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奇旅(故宫三部曲)第五章

查看目录    直达底部

  第五章 袁世凯玩弄权术两面施压 李石曾部署暗杀未获成功
 
  袁世凯的逼宫戏,触动了朝廷上下每个人的神经。一些皇室亲贵听说要交纳钱财,一个个像剜了心头之肉,推说家贫,主张和平解决。而皇族亲贵中有一定政治头脑的人不肯听袁世凯摆布。以良弼为首组成宗社党,拟除掉袁世凯,重组皇室内阁;以铁良为清军总司令与南方革命军决心死战;载泽则再次具折奏劾袁世凯……
 
  一时间,京城风云诡谲,谣言四起。袁世凯神秘莫测,主战派气焰嚣张,南北议和陷于僵局。
 
  革命与反革命的形势都处在十字路口。
 
  冬云密布,朔风凛凛。
 
  一场大雪过早地铺天盖地而来,把整个北京城压得死气沉沉。
 
  此时的清廷,王公大臣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而先前抵京组织清政府责任内阁总理的袁世凯,全面控制了清政府的军事、政治大权。他感到时机已经成熟,政治欲望愈益强烈,但他含而不露,运用其在握的大权和精通的权术,不断拨弄他所掌握的棋子。对于革命军,他一面承诺赞成共和,一面调兵遣将,大军压境,以迫孙中山交出总统职位。对于清廷,他按兵不动,激发内乱和分离,上上下下视他为救命稻草。对于内外公使,他竭力讨好,唯命是从,并暗地里鼓动外国商会纷纷致电载沣和奕劻,要求清廷立即接受共和政体。
 
  就在袁世凯机关算尽、暗暗得意之际,他突然得到南京政府成立的消息,不禁怒火中烧。虽然很快就接到了孙中山“虚位以待”的来电,但他还是大为恼火,怨、怒、忌、妒、恨统统涌上心头,交织在一起。于是他反复思忖,暗筹对策,继续玩起他所拿手的政治诡术。他先给孙中山复电:“君主共和问题,现方付之国民公决,所决如何,无从预揣。临时政府之说,未敢与闻。谬承奖诱,惭悚至不敢当。”紧接着,又对南京政府施加压力,公然宣称对唐绍仪和伍廷芳在和谈中所议定的各项均不予认可。再授意北洋军将领段祺瑞、冯国璋、段芝贵等将校四十余名,电请内阁,主张君主立宪,坚决反对共和,并暗中联络各国使节,让他们出面表示中国应由袁世凯组织政府。
 
  在此形势下,1912年1月23日,孙中山不得不再次向袁世凯抛出橄榄枝,多次公开声明,只要清帝退位,袁世凯赞成共和,就让袁世凯当临时大总统。
 
  袁世凯这才消除顾虑,认定时机已到,是亲自出山的时候了。于是,开始上演了他早就策划好的逼宫戏。
 
  养心殿
 
  一日晨,袁世凯持折入朝。隆裕太后在养心殿接见了袁世凯。本来十分柔弱的隆裕太后此时已是心力交瘁,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袁世凯身上。
 
  袁世凯从来没有把隆裕放在眼里,但表面上显得比以往更为虔诚,跪拜道:
 
  “承蒙太后隆恩,任以要职,吾心存感激,定当竭力。”
 
  隆裕太后心事重重,见到袁世凯多少踏实了一些,开口道:“有你此心,危局可撑,只望你救朝廷于危难之中。”
 
  袁世凯站立起来,话锋一转道:“现南北双方在沪议和,然民军要求条件太苛,宜行讨伐。唯苦于军费无着,洋人借款不能提取,无法开战。”
 
  太后稍微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拎了起来:“那只能由你尽职而行了。”
 
  袁世凯以退为进、软中带硬道:“臣奉职无状,罪该万死。愿辞内阁总理之职,请皇太后处置。”
 
  隆裕太后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提出辞职,心中不快,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温言慰留:“不要这样,我母子既以国家大事相托付,当勉为其难。即使回天无术,也决不把过错放在你身上。将来皇帝成人,吾必将卿之忠荩情形告诉皇帝。事到如今,只求能以我们母子为念吧!”说罢,垂泪不已。
 
