 
  牟一羽笑了一笑,正想说话,却忽地面色一变,说道:“你等一会。”
 
  路边是块荒地,长满野草,他跑进了乱草丛中。
 
  西门燕跟过去看,只见他在草丛中捡起一块骷髅头骨。
 
  西门燕道:“骷髅头骨有什么好看””
 
  牟一羽看了一回,把头骨掷开,笑道:“是我多疑了。”
 
  西门燕道:“你怀疑什么?”
 
  牟一羽道:“我怀疑他是被人暗杀的,想从头骨上看出伤痕。”
 
  西门燕道:“真是神经病,死在荒山野地的人不知多少,都是被人谋杀的么?”
 
  牟一羽又不说话了。
 
  西门燕道:“其实我恐怕也有点多疑的毛病。”
 
  牟一羽道:“你又怀疑什么?”
 
  西门燕道:“怀疑你!”
 
  幸一羽吃一惊道:“我有哪样令你怀疑?”
 
  西门燕本来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目的已达,笑道:“你莫着慌,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只因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牟一羽道:“哦,这么客气起来了。”
 
  西门燕道:“无相真人的葬礼不是已经定在下个月举行么?”
 
  牟一羽道:“是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西门燕道:“我再问你,你估计要多少时间才能找到我的表哥?”
 
  牟一羽道:“这可说不定啊,现在虽然有了一条线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蓝玉京;找到了蓝玉京,还得等待你的表哥出现。”
 
  西门燕道:“如此说来,你是很难回去参加葬礼的了。”
 
  幸一羽苦笑道:“即使我现在就赶回去,那也是来不及的了。”
 
  西门燕道:“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了,无相真人德高望重,为他举行丧礼不但是武当派的大事,也是武林的一件大事。何况令尊仍是现任掌门,葬礼必然是由他主持的。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恐怕都要上武当山为无相真人送丧,为何你以现任掌门人之子的身份,却不回山参加葬礼,反而陪我到辽东来找表哥?”
 
  牟一羽早已防她有此一问,便即答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西门燕道:“什么其二?”
 
  牟一羽道:“蓝玉京是无相真人最疼爱的徒孙,他突然下山,连他的义父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何因,我们当然得把他找回来,我就是奉命去找他的人。帮你找表哥之事,只不过刚好碰上罢了。”
 
  西门燕半信半疑,说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特别因由,外人怎想得到呢?但不管如何,我的运气总算不坏,刚好碰上了你,也沾了一点蓝玉京的光。”
 
  牟一羽也知道难以令她相信,但也只能由她去了。
 
  其实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他的确是奉了父亲之命,追踪蓝玉京的,只不过另有内情,并非像他说的那样简单而已。
 
  天色忽然变坏,落下了不大不小的雨。他们披上了可以防雨的斗篷,在雨中行走山路,也没什么困难。但牟一羽的心情却像天色一般沉暗,而且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的眼前好像有个骷髅骨在摇晃,他想起了那天在盘龙山上的遭遇,那天也是个下雨天。
 
  盘龙山上藏着一件发生在十七年前的疑案,武当派的长老无极道长就是埋骨在盘龙山的。跟他埋在一起的还有武当派的弟子耿京士、何玉燕和何家的老家人何亮。
 
  在他来到盘龙山之前,早已有一个武当派的弟子在那里了。
 
  那个武当弟子可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无相真人的大弟子不戒。不戒是奉了师父之命到盘龙山去把无极长老的遗骨起回本山迁葬的。
 
  牟一羽来到盘龙山的时候,刚好碰上不戒被一个蒙面人攻击。那时他已经中了常五娘的青蜂针在先,眼看就要丧在那蒙面人之手了。
 
  牟一羽帮他击退了那蒙面人,虽然结果还是救不了他的性命,但总算是能够让他回到了武当山方始死去。否则只怕他是更难瞑目了。
 
  但这却并不是一个“巧遇”,牟一羽早已知道这个消息,方始赶去盘龙山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也早已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他了。
 
  雨点更加密了,他想起那天雨中搏斗的情形,心中犹有余悸.那蒙面人的武当剑法比他高明得多,他自己也不明白那蒙面人怎会输了给他,直到那蒙面人跑了。他还好像是在做梦。
 
  但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在何亮的头盖骨里,发现一枚青蜂针。
 
  青峰针是常五娘的独门暗器,而他又是早已知道父亲曾经和常五娘有过特别关系的。他决不能让这件事情中连到他的父亲身上。那块头盖骨他当然是藏了起来,不敢让无相真人看到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说,父亲的心思,儿子也往往是有着一种奇妙的“直觉”的。
 
  父亲并没明言,但他“感觉”得到,父亲好像并不希望本门的那几件疑案有“破案”的一天。
 
  他当然不会怀疑父亲就是凶手,但为何父亲害怕破案?难道只是为了害怕受到常五娘的牵连?何况常五娘不过是个帮凶而已,她是绝对没有暗杀无极长老的本领的。
 
  最可疑的是那蒙面人,几件疑案都是和一个蒙面人有关的,蒙面人是谁呢?
 