  见此状,袁世凯觉得不宜逼得太紧,便告辞退出。
 
  一天后,袁世凯为了给清廷施压,再次上奏:“库空如洗,军饷无着,请将盛京大内、热河行宫旧存瓷器发出,变价充饷,以救目前之急。”
 
  隆裕太后为保社稷,只好听袁摆布,下令发库银8万两充作对南方作战军费。
 
  袁世凯当然不会满足,继续向清廷施加压力,暗令北洋军嫡系冯国璋、湖广总督段芝贵等上奏:“现调查各亲贵存储外国银行之银共三千余万两……今军界迭电亲贵大臣出银饷兵,武人不惜生命,赤心报国,如再犹豫,祸且不测。”
 
  隆裕又只好下令宗人府,传知所有王公都应“毁家纾难”。结果应者寥寥。袁世凯见清廷王公凑钱不多,故作愤恨,大发雷霆:“既促我战,又吝我饷,置我死地也。”
 
  袁世凯的逼宫戏,触动了朝廷上下每个人的神经。一些皇室亲贵听说要交纳钱财,一个个像剜了心头之肉,推说家贫,主张和平解决。而皇族亲贵中有一定政治头脑的人不肯听袁世凯摆布。以良弼为首组成的宗社党,拟除掉袁世凯,重组皇室内阁;以铁良为清军总司令欲与南方革命军决一死战载泽则再次具折奏劾袁世凯……
 
  一时间,京城风云诡谲,谣言四起。袁世凯神秘莫测,主战派气焰嚣张南北议和陷于僵局。
 
  革命与反革命的形势都处在十字路口。
 
  李石曾带着孙中山的重托回到北京。
 
  不到一周的时间,北京的形势急转直下,乌云密布。李石曾召集京津同盟会的成员到义兴局商讨对策。
 
  李石曾首先向大家传达了孙中山先生对京津同盟会的指示,接着对当前形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言,现在革命进程和民国的运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北京这里的变局。然而,近来北京的形势愈益复杂多变,对新生的民国造成极大威胁。”
 
  “根子在袁世凯!”黄之萌一针见血地说,“现在清廷实际上成了一具僵尸任凭袁世凯在摆弄,他说向东就向东,他说向西就向西。而为什么议和不下去而且有人出来以强硬的态度甚至以武力阻止议和,都是袁世凯在暗中玩的把戏!”
 
  赵铁桥赞同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袁世凯玩的那一套,明眼人一看便知,借和谈之名,行破坏革命之实,可革命党乃至中山先生还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实在是有些弄不懂!如果让袁世凯这样的人当大总统,即使共和体制得以确立,也不能算是革命成功了。”
 
  沈兼士却说:“中山先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只有依靠袁世凯,议和才有希望,才能实现共和。只要能实现共和,只要能推翻清王朝,哪个当大总统都无所谓。”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黄之萌高声道,“正是你们的这种态度,才让袁世凯翘着尾巴,不断向南京临时政府施压,抬高价码,以达到他的野心。”
 
  沈兼士辩解道:“只要能够议和成功,作出一些退让也是必要的嘛!”
 
  黄之萌反驳道:“一味退让,议和就能成功了吗?谁知道袁世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杨禹昌说话了:“不管袁世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药终究救不了中国!”
 
  “议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兼士解释道,“现在革命军和民国政府的力量还不足以推翻清王朝,双方如果议和成功,也不失为是一条路。”
 
  “你这是在妥协!”彭家珍表示不赞同,他说,“我非但反对让镇压革命的袁世凯当大总统,等以后革命完全胜利了,还要彻底与之算账!”
 
  “完全同意家珍的意见。”黄之萌怒气冲冲地说,“我对南北议和早就有看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双方都在求着袁世凯,看他的脸色行事。”
 
  张先培说:“我对议和也有看法,既然是革命,就不能议和,只能用武力推翻清王朝。议和的做法太幼稚了!”
 
  赵铁桥说:“我看议和不可能成功。”
 
  听着大家的议论,李石曾觉得都有道理,但他更倾向于杨禹昌的观点,这个袁世凯对于民国无一利而有百害,于是说道:“也许袁世凯对于议和成败的确是个关键。但是我认为,和谈成,袁世凯就是民国的临时大总统,革命成果就将落到他的手中;和谈不成,袁世凯还是清廷的内阁总理,他必将向革命党和新生的民国举起手中的屠刀,大开杀戒。”
 
  “李会长分析得太透彻了!”杨禹昌说,“我认为,建立真正的共和国,就不能议和,更不能以总统职位为条件来换取共和。当总统就共和,不当总统就搞君主制,这样的人怎能当总统,又怎样能真心实意实行共和?所以,对袁世凯不能抱任何希望。”
 
  李石曾说:“我在南京时,也与中山先生谈过这个观点,但当时他迫于党内外压力,已经对外宣布,我也无法说服他。但回到北京后,越想越不对劲,越看越是担忧。现在看来,非得除掉袁世凯不可!”
 
  此言一出,沈兼士颇为惊讶,连忙劝阻:“这大为不妥,坏了议和的大局,谁负得起这样的责任?”
 
  “我负!”杨禹昌拍着胸脯说道。
 
  周津生说:“依我看,除掉袁世凯,清廷就少了脊梁骨,这孤儿寡母就没得了依靠,不得不议和。”
 
  黄之萌说:“只有除掉袁世凯,才能打破议和的僵局!”
 
  “打破目前议和的僵局很有必要。”沈兼士提议说,“我看可以在北京组织民众和学生到清政府请愿,敦促他们接受南方革命政府的要求,无条件实现共和。”
 
  “请愿有个屁用!”杨禹昌反对道,“再去请愿,还不是像上次一样,让子弹飞吧!”
 
  “我也不赞成再搞请愿活动。”李石曾说,“南方革命成功的经验就是采取武力行动,我们京津同盟会也应以革命的暴力对付反革命的暴力!”
 
  “我们没有军队,也没有枪炮,怎能开展暴力革命?太不实际了!”沈兼士很不理解。
 
  杨禹昌说:“武装起义当然搞不起来,但我们暗杀部可不是吃素的?我提议实施暗杀计划!”
 
  李石曾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请大家发表意见,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对袁世凯采取暗杀行动。
 
  暗杀行为在当时非常盛行,人们并没有把这一极端行为当成是不道德不仁义的,反而认为通过暗杀的行为达到消灭守旧势力,消灭反对社会进步的人是英雄所为。所以,革命党人经常进行暗杀行动,而暗杀行动首选的武器是炸弹。京津同盟会成立后,李石曾就曾要求齐竹山从上海等地搞来了一些炸弹还把自己从国外学来的化工知识传授给齐竹山,让他在义兴局试制了硝酸甘油炸弹,藏匿在义兴局的地库里,以备急需之用。
 
  是夜,李石曾亲自与暗杀部杨禹昌等人拟订了暗杀行动方案,作了分工并给大家分发了炸弹。
 
  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隆裕太后坐在靠南窗的炕上,右边是6岁的小皇帝溥仪。袁世凯就跪在他俩面前地上的红毡子垫上。
 
  此时,养心殿里死一般的寂静。隆裕太后用手绢擦着眼泪,小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懂是怎么回事,感到十分惊讶。
 
  养心殿东暖阁“垂帘听政”处
 
  顷许,袁世凯抬起头,满脸泪痕,痛心疾首地说:“太后,臣也是迫于时局的险恶,才前来冒死进言。”
 
  隆裕太后板着脸说道:“你别说了,议和可以,退位不能。”
 
  “是,遵从太后旨意。”袁世凯叩着头,眼睛却斜睨着太后说,“不过,臣等不才,实在无法支撑当今危局。”
 
  隆裕太后不满道:“摄政王载沣退位,总理大臣奕劻辞职,朝廷特命你为内阁总理大臣,一切军政大权尽归于你。本指望你平叛乱军,收拾残局,重振旗鼓,巩固我大清王朝。可时近两月,尚无确当办法,反而来劝清室退位实令我太过失望。”太后说着侧过脸去。
 
  袁世凯又是叩头,假心假意地说:“臣罪该万死,辜负太后隆恩。”紧接着袁世凯话锋一转说:“不过,此番局面,不能归罪于我,清室衰败,日已久矣如今,国无国力,兵无军饷,何以战斗?”
 