  这次父亲叫他去跟踪蓝玉京,理由是因为蓝玉京的行动古怪,他身为掌门,不能不去了解。但做儿子的幸一羽,凭直觉也能知道父亲说的只是表面理由,是什么令他对儿子都不能直说呢?
 
  现在他对蓝玉京下山之后的事倩,知道得已是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敢断定蓝玉京此去辽东,也和侦查那几宗疑案有关的了。虽然蓝玉京自己也许还未确切知道。
 
  不知怎的,牟一羽忽地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倘若查明真相,那个蒙面人也是和爹爹有关系的,可如何是好?”
 
  西门燕一心只想早点找到表哥,说道:“咦。你怎么啦?老是像心神不属的样子!走快一些,咱们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乌鲨镇!”牟一羽心乱如麻,只好跟她加快脚步。
 
  但西门燕快步走了一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叫道:“你看那边!”
 
  牟一羽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光滑如镜的岩石上,有一个掌印。
 
  西门燕好奇心起,说道:“这掌印可是有点古怪,待我过去看看。”
 
  牟一羽道:“你不是要赶路的吗,何必理会闲事?”但西门燕已经展开轻功,不理他的劝阻,跑到那块岩石下面了。
 
  牟一羽连忙叫道:“小心!”话犹未了,岩石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个洞,原来竟是一个有人预先布置好的陷阱。
 
  牟一羽如影随形,飞身疾掠,也幸亏他来得快,刚好来得及抓着西门燕的脚踝,他人在半空,另一只手握牢连鞘的长剑,觑准了坚实的地面一撑,借势腾身而起,这才把西门燕拉了出来。
 
  西门燕惊魂未定,隐隐听得似乎有冷笑声。“鼠辈胆敢暗算你的姑奶奶,有种的出来!”西门燕骂道。
 
  没人回答,他们四围察看,鬼影也没一个。
 
  牵一羽弯腰看那陷阱,说道:“奇怪!”
 
  西门燕道:“什么奇怪?”
 
  牵一羽道:“你自己看。”
 
  西门燕只道坑中有什么怪异可怖的事物,哪知一看之下,竟是什么都没有,她怔了一怔,说道:“果然是有些奇怪,按说他们既然布置下陷阱,陷阱里就该有点什么机关才对,即使不设机关,最少也该撒下有棱角蒺藜,让来人受伤。否则像这样的空空如也,寻常人跌了下去都可以爬得上来。”
 
  牟一羽道:“刚才听得的那冷笑声,显然是有人埋伏在岩上的,他们若是有心暗算你的话,也该及时发出冷箭。”
 
  西门燕道:“难道他们只是想吓我一惊?”
 
  牟一羽不说话,却飞身上岩。西门燕道:“人都已经走了,你上去作甚?”
 
  牟一羽道:“这掌印似乎有点古怪,我要看个清楚。”他说的正是西门燕刚才说过的话。
 
  西门燕噗嗤一笑,说道:“鹦哥学舌,倒是学得真快。”捏着嗓子,跟着也来模仿牟一羽刚才说话的口吻:“你不是还要赶路的吗,何必理会闲事!”
 
  牟一羽道:“不理也理了,待会儿咱们加快脚步就是。”
 
  他当真摆出一副爱理闲事的“闲人”模样,仔细看那掌印,看还不足,还用去摸。
 
  西门燕道:“掌印有什么好看,你竟然好像鉴赏名画一般!”
 
  牟一羽笑道:“若是名画,那就只会给附庸风雅的人看了。我可不会附庸风雅。”
 
  西门燕道:“你要看那人的功夫,也该早就看清楚了。这么久,还不看够么?”
 
  牟一羽飘身飞下,西门燕道:“看出了什么?”
 
  牟一羽道:“果然是有点古怪””
 
  西门燕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知他是说笑还是当算,问道:“什么地方古怪?喂,我在问你,你没听见吗,怎么不说话呀?”
 
  牟一羽好似梦游醒来,说道:“这块岩石,离地少说也有六七丈吧,轻功好的人,纵然可以立足,但上身凌虚,要在石壁上留了清楚的掌印。可是十分不易,这还不算古怪吗?”
 
  西门燕道:“你这话犯驳!第一、你顶多只能说是那人的武功好得出奇,却怎能用上古怪两字?”
 
  牟一羽道:“对,古怪和出奇是有分别的,是我用字不当。第二呢?”
 
  西门燕道:“这虽然是上乘的武功,但也不是没入能够做到。我们家以前的一个老仆人,就有这样的金刚掌力。”
 
  牟一羽道:“那老仆现在……”
 
  西门燕道:“早已死了,他是跟我爹爹的仆人。”
 
  牟一羽道:“没有第三了吧?”
 
  西门燕笑道:“正是还有第三。别的人认为古怪还有可说的,你是不应该这样说的!”
 
  牟一羽道:“为何?”
 
  西门燕道:“你的爹爹是武当派掌门、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别人可能少见多怪.你怎能因此惊奇?”
 
  牟一羽道:“不错,对我爹爹来说,要在石壁上留下掌印,自是轻而易举,但对我来说,最少恐怕还得再练十年。”
 
  这话其实不能算是“对题”的答复。但牟一羽已经迈开了脚步,西门燕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和他纠缠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