  “我不是将内帑全都拿出来权作军饷了吗?”太后大为疑惑。
 
  “这点内帑,乃杯水车薪。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袁世凯轻飘飘地答道。
 
  清廷本来国库空虚,仅有的这点内帑是太后为保全清王朝硬着头皮拿出来的,一听这钱也将要用完,裕隆太后一下子急了:“仗还没打,钱怎么就没了呢?”
 
  袁世凯再也没有耐心与这孤儿寡母费口舌了,口气开始强硬起来:“攻打汉口、汉阳,欠了不少军饷。近期虽无战事,但饭总是每天要吃的。再说这仗也无法打啊,现在除了我,还有哪个大臣能领兵打仗呢?”
 
  被袁世凯这么一说,隆裕太后无言以答,态度很快又软了下来:“那时至今日,我大清江山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袁世凯不再避讳,站起来道:“事到如今,也只好以退为进了。”
 
  “何谓以退为进?”隆裕太后以为袁世凯有了什么高招,急切地问。
 
  袁世凯不紧不慢道:“所谓退,那当然是清室退位,这也是迫不得已,绝无其他退路。所谓进,就是用清室退位换取优待条件。”
 
  隆裕太后一脸疑惑:“优待条件?优待条件为何物?”
 
  “优待条件就是在清室退位以后,中华民国政府承诺清室在许多方面的一些权利和善后。”袁世凯吞吞吐吐地说,“具体的优待条件,我们正在与民国政府方面讨论之中。”
 
  这下把隆裕太后激怒了,带着哭声吼道:“民国政府乃乱军政府,清室与各国使团均未承认。至于优待条件,我闻所未闻,你怎能自作主张与民国政府讨论此事?”
 
  法兰西革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袁世凯软中带硬道,“如果不与民国政府议和,乱军必将攻打北京,到时不说是优待条件,恐怕法兰西革命之果,清廷必将自食之。”
 
  隆裕太后愈益迷惑:“什么法兰西革命?”
 
  “太后有所不知。”袁世凯绘声绘色道,“1789年,巴黎人民起义,法国大革命开始了,最终彻底推翻了君主制。国王路易十六不甘心,妄图进行抵制和破坏,最后被新成立的法兰西共和国判处极刑,送上了断头台。”
 
  隆裕太后惊恐万分:“断头台?……”
 
  袁世凯一边抽缩鼻子,一边说:“我也没见过断头台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说是国王路易十六自己制造的杀人工具,后来自己却用上了。执行死刑那天,国王手臂被反绑起来押上断头台,在人民的欢呼声中,人头落地。”
 
  隆裕太后把溥仪紧紧地搂在怀里,全身瑟瑟发抖。
 
  袁世凯哽咽着继续说道:“最可怜的还是那位法国王后,10个月后也被送上了断头台,死后的尸体被扔进了万人坑。”
 
  “别说了,别说了。”隆裕太后老泪纵横,实在不敢听下去,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但她还是不肯松口,没有答应退位。
 
  袁世凯作出一副沉痛的样子,慢慢退出了养心殿。
 
  孙中山参加炸袁世凯“四烈士迁葬仪式
 
  工于盘算的袁世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车队从东华门出来,经过东华门大街与王府井大街的转角处,突然从三义茶叶店二楼掷出一弹,可没有炸到马车,接着又扔出两弹,有一弹击中。“轰”一声巨响,把袁世凯乘坐的马车炸翻了,卫兵长袁金镖等十多人当场炸死。奇怪的是,袁世凯居然毫发无损。浓浓硝烟中,袁世凯慌慌忙忙地从翻倒的马车中爬了出来,猛然跃上马背,折入路南的一条胡同,不顾一切地向前窜奔。可他正好闯入第二道伏击线早已守候在街口酒楼的黄之萌和张先培推开窗户,准备投弹。
 
  就在这时,军警出现了,弹未投出,两人束手被擒。紧接着,埋伏在安东市场门口进行第三道袭击的杨禹昌赶过来支援,不料也遭逮捕。
 
  就这样,暗杀行动失败了。
 
  几天后,杨禹昌、黄之萌、张先培被袁世凯以绞刑处死